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嗯,没定。今天晚上,我和他商量一下,应该很快。”我已无心做事,拿起电话给牛总打了过去,我说,“晚上,有应酬吗?想和你一起吃个饭,顺便商量一件事情。”
“哦……好!”牛总好像发了一下愣,他说,“下了班,我去接你。”
发愣,也许是他不知道我要和他讲什么,如果我告诉他,我想要结婚,他会怎样?会抱着我,把我举起来转个圈?我暗自笑了,牛总胖胖的身躯,他自己都够累的了,能举得起我?安仲笙也是举不起我的,他又太瘦了,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我怎么总是会想起安仲笙?阴魂不散……
我听到几声嬉笑,原来是办公室的同事们全在看着我,李桦林说:“想到结婚,从心里美哈?”
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心里说:哪里是美哟!我心里的苦,你们怎么知道?
夜晚,西餐厅,若明若暗的灯光,牛排,红酒,牛总,还有对面憔悴的我。
牛总举杯邀我,我举起杯和他一碰,轻轻喝下一口,牛总关注地看着我,小心问道:“你说晚上有事商量,什么事?”
我淡淡一笑:“你猜?”
牛总面容一下凝重起来:“我知道,你爸爸不同意,他很排斥我,如果你放弃,我能理解。”
我很想安慰他一句:为什么不往好处想一想呢?但是,我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你真能理解?不恨我?”
牛总摇头:“不,不恨。”他笑了一下,笑得很苦涩,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放下杯,低头看着那酒,说道,“今天来的时候,我就想到这个结果,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痛苦……”牛总埋下头去,马上又抬起头来,冲我一乐,“嘿嘿!没事!我不会怪你。”
看着牛总痛苦的样子,我很想马上告诉他约他出来的真实意图,但是,我却迟迟没有开口,也许,在内心深处,我是在欣赏牛总因我而有的痛?我不知道,我静静地看着牛总,一言不发。
“小婻,也许我不该提出来,但是我必须要说,我现在遇到了一个难关,也许只有你才能帮我度过……如果你能尽力,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什么事儿?比娶我还重要?我好奇地看着牛总,等他说下去。
“你知道的,公司和银行的业务一直是你在跑,但是现在换了人,能力太差了!人家银行一点都不买账。我们还需要注入的资金,好像要黄了!”
“不是刚刚贷了一千五百万吗?这么快就没了?”我问。
牛总摇摇头:“一千五百万,杯水车薪呀!如果这个月没有新的资金注入,铁牛的资金链,就会彻底崩溃!”牛总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倒进肚里,握着酒杯,双眼紧紧地盯着我,“怎么样,小婻,帮帮我吧!”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要我怎么帮?”
牛总定定地看着我,急切地说:“其实非常简单,我明天请客,你到场,只要和银行的人说你还在铁牛,还是铁牛的员工就可以。”
我皱着眉头,盯证道:“就这么简单?”
牛总用力点着头:“就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答应?我答应了,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其实是不简单的!我不知道又一个陷阱在等着我,比上次得那个戒指要险恶、龌龊的多。
我渴望上天堂
其实,我也隐隐想到没那么简单。银行贷款本有着严格的程序,贷不贷款,我的到场与否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作用?也许南行长对我另有企图,这从我前些时日和他的交往中,他流露的一些颜色,我已经料到了什么。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想到能如此帮牛总一个大忙,而且比我以身相许还令他感激,我内心是乐意的。
不就是赴宴吗?即使就算是鸿门宴,本姑娘也不怕,不要说还有牛总到场,就算是没有他,我还是照样独创虎穴。
什么是男人?男人就是一帮自以为强大的家伙。他们总是想在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大,但是,你只要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过去,传递出他在你眼里的渺小的信息,他们便会立时收起萎缩和龌龊,装的像个人样。苟知行是这样,我相信南行长之流也必如此。
晚上的宴会,南行长和要处长都来了,除了他们两个,要处长还带了一位女孩。那女孩并不妖艳,甚至有些清纯的味道。但是通过他们之间的言谈,听得出来他们是情人关系。不知为何,牛总竟也将于秘书带了来。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气气我,后来事后才恍然大悟,他们把我和南行长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这样,牛总和小于、要处长和他那个情人都是各成一对儿,自然我和南行长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双。加上两个女人都对自己身边的男人刻意殷情,显示出非比寻常的亲密关系,对我和南行长也形成了强烈的暗示。
我佯装不解,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
小于不停地王牛总碗里夹菜,还故意拿起纸巾给牛总擦了下嘴巴。牛总装的随意而自然,好像小于的这些举动很平常似的。我故意看着他,终于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尴尬。
席间,南行长一再强调我的重要性,他不住地埋怨牛总:“像费小姐这样的人才,你怎么能把她撤到一边?我告诉你老牛,若不是费小姐,上次的一千五百你就那么容易到手?”
牛总陪着不是,连连承认自己的失误,显得卑谦万分。
突然想起,上次姜婉珍喊我费小姐,牛总拍着桌子骂她不懂得尊重别人,那神态与现在在南行长面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是的,正如安仲笙而言,商人的本性,从来以利为重。就这一刹那,我感到对牛总的感觉已发生了质的变化,昨天还想与他结婚,想与此人平淡地度过一生,现在他的样子却让我厌恶。
南行长清了清嗓子:“其实,我第一次见到费小姐是在牛总的生日宴会上,费小姐,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感觉吗?震撼!真是震撼!我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精致的女子?我当时不敢造次,是牛总给了晚生这次机会,能和费小姐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此生何憾?”
我淡淡一笑:“本女尊容乃父母所赐,不敢对此有丝毫倨傲,若南行长对我的欣赏仅限于此,其实大可不必。”
南行长又说:“非也!非也!我曾听人说过,这世上绝无完美的事务,从前也以为是,但是费小姐,你知道吗?我想用来形容你的两个字,就是完美。”
此女只应天上有!这是安仲笙说的,这时突然就冒出了脑海,我说:“完美的女人,那是天女!”
“对!你就是天女!”南行长举起酒杯说道,“来!让我们为天女干杯!”
“好,”我说,“让我姑且体会一下天女的感觉。”说着端起杯和大家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南行长为我满上了酒,举起杯说:“我想单独和天女喝一杯酒,喝完这杯酒,我有话要问你。”
我端起酒杯,轻轻地和他碰了,喝完,我问:“什么话,请讲。”
南行长直视着我:“我想问你,你请我们吃饭,动机是不是仅仅限于工作?是想为你们公司贷款而已?”
牛总紧张地看着我。其他的人也聚精会神地等着我回答。
“不,”我想,无论如何,牛总的忙还是要帮,无非是说的南行长高兴,帮牛总把款贷了,本姑娘也算仁至义尽,我说,“还有原因,就是因为和南行长一起吃饭,本来就是一种享受……”
“哦?”看得出,南行长对我的回答有些意外。
我继续说:“本来我已经向牛总提出辞职了,可是今天和牛总谈起南行长,说是南行长如何如何器重本姑娘,我也就改变主意,留了下来,想到能与南行长长久共事,心中甚蔚,一来对南行长的欣赏表示感谢,二来也想和南行长走的近些,南行长的身上,必也有让我欣赏的地方。”
南行长说:“南某凡夫俗子,能够得着和天女说上一句话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岂敢有让天女欣赏之意?除了几个臭钱,怕是再也拿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是的,我高看了南行长,我也高看了天下的男人。我以为只要将对方当人来尊重,对方也就一定会做出人的样子,其实是错了。我没有想到,当一个男人无耻的时候,他是可以用无赖和邪恶来充填自己那萎缩而自卑的灵魂的。
我喝的酒并不多,但是我晕了,我觉得天旋地转,我的第一感就判断了出来,我是被下了迷药。我迷迷糊糊地感到南行长扶着我往他的车走去,我看到了牛总正和于秘书站在那里笑着看我,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南行长拖上车,我喊不出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南行长说:“你们,就是这样欣赏天女的吗?”
他把我推到车的后排座,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是的,因为我渴望上天堂。”
癞蛤蟆的悖论
阿拉伯的一个古诗人说:“地上的天堂是在圣贤的经书上,马背上,女人的胸脯上。”这句话倒是老实的供状。
这好像是鲁迅先生写在哪篇文章里的话,此时一下就冒上了我的脑海。
我突然又想起老爸书里的一句话:“癞蛤蟆永远吃不到天鹅肉。因为天鹅肉是不能被癞蛤蟆吃的。假如有一天一只天鹅被癞蛤蟆咬住了,并撕下一块肉来,我告诉你,那一块肉连同那被咬了的天鹅也必将马上变成腐臭的鸡尸,以至于那吃到肉的蛤蟆也会惊奇地叹息:晕!天鹅肉原来不过如此!——这是蛤蟆的悲哀,也是天鹅的悲哀。”
记得安仲笙在我家里包饺子的那天,我曾拿出这段话给他看,他说:“这是一个悖论,癞蛤蟆的悖论。”接着他又谈开了宗教,他说,“你爸爸真是睿智,有一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佛教经典上说,阿修罗一道与天福同,只是所食美味至最后一口必变成青泥,我一直似懂非懂,今天你爸爸这一段话,真让我豁然开朗!”
安呀!你在哪里?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