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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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家族-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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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钟头过去了,画画还没从洗手间回来,我心想在洗手间里生个孩子也该差不多了,我心里那个懊恼啊,冲着洗手间就去了,我先是敲敲女洗手间的门,没什么动静,推门进去,一个人没有,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只有最后一扇门是紧闭着的。

    我过去火气很大地敲敲门说:“喂喂喂!你在里面吗?”里面好像有点儿动静,看样子她在里面忙活着,我看看手表,雷门那边快迟到了,我不耐烦地说:“我先走了,就这样了。”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后面的门“喀哒”一声渐渐地开了,很慢很慢,我回过头朝里面看看,当时的那一刹那,我被完完全全地震住了,腿都软了,我承认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一幕。

    血,鲜血,满隔间的鲜血,墙上,地板上,衣服上,就像是人间地狱一样,画画低着头满身鲜血地跪倒在墙角,她的长发散落在脸上,我看不见她的脸,血顺着发丝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满地布满了被血染尽的手纸,她开始慢慢地抬起头,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嘴唇苍白,满脸的鲜血和眼泪混合在一起,鲜血还不停地从她的鼻子里往外涌,她试图很努力很努力地想用双手捂住,但是血液拼命地往外涌,止都止不住。她满脸血泪模糊地看着我,把手朝我伸着不停地抽搐着,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哭:“我……我快不行了……你……你别走……”那一刹那,我被彻彻底底地吓坏了,一下子嗓子被哽咽住了,说不出话来,我一把过去扶着她冰凉的身体,感觉到她的身体也在不停地颤抖。当时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嘴里不停地说:“我在……我在……我不会走的……”我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模糊,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我背着她在雪地上奔跑,她的鲜血混着天空的雪花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肩膀上,落在我的眼眶里,落在我的发丝间,和我的眼泪混合在一起,已不知道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我的,我能清楚听见她微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我几乎是一路哭着冲到中央医院的,画画躺在救护担架上,医生和护士推着她一直朝手术室冲,我在旁边一直跟着,她满身的鲜血,鼻血还在汹涌,头发无力地垂落在枕头上。她的手一直紧抓着我的手,嘴里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满脸的眼泪鼻涕,想说点儿什么,但嗓子哽咽着说不出话,一路上,过道上医生、护士、病人都在朝我们看。

    手术室的门已经关上,“手术中”的指示灯已经亮起,我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地板,喘着粗气,脑子里一片空白。走廊里光线很昏暗,周围很安静,我只听见我手上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地声。

    整个城市还没睡醒,画画的父母来了。她的父亲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略胖的身材,跟她并不怎么相像。她的妈妈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地哭,两眼通红。

    雷门、西园、小楠、智喜、五月都来了,每人都神色慌张,不知所措。

    智喜过来问:“怎么会突然这样,我白天还在小熊的房间碰见画画的,当时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我听了心里一阵难受。

    那天晚上,画画的父亲告诉我们,其实画画是个孤儿,在画画出生的时候她真正的父母已经死了,我们夫妻两个领养了她。画画从小就有病,一种叫做“蜘蛛网脑血管异常排列”的病,画画从出生开始,她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在这家城里最好的医院里已经进进出出快十八年了,医院可以说是她的半个家。

    但是上个月她突然在街上晕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病情已到晚期了,但是在医院住了两天后,她却哭着求我们放她回去,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坚持,开始很反对,但是她不吃不喝不睡觉,整日望着窗外,流着眼泪。我们不忍心看她这么一天天地消瘦下去,还是让她回去了。因为我们不忍心再看着她比以前更加地疲倦,更加地憔悴。因为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听了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好久,我突然想到上个月画画失踪的那段日子,她不是说去老同学家……还有雷门那天在医院说的那句话:他们俩出了俱乐部后画画在一家医院下了车。为什么那间CoffeShop距离医院这么近,为什么画画会莫名其妙和那臭虾在一起,还有衣橱里的眼泪……

    我一头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我拼命地扇自己的耳光,感觉自己简直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悔恨、痛苦、悲伤,什么滋味都有。

    两个小时后,手术室门口的“手术中”指示灯已经熄灭,医生摘下口罩从手术室出来,画画的母亲紧张地站起来,问画画怎样了。

    医生无奈地摇着头,画画的母亲捂着嘴放声痛哭,画画的父亲抱着她,一语不发。智喜、小楠和五月个个表情不敢相信似的捂着嘴巴抽噎着。雷门和西园个个都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当时感觉两脚已经支持不住身体了,整个人倒在凳子上,从头冷到脚,身子跟尸体似的冰冷而僵硬,心跳好像出了故障了一样。

    夜色沉沉,风中带着寒意,我走进了那间充满了药水味道的房间,这是个比较大的房间,灯光昏暗,透过房间的百叶窗可以看见外面纷飞的雪花,房间里面则充满了浓浓的香味,只有一张床,一盏灯,一束光,画画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那卷卷的头发无精打采地散在枕头上,已经失去了以前乌黑的光泽。她的脸轮廓比以前更加清晰了,已经看不到以前的那种红润,露在外面的手臂瘦得让我感到痛苦,嘴上氧气罩里的呼吸声是那么的虚弱无力,就连贴在罩里的水雾都很难停留下来。她静静地睡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我走近病床,说不出来话,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掉。脑子里萦绕着以前和画画在一起的时光:美术社的邂逅、二楼的水管、医院的眼泪、喝醉的拥抱、尴尬的逛街、瞌睡的电影、该死的CS、吃饱后的体重、流星雨的眼泪……

    那天晚上,我从医院出来后,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马路上,我抬头望着漫天飘雪的天空,画画说过,她喜欢雪花落在脸上的那种冰凉的感觉。

    几辆消防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朝路的尽头开去,大概是什么地方又着火了。这个夜晚十分安静,一些灯熄了,一些灯亮着,大街上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传出阵阵的笑声,此时听起来让人备感凄凉……
尾声
    蝴蝶

    平安夜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大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第七大街二十三号显得特别地寂静。

    晚上,我走进画画的房间,她的房间虽已落满灰尘,但却保持了她一贯的习惯,干净,整洁,充满香味。

    一盏精致的铜灯在她的房间亮着,昏暗的灯光布满了整个房间,在靠窗的写字台上,她的桌子上有一个琥珀耳环和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上面写着“震司收”。

    震震:

    原本只是想一个人待在医院黑暗的房间里,安安静静地度过我的余生,但是在黑暗中想起你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再度滑落。

    于是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再回到你的身边。我知道我很快就会离开,但是我不忍看见你难过的神情,所以我做了个愚蠢的决定,设法让你把我忘记,但是我是个蹩脚的演员,还是坚持不到演出的谢幕。

    你知道吗?今天的雪很大,是外出游玩的好日子,我带着你送我的那条蓝色裙子,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过很多地方,原来娱乐中心的电动特别地刺激,路边的烤红薯特别地好吃,公园的秋千特别地舒服,不过我只能一个人玩。

    震震,我要走了。我要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光。

    我知道我做的菜很难吃,每次看见你瘦的样子,总是鼓励自己做一手好菜。我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看见你受气的样子,我总想过来抱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熬夜;不要老吃棒棒糖,会牙痛;不要老是吃过期泡面和隔夜的包子;不要老是在女孩子面前光着膀子,这样会破坏你的形象。还有早餐一定要吃,不要老是上网,以后找女朋友一定不能找比我漂亮的,我会不高兴的,呵呵。不说了,我太烦人了。

    至于这个耳环,这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我把它留给你,你要好好保存。关于这个耳环,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的时候,我都会想到在我六岁时在大雪中碰见的那个小男孩,那天的雪很大,在我住的那家医院的花园里,我碰见了那个小男孩。他和你长得真的很像,样子傻傻的,喜欢流鼻涕,还老是不停地哭鼻子,我没办法,只能哄着送他一个耳环,他就不哭了。有时候我在想,要能回到过去那有多好啊,不过我知道我已经没机会再回去了。

    今天我很开心,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告诉自己不准哭,但是眼泪总是不听话地流出来。

    震震,我喜欢你,现在是,将来也是,永远永远……

    慕容画

    我的眼泪哗一下全下来了,我一把拿过那个耳环,跑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拿出那个被我几乎忘却了十二年的另外一个,擦擦上面的灰尘,把它们放在一起,顿时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一对耳环,一对蝴蝶耳环,一对被琥珀包裹着的蝴蝶耳环。蝴蝶长长的,被包裹在一个半透明的琥珀外壳里,像是刻出的浅浮雕。琥珀晶莹圆润,跟少女纯情的泪珠一样。

    我来不及穿上外套,转身冲出房门,狂奔在雪花纷飞的街道上,后半夜的雪特别大,纷纷扬扬的。我望着昏暗路灯下的大街,只有雪天,无穷无尽的雪花在飘舞,像在唱着一首悲凉的挽歌。

    站在中央医院的花园里,大树下,当年那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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