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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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醉游记- 第1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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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锡若摇摇头,又叮嘱允禩放宽心静养,扶着他在卧榻上躺下之后,自己率先出了书房,又回身仔细地把房门掩好,这才出门打马往紫禁城赶去。
  一道养心殿的外间,锡若听见雍正正在里面和人说话,细细辨了辨,发觉雍正说的是,“河南耗羡余款最多,特免地丁钱粮四十万,即以所余抵补……”料想大概是张廷玉还是谁在里面回话,便顿住了脚没有进去,同时在心里头琢磨,此时的河南巡抚,正是雍正刚刚提拔上来的田文镜。现在看起来,雍正果然是和允禩所说的那样,是急于选出一套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施政班子来。
  李卫、田文镜、诺岷这些都是二十一世纪辫子戏里耳熟能详的人物,锡若现在也时常能从雍正嘴里听到他们的名字,只不过和辫子戏里演的情形略有出入。比如李卫可不是什么四贝勒救出来的叫化子,而是康熙五十六年捐出来的兵部员外郎出身。他的真人锡若也见过,也绝对不是什么营养不良的可怜模样儿,而是五大三粗的一个大黑胖子,一副地主家颇多余粮的样子。
  李卫在户部供职期间,干了一件让当时还是亲王的雍正刮目相看的事:当时分管户部的一位亲王每收钱粮一千两,加收平余十两。李卫屡次谏阻都不听,于是在走廊上置一柜,上书“某王赢钱”,令这位亲王十分难堪,只好停止多收。雍正十分看重李卫“勇敢任事”的优点,一继位就任命李卫为云南道盐驿道,次年擢升为布政使,掌管朝廷重要税源的盐务,也算是雍正树立起来的一个新朝模范人物了。
  只不过等到雍正上台,就在二年的九月停止了李卫借以晋身的户部捐纳事例。所谓捐纳,是指朝廷向自愿报捐人出卖官爵封典的制度,本义是在军兴、河工或灾荒的时候来解决财政上的不足,可雍正说这是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又说助长了让官员贪污索贿的风气,让朝廷斯文扫地,丧失民心。他下令目前担任户部尚书的锡若和张廷玉,一定要开源节流,从各处抠出银子来整修河务,赈济灾区,但是千万不能再打这个卖官鬻爵的主意。
  十月的时候,雍正还二度开科取士,赐陈德华等二百九十九人进士及第出身有差。雍正亲临太和殿举行殿试,又以他所信赖的张廷玉为主考,看样子是迫不及待地要从新科进士里提拔出人才来了……
  锡若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见雍正从养心殿里扔出来一句,“纳兰回来了?进来吧。在外面躲躲闪闪的干什么?”
  锡若听得一笑,又正了正官帽,这才拎着几分小心跨进暖阁里去。

  安全灯

  锡若进暖阁请了安,见在里面回话的果然是张廷玉,便冲着他笑了笑。张廷玉却隐约有些担忧地看了锡若一眼,似乎是在为他担心。
  这时雍正说道:“起来吧。你去直隶办差辛苦了,赐座。”
  锡若谢恩以后坐了下去,又听见雍正对张廷玉说道:“刑部尚书阿尔松阿既然无心为国效力,那朕就夺了他的职,削了他的爵,再将他发往盛京!他的果毅公爵位,让他的伯父音德来袭。”
  锡若听得心里一震。阿尔松阿正是昔日八爷党中坚力量之一的阿灵阿的儿子,同自己的二哥揆叙当日往来也很密切。雍正当着自己的面发落阿尔松阿,未免没有杀鸡给猴看的意思,难怪允禩会那样急切地来警告自己了。看来雍正手里的那张网,的确是一日日在收紧了。偏偏胤祯那家伙还在这时候把自己弄到景山上去了,真是个爱添乱的家伙,唉!
  雍正和张廷玉君臣奏对了半天,两个人都是一副如对大宾的端凝性情,所以他们的对话听起来难免有些枯燥,就连雍正坐性这么好的,都忍不住挪动了一下后背上的靠垫,然后才发现往常那个总是动个不停的家伙,今天居然比他和张廷玉还肃静,皱着眉头露出一副出奇“老成持重”的模样听他们对话。只是雍正仔细辨了辨,还是能从锡若的眼睛里看出跑神的意味,便故意咳嗽了一声。
  锡若本能地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见雍正用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自己,心里一惊,唯恐自己刚才因为跑神而漏过了他的什么重要指示,正想让张廷玉给自己一个暗示的时候,却听见雍正朝张廷玉说道:“衡臣,你这就把朕刚才的几道旨意明发出去。回头再上这儿来,朕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张廷玉以他一贯稳重的语气应了声“嗻”,就捧着刚刚拟好的谕旨躬身退出了养心殿东暖阁,似乎压根儿就没看见锡若求援的眼神。唯一的援兵都被雍正调开,锡若也就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把雍正刚才那声咳嗽当成他需要服用“枇杷止咳糖浆”了。
  雍正问了锡若几句直隶的情形之后,话锋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转说道:“朕准备削了允禵的亲王爵位。”
  锡若暗自咬了咬牙,低着头说道:“奴才办差在外,不知道十四爷怎么冲撞了皇上,还望皇上明示。”
  雍正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然道:“目无君上。就这条罪名,朕摘了他的脑袋都绰绰有余,何况是一颗东珠!”
  锡若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又抬起头看着雍正问道:“皇上准备关十四爷多久?”其实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胤祯脑袋上的东珠是十颗还是九颗,对他来说意义并不是很大,他所关心的是,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改变胤祯终雍正一朝都被囚禁的噩运。
  如今胤祯和锡若自己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跟雍正硬顶着蛮干不是明智之举,举家出逃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他在天津的时候就向鲁菲船长打听清楚了,洋船要出天津港,都必须经过周密的检查,以防他们挟带不允许带走的东西离港。
  要让两府里的重要人物都上船出海,姑且不论他们愿意不愿意,单是离境时的例行检查就够让人挠头的了。就算锡若能动用自己在理藩院的关系和银子搞定负责检查的官员,或者先上小船在公海上等着,事后如何安顿这一大帮子从未离开过大清国土、连语言都不通的人又是一桩让人头疼的事情,可要是不带他们走,就难保余下来的人不会被雍正当作叛臣家属清理,只怕下场比历史上的还惨。说来说去,终究是两难。
  锡若越想,就越觉得胤祯这家伙不省心,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不由得狠狠地埋怨了他好几句,也不知道他在景山上打喷嚏了没有。他本来满心要跟雍正理论几句他砸西征石碑的事情,可是心念一转又想起了允禩说的话,觉得现在还是不能惹毛了雍正,而是应该先去见见被他关起来的胤祯,然后再想法子把他弄出来再说。
  雍正见锡若那双桃花眼滴溜来滴溜去地转了半天,心里起了疑心,便故意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反倒将了他一军,说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难道朕准备关他的日子长了,你还想劫了他出去不成?”
  锡若被雍正的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奴才是觉得,现在景山上怪冷的,关久了怕对十四爷的心疾不好。他原来是在西北落了病根儿的,这天气一冷,怕他又旧疾复发。皇上前两天不是还来信同奴才说吗?觉得天一冷,原来在黄泛区泡出来的风湿又开始发作了,膝盖都时常疼得不行。奴才这次从直隶回来,特地给皇上寻了几副好的护膝,说是带按摩跟活血作用的,正想着进给皇上试试呢。”
  雍正原本是做好了被锡若死谏、要他把十四放出来这个准备的,不想这家伙却偏开话题说起他的膝盖来了,而且偏偏自己被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膝盖又开始疼起来。他又知道这家伙的确总能鼓捣出一些新奇玩意儿,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效果往往还很不错,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他所说的“神奇护膝”了,就是在眼下这种气氛里,无论如何有些拉不下脸来管锡若讨。
  锡若见到雍正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暗叹自己要是穿回二十一世纪,真可以试着去干干医药或者保健器材销售的活儿了,便又朝雍正说道:“奴才为了慎重起见,先叫府里有风湿的人试带那护膝几天,所以这趟进宫就没有带进来。等回头他们带了、确定没有什么妨害之后,再洗净了给皇上送来。这大冷天儿的,要是冻着了皇上的膝盖,只怕连先帝和先皇太后心里都会不安呢。”说着又用眼睛去偷瞟雍正,见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嘿嘿一笑。
  果然过了一会,雍正便挥了挥手说道:“你不用再费尽心思地暗示朕让先帝和先皇太后不安了。想给谁送药就送你的去吧。朕是天子,不至于残忍刻薄至斯!”
  锡若心里大叫道,就是这话!果然“皇帝”可教!简直恨不能冲上去给雍正戴一朵大红花。雍正见他表情如此激动,似乎有些不爽,便又放下脸来说道:“你要是耽误了办差,朕可不轻饶!”
  锡若现在已经练就了对雍正的日常威胁左耳进右耳出的功能,还附带“过滤功能”,已经能够分辨哪些是他真正的威胁,哪些只是他为了死撑面子放出来的狠话,听见这句“可不轻饶”,脑子里自动点亮了那盏绿色的安全灯,表面上却恭恭敬敬地说道:“奴才遵旨。”
  雍正对这块勉强算是“股肱之臣”的牛皮糖也无可奈何,可算是有些体会当年他老子含恨带笑地叫出这个绰号的心情了,思来想去终究觉得不甘心被这家伙涮过去,便故意留着他询问了一大堆政务,偏生这家伙仿佛早已有备而来,竟是信手拈来对答如流,但雍正也看出来他对政务的熟稔和精心是真的,再也不是那个当年只会在上书房里打混的“吴下阿旺”了。他眼角瞟到锡若手拈一管自己塞给他的羊毫侃侃而谈,唇角还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竟兴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爱才之意,心里原本因为他袒护允禵和允禩等人而兴起的那些反感,也在不觉间消去了许多。
  锡若见雍正眉间的戾气渐渐消散,知道自己今天又涉险过关,忍不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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