十四阿哥瞥了头如捣蒜的锡若一眼,沉吟着说道:“既然十三哥也这么说,那回头我就拟个折子出来,呈给皇阿玛看看吧。”
锡若听得大喜过望,伸手摸了一把额头上方才急出来的汗珠,暗想道,果然思想教育还是要从娃娃抓起啊!等到人都成年了,要改变他们一个想法,真比扳牛回头还难。尤其是十四这样的……他偷偷地瞟了十四阿哥一眼,在心里断言道,简直就是一头西班牙斗牛!
十四阿哥不知道锡若在心里头编排他,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锡若顿时在心里一乐,十三阿哥却关切地问道:“十四弟,你没染上风寒吧?”
十四阿哥有些莫名其妙地擦了擦鼻子说道:“没有啊。”锡若却在一旁窃笑着出了门。
没几天,老康又带上一家老小去热河避暑。锡若如今总算是琢磨出来了,老康他就是喜欢热河这块儿地方,所以每年都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是待在这里。
锡若倒是也挺喜欢这块有草有树的地方,就是实在没法儿喜欢这里的大蚊子。好在他现在也是个有老婆疼了,每天出门前,福琳都会在他脖子上和手上这些地方,洒上些西洋贡来的花露水,弄得十四阿哥这些人,一见面就取笑他身上比女人还香。一来二去的,锡若就是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让福琳停用了花露水,依旧“舍身饲蚊”了。
这天老康见锡若被蚊子咬得东抓抓西挠挠,活脱脱就是一副孙大圣的德性,觉得实在不像话,便叫李德全去抓了一把艾草在香炉里点着,自己却看着锡若摇头道:“就你这样儿的,还说替朕去打仗呢。几只蚊子就把你搅得不能安生了。”
锡若一边抓着脖子后面新发展起来的大包,一边苦着脸说道:“奴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招蚊子。不过据洋鬼子的大夫说,这应该是跟人的血型有关。”心里却暗想道,自己在现代根本就没这么招蚊子。看来还是纳兰家的小儿子细皮嫩肉些,这才引来了无数的吸血鬼。
“什么型?”老康一时没听明白,见锡若忙着抓痒,也就把这话题放到了一旁,又叫李德全找些清凉油来给锡若擦。
锡若一边谢恩,一边给老康读着手里的奏章,说的却是江南又发生了旱灾,浙江米贵,河南也歉收的事情。老康想了想说道:“都交给雍亲王去办吧。他办理这些事情也有经验了,让他挑几个合适的人,截漕三十万石,分运三省平粜。”
锡若连忙答应了,又给老康读了几道奏章之后,却见老康又歪在凉榻睡着了。他本来还想问问老康对十四阿哥那个练兵条陈的意见,没想到还没把内阁的要事说完,老康就先撇下他,自己梦会周公去了。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见李德全朝自己摆手,连忙朝老康伏了伏身子,抱起奏章匣子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刚出了御书房,四周的大蚊子立刻像轰炸机一样地围了上来。锡若用袖子护住头颈这些容易免费伺候蚊子的地方,一边匆匆地往前跑,冷不防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锡若手忙脚乱地抱稳了装奏章的匣子,也顾不上自己胸口被硌得发疼,就朝对面那个被自己撞得倒退了几步的人问道:“你没事吧?”一抬头却又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也立刻垮了下去,哭丧着脸说道:“奴才走路不长眼睛,冲撞了四爷。四爷恕罪,四爷吉祥。”
雍亲王抽了抽嘴角,脸色阴晴不定地说道:“吉祥什么?肋骨都快被你撞塌了。”
锡若唬了一跳,连忙抱着匣子走近了两步问道:“要不要传个太医看看?
雍亲王嘴角又歪了歪,问道:“你真准备用一个匣子就把本王撂趴下?”
锡若简直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一会儿又说自己要撞断他的肋骨了,一会儿又说自己没撞坏他,简直让人无所适从。他想到以后没准儿还真要在这人手下讨生活,不禁又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这时雍亲王却看着锡若手上和脖子上那些红红的疙瘩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是从哪里咬了这一身的大疙瘩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宿在了野地里呢。”
锡若这时却想起了老康要自己带的旨意,也顾不得回答雍亲王的问话,连忙把老康要他去截漕平粜的意思说了一遍。
一说到公事,雍亲王脸上果然换成了那副“办差阿哥”的职业表情,锡若在心里暗自佩服他切换表情的速度,连忙把刚从折子里看来的各省奏报又拣紧要的内容说了一遍。雍亲王一边听一边点头,等到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对锡若说道:“我那里有一些驱蚊的药水不错,是年羹尧从云贵那边弄来的,也不像西洋的花露水那么香。回头打发个人上我那儿去取一趟。”
锡若愣了愣,见雍亲王又回过头来给了自己超级防暑降温的一眼,连忙答应了,心里却胡乱地想道,其实天热的时候跟在这位主儿身边也不错……
锡若把奏章交给守候在外面的驿差之后,自己总算偷得了一会儿纳凉的功夫,想了想便朝北边湖区的方向走,想着图那里的一点水气解解暑。刚走到皇子们读书的环碧岛,锡若抬眼就望见十五阿哥握着一个女子的手站在树荫底下。
锡若心里暗笑十五阿哥是个“色中急先锋”,正想着掉头回避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树丛里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声气。他吓了一跳,害怕是撞着了老康的哪位宫眷,连忙往后面退了两步,这才屏息静气地看了过去,结果却发现是未来的乾隆大大正和他的乳娘在树丛后面荡秋千。
锡若往身后正在上演“少儿不宜”画面的十五阿哥看了一眼,心里暗骂弘历的这个萝卜叔叔不会挑地方,自己却又忍不住朝雍亲王家的宝贝看了过去。
未来的乾隆大大今年已经三岁了,模样仍旧和锡若以前见到的那样逗人。他每次奶声奶气地喊“皇爷爷”的时候,都让老康笑得合不拢嘴。锡若心知这对祖孙的缘分不浅,因此对弘历出现在行宫里,倒一点也不感觉到奇怪。
说实话,雍亲王还真是沾了他这个童星一样的儿子的光,连带得老康对他这个当阿玛的都越看越顺眼了,让先前因为弘时在儿子问题上扫了不少脸面的雍亲王,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不过锡若却死活也想不明白,像雍亲王这么个面部表情稀缺的老子,是怎么生出弘历这么个眉目灵动、人见人爱的小人儿来的。
锡若摇摇头,咂咂嘴,正琢磨着自己老婆的肚皮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儿的时候,却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转回头一见,便看见大清朝的下下任总BOSS乾隆小童星,脸朝下四肢着地地摔在了地上,然后不出锡若所料地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
锡若斜眼看过去,发现湖对面正在身体力行地实践“窈窕淑女,色狼好逑”格言的十五阿哥,立刻在未来大BOSS声势惊人的哭声里抖了一下,下一刻便拉起他的“淑女”,飞快地消失在了树丛里。
锡若叹了一口气,转头却看见那个年轻的乳母正笨手笨脚地把未来的乾隆大大像拎一只面口袋那样拎了起来,其他的宫女太监却不知跑到哪里偷懒纳凉去了,只得拨开眼前的树丛朝弘历他们走了过去,以防那个眼睛正朝湖水这边看过来的小乳母接下来为了销毁罪证,真把未来的乾隆大大当作萝卜一样,丢到湖水里洗一遍。
“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自己给他种过牛痘的人……”锡若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从满面通红的小乳母手里接过了弘历,又抱着他来到一汪干净的泉眼旁边,掬水给弘历擦干净了手脸,却看见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弘历,又看着自己破涕为笑,居然根本都不用人哄。
锡若心里暗自惊讶于弘历的好脾气,一边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地把他交还给小乳母,又嘱咐她好生看着小阿哥的时候,却听见身后有人失笑道:“你对我四哥的这个儿子,倒是殷勤得很!”
锡若立刻听出来这是九阿哥的声音,在转过身去之前就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暗想道幸亏你还不知道这是下下任的皇帝,不然岂不更要挤兑我了?他收拾好表情转回身去,却多少有些意外地看见财神爷身边没有跟着铁三角里的另外两人,不觉有些奇怪地问道:“八爷和十爷呢?”
九阿哥挥挥手说道:“他们嫌外头太阳晒,在房子里猫着呢。在京城里的时候就一天到晚在房子里憋着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再待在四面墙中间!”
锡若听见九阿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里不觉跳了跳,竭力不让自己去想九阿哥最后的结局,便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打量了这个有阵子没见到的财神爷一眼,觉得胤禟倒像是长胖了些,眉宇间却仍然是那股精明狡黠的神气,也仍旧稳稳地在“八爷党”里充当着二号人物的角色。
由于八阿哥已经表明了他要支持十四阿哥的立场,因此这一两年来,锡若和九阿哥这两个从小就不太对盘的人之间的关系,倒是真的改善了不少。再加上锡若的小侄子永福不知怎么和九阿哥的三格格特别合得来,九阿哥也不止一次地暗示他可以把自己给的那个镯子,转送给永福。可是锡若顾虑到九阿哥最后要倒台,就一直犹豫着没有把镯子送出去。好在永福和三格格的年纪都还小,往常总喜欢犯疑心病的九阿哥,这次倒没有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胤禟却也在打量着锡若,瞧了几眼之后却笑道:“你怎么总是老样子?也不见你蓄个胡子什么的,又总是一副傻乐傻乐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你才刚二十出头儿了。如今连我十四弟看着都比你大了不少,你要是再换身儿衣裳,只怕说你还没够二十都有人信!”
锡若笑道:“十四爷本来就大我一岁,又喜欢装老成。九爷这话要是教他听见了,他该得意死了。”
九阿哥却听得“哧”地一笑道:“也就只有你,还敢这么说我十四弟。说起来自打他掌管了兵部以后,真的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