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能跨出的一步,不是在
脚下,而是一场有与无的辩论
冬天是透明的,掉光了叶片
那夏日里不经意间裸露的肌肤
简洁给人力量,平淡恰好是理由
我抬起头,眼前的真实令人沉迷
书已经打开,生命凝视着枝梢
然流逝的时间总显得无辜
记忆的外衣是人们往来的家常
在旋转的舞台上,谁等待着回答
背抵住樟树的摇曳,吸一管烟
摇曳留给泥土,年轮留给孩子
黄昏恰是袅娜的时候,灯火
燃起远处的栅栏,爱情的失意
是一支雄浑的歌,我们总能摆脱
语言的约束,把大峡谷般的漫步
哼吟成诗,红颜敲作一个韵脚
伫立着,天空仍然高渺,“仍然”
又怎能满足年长的心,那才是
辘轳的碾转声,声音有多远
夜色有多深。倾听一支没有
结局的歌,在麻绳垂落的过程中
站起身来,你划亮一根火柴
随即被吹灭,事情本没有发生
信念支撑着那些流浪千年的传说
而你满足这一眼,沉醉于单调
把多余的时间,扔在石凳上
我们闪身进入老屋,沉吟在
古老的技巧前,苍老群山
抖落簌簌秋声,曲颈的白鹤
柱子上高翔扑击,正是“咚”的
一声,古老的技巧令我们产生距离
窗外高岗上黑松俯瞰苍茫
想起她仍在等待,忠贞扮演的
是一出轻松的闹剧,心在战栗
在慌不择路中迁就于指定的命运
忏悔的石阶前,用水来表白
我们长于观望,长于翻阅
听从路边老者一番醇厚的指点
在如雪一般的喧嚣中,那身影
忠实于岁月的回声,额头的沉静
一种默契,是临河一眺的圆滑
没有时间可以责怪那风
没有时间可以责怪那雨,蜡烛
早已点燃,灯笼啊高高挂起
徐老头转过身去,如陶片
借我们的目光遮住他的另一半
往火堆投放木柴,得以遏制
似一股泉流,蛇一样向上喷窜
这火焰从不谋求对话,它陶醉在
自身的气势中,谁记得当初呢
黑暗就这样道别,黑暗这样来临
跳一曲舞吧,弹奏要用筑器
整个身体暴露如酷暑如车辙
每一记动作都渗入影子的闪电
扬起你的美,消失在声音里
影子从不谋求对话,它余馨荡漾
那么,我们走吧,花瓣正飘落
只要窗户醒着,他仍在屋檐下
每一张叶子在岁月的淤积中
装饰着案几,他慎密的思想
竟是一堆不容删除的黑暗
我们走的正是时候,道路
变得苍白,这片露光远离睡眠
河流一般洗涤身体的尘垢
疏忽带来了声誉,安谧如幼儿的
梦魇,脸颊上泛起古寺的晨祷
鹿啊,踏着菖蒲丛生的步伐
失意地迷恋着,忽然跑下山坡
身子自在如雪花,在我们的注视下
在一番烟消云散的谈话中,在
*后的满足里,踏乱你内心的清秋
那么,我们走吧,没什么
往事只能在眼睛里倾诉,答案
就在身边,你这时间的幸存者
山坡那边,路绕的悠闲,月亮
掉过头,我们能够偶尔在某处停留
1992/11/17
倾听者
雁儿从林子里惊起
一声凄厉,如棘甩动须发
清晨的道路上行人稀少
薄雾如沉思者在溪上漫游
孤独扑就了雁的身子
雕镂那一声鸣叫如起一座大厦
以一种姿态征服了心灵
塔尖停留在接近的刹那
这叫声抽打着黎明的背脊
在我们中间寻找一番分歧
木桥在伸展,骰子在桌上张望
我们,只是血的倾听者
1991年11月
鹰
是的,我飞翔,我吞噬
平展的手掌上,哪一条纹线
埋着死亡的钟声,我的爪子朝向大地
让大地仰视它,因为我片刻的停留
山,如波涛一样涌向大海
我从不留意时光飞逝,林子里
幽灵在飞舞,我飞翔,白天连着黑夜
黑夜连着我的身子,从不爽约
直到仰望的人群感到疲乏
一阵凉意,抽打得浑身是劲
比影子更轻的身子,是手指尖的
一滴水珠,如漆黑的闪电
爪子松开一个旋舞,似一个枝丫
在空中幻现。这舞蹈,似光的溶液
似声音的粉末,森林巨大的“O”拥抱着它
而我如此深沉的黑色,沉入
人类语言的沙滩,沉入
再不能分丫的流水声里,那敲响
儿时蛮荒的脚步。纵然在高翔
我依然那么清晰,清晰如佛殿高大的拱门
熟悉的盛宴已散去,熟悉的
声音终究要飘逝,我飘在音乐之上
呼吸那山峦,那浮云,那象记忆的
星光。我怀念的稚音,如一道裂纹
坐着,静听着背影的蹀躞
似不经意的挥去一笔
恰使山水增色。我习于吞噬的喙
多么像一番快意后的狼毫,人们咀嚼着
我语言的碎片,百年前泼下的一瓢水
至今在砚池里涟漪,喙角宛如叹息
旧时的感觉在迷失的
时辰里振颤,梦守护着我的醒
是一片孤帆,一座孤岛在延伸辗转
是某个意念在文字的空白间漂移
面对群山的苍老,该是我转身的时候了
我沉入冥空,仰视
虚无,漩涡自行消失,幽人嘘嘘细诉
岁月渗漏着水滴,滴答滴答
话已说完,是沉默的时候
1991年
秋意正浓
我决定爽约,谁还留意
这一段有关文字的往事
保持艺术与生活的距离
是必要的,正如我一觉醒来
发觉自己在林中穿行
就让落叶酿作酒,把手
握成杯,畅饮在风的背脊上
倾听秋露下坠的弦声
离开往事需要一道鞭影
任猿声飞扬那一抹横泻的瀑布
无所事事如孩子挥舞着手
把自己当作了客人,才换得
这一身的从容,转身也是哼吟
衣袂翻飞如渔舟一般的远
怀 念
没有你。月亮跟着无声地坠落
黑夜在面前铺展开一片语言的山峦
我打开秦史稍作休息,把尘世的
纷争看作字里行间的一番酬劳
那马儿早过了,只剩下背影
我们的猜测在背影的水车声中
渐渐清晰,失去的不见得全是嘲弄
生活就如辞典,忙于种种解释
而惶惑让人坚强,眼前景致
宛如书中描绘,取悦我的一条披巾
在黑暗之前,沉浸砚台的喧嚣里
我紧捂住我的呼吸,把琐碎小事
当作自然法则,在故纸堆里
寻找一句预言生活的尘埃
一握温柔
我们再度相逢,已是
另一个年头的坡上,大雨
洗刷后的田野,有点儿清凉
有点儿凄惨,有如心灵纯正的人
竟没有一个瑕疵来回忆痛苦
天空描出一只稚燕,来
分散我们的视线。说话还得
重新开始,且无言地数数石阶
且让足音柔柔的敲。你依然胆小
当年,我们的石阶垂自天殿
你以娇嫩的肌肤,轻触
石工的凿痕,想到背脊上的河流
仿佛这些斑点更接近未来,更
能表达我们的心绪,象星星
无光,也能承受雨的喘息
我们拾级而上,却害怕
用眼睛去探寻它的终点,既使
疲乏如石工习以卧听的眼皮
也怀着希望那经石工的手拧亮的
黄昏。双肩搭起了帐篷
风吹散你黑色的瀑布;我
相信瞬间比永恒更耐看,往事
并不如烟,你的身体是一幅苍凉
一幅辽阔的风景,我恍惚觉得
现在是四月,我苦尽甘来
你终于发话了,我没有躲闪
话语实在得有如字帖,我
没有躲闪,有如雨中的树木
坦然承受上苍的吟啸,命中注定
你的独白是我心中的尘埃
我块然坐在石阶上,亲聆
两块石头击出一片静默,对着远山
正好,石工翻阅着石阶的日历
日子就这样被凝固,被搭叠
石屑纷飞如临一溪桃花
而我们再次相逢,已是
另一个年头的坡上,田野
如波浪摇荡,记得黎明曾清楚的
勾勒出她的爱情,你依然美丽
我的想象力也依然活着
1996年9月
无 题
这不能算一次别离
目光的筏纵然无法走得深远
也得象树撑起它巨大的华盖
长时间地将根来守望
那片阴影对人生何等重要
就像十字架。我曾希望
给过去的日子画个眼晕
凭借水声制定方向
你唤醒了我内心的慷慨
手头的潦倒换来一生的哼吟
如干将用白天作砧子锤
如莫邪用黑夜作砧子锤
这正好是一次相聚,船走了
我们面对同样的心境
1992年8月13日
给——
正是过去让我们如此深情
我抵御你的诱惑却痛成了河
窗是凝视我的工具
时间终于带来了虚伪
见证当年那场预言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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