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离近西南越可感受到烈明野的沉寂,他一路无语,眼神呈现出死灰色毫无光泽。我静静的陪着他,策马奔驰,于15日午前抵达西南边镜。马儿栓在有草之地,我二人拎着食盒走入战场。
曾试想战场森冷,却不知真正来到这里不止森冷,更荒芜的寸草不生!那漫漫一色的土黄渗透着无边无尽的凄凉,阔隔三年,死亡气息仍如此浓郁!太多冤魂葬生。
我二人于战场中央停下,他将食盆搁在地,鬼魅般的声音随之而出,“每年我都会来此向父亲汇报一年所学。”语罢,握紧双锏上前十步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
我凝望着他武动起来的悲凉身影心里很难受,感觉心在被用力撕扯,又痛又麻!
这便是老将军阵亡的地方,他与60万大军的骨血深深地埋入了地底……
烈明野死灰色的眼睛暗沉的没有止境,仿若黑洞令人探不到底。那是他的恨,强烈不可抹灭的仇恨!
他一面武锏、一面向老将军诉说一年中所发生的事,小苍炽降生;杖毙丫头;吸我的奶水;小苍炽满月;进入聂光军营;为皇上摆“龙门阵”;为庄妃庆生;被金罗余孽刺杀;与我争吵险些将我掐死;我与他荡秋千为他唱歌;领命与“德亲王”模拟教场拼杀,虽败尤荣被皇上升为营中副帅领兵三千;小苍炽患“天花”死里逃生;容妃与“德亲王”通奸,容妃与孽种均被皇上处死;送聂光远去西北归城,第二次遭遇刺杀逃入深山雪林;陪皇上微游遇见痞子刘汉青。
从头至尾一一告知,每多听一件我的眼泪均会不受控制的掉下。原来在过去的一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武罢、诉罢,他收势停下,双腿弯曲“扑嗵”一声跪地。双锏脱手掉落,他用双掌挣住地面朝天大喊,“爹一一”声音中饱含思念与痛苦,更有无边无尽的挣扎!
受不了他声嘶力竭的呐喊,我冲上前抱住他颤抖不已的身体。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但他或许更希望当年能随老将军与60万大军一同死去,而非芶活!“少爷,快别喊了,别喊了……”捂住他的嘴,泪水被他的痛苦催下。
他靠在我怀里悲痛的呻吟,抱住我一阵阵抽气喘息。三年已过,他甩不去恶战血景,这血景怕是会纠缠他一生一世!
我仰首望天,五月的天空应是蓝的、云朵应是白的、风儿应是和熙的。可这片浴血奋战的沙场没有阳光,没有白云,天空阴诲铅沉,就连风儿都冰彻心骨!几时此处才可不再悲谅?几时那些枉死的人才能得到永生?我哭出了声音,好恨“德亲王”,好恨!恨他害死那么多生命,恨他让烈明野痛不欲生!生命是公平的,任何人都没有夺去他人生存的权利!
我二人抱头痛哭,哭得身上没了力气才渐止声音慢慢抽泣。我泪眼朦胧的摸着他的脑瓜,以往的三年里他总是一人来此祭拜,在他悲伤流泪的时候都没有一人可依靠……我的心好疼,若有可能,我愿每年陪他来祭拜,我愿腾出自己的肩膀让他依靠,给他一份活下去的力量,只求他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抱着我倒在地上,将脸埋入我的颈窝,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间、耳旁。我拍抚着他的脊背,沙哑着声音温柔安抚,“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地活着,将老将军与60万大军的那份生命一起活下去,唯有活得勇敢、不畏艰险才能对得起枉死的他们。”
他吸了下鼻子,无声点首,像个孩子似的磨蹭着我的肌肤。我捧起他的脸,拭去他面上的悲泪,挤出一丝笑意安抚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他阖起双目以额头贴上我的,我矣阖目,环住他的颈项。伤疤总有淡去的一日,我不敢奢望这一日早来,只望他可在伤痛中越发坚强!乱世出英雄,我相信他会超越老将军、超越自己,更相信他是英雄,可缔造神话!
贴额半晌,他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我张开眼睛望进他盈闪泪光的眼睛。他在我额心落下一吻,吻罢牵动唇瓣,未能笑出来。
“傻瓜,不必勉强……”我心疼的摸着他的脸颊,他俯下头二次亲吻我的额头,随即将吻洒落在我的鼻梁、脸颊、下巴、颈子、嘴角,终吻住我的唇……
他的不安与紧张通过颤抖的唇瓣深深的传达给我,我没有推开他,只因不想在他的伤口上再洒上一把盐。我未像以往那样抗拒,他仿佛得到莫大鼓舞,吻由试探转向热情、由浅入深。
我从不知异性的吻可令人如此沉醉,好似一杯葡萄酒,越酿越醇、越醇越令人陷入它的香甜!情不自禁,我回应起他的索求,带着羞涩、胆怯。不想激情因此而发,他疯了似的掠夺,抱着我在地上翻滚,激烈亲吻,仿佛要将过去一年中未能吻到的尽数补回!我跟不上他的节奏,呼吸急促而紊乱,脑中空白无物,只晓得唇舌之间的纠缠越发烫人!
良久,吻停,我二人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阴诲空气,吻得激烈,导致胸闷、气短。急促喘息,快速心跳,双声交织在一起令气氛变得暖昧色欲。我揪住他的胸襟将头埋入他怀里,全身发颤,实难想象我对他的吻有所回应,更与他吻得死去活来。不晓得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他左手撑地,右臂揽着我的身躯,脸颊贴紧我的额头,我二人均呈半躺不坐的倾斜之姿。呼吸越渐理顺,但心跳却难平复。他揽着我坐起,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涨红脸低垂了视线。
“不论发生何事都别离开我,好吗?”他目光定焦在我脸上,一字一句颤音相问,就连他捏住我下巴的手指都是抖动的。
不敢看,却又管不住自己看了去,他眸中透出浓烈渴望,仿佛这世间只剩我一人可令他依靠。我不晓得自己在想什么,更不知大脑为何未能支配舌头,只闻自己应允了他,“我会永远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
他笑了,发自内心,用力亲吻我的唇,紧紧的将我抱进怀里,激喜而言,“凌筱落,我真高兴!”
我在他胸前,我脸儿烫烧,羞窘的闭紧双目,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方才竟承诺了他一生!
拥抱许久才分开,四下张望,这才发现激吻时早已滚离食盒!对视,均涨红脸,忙从地上爬起快步返回。我在食盒旁坐下,他捡起双锏同坐,锏搁脚旁。打开食盒,我二人陪老将军与60万大军用膳,将一杯杯酒水洒向这片血染的土地。
膳后,我随他一步步走过曾经的尸山,那壮烈血腥的一幕在眼前不停跳闪,我虽未经历,却仿佛可透过大地的记忆看见厮杀,看见一名名将士撕下敌军的皮肉吞入腹中,看见一名名将士倒入血泊,看见……尸骨无存!我深深地阖起双目,越发抓紧了烈明野的手。
夜晚,我二人背坐在一起仰望天空,夜空中好似罩上一层广际无边的墨纱,星星少得可怜,一点也不明亮。谁也没有言语,静陪冤死的几十万灵魂。
五月的夜晚并不冷,丝丝风儿吹拂,令肌肤感受清凉,也仿佛使人抓住了一线光明!
一夜无眠,翌日一早告别西南战场……
★
两日后傍晚,回返皇城。当抵达烈府门口时一辆马车先停,一名男子走下,定睛看,竟是云枫!
“云公子?!”我实为惊讶。
“草民见过副帅。”他双手抱拳,面带微笑朝烈明野行礼,转而对我浅笑。
烈明野摆手,示意礼数可兔,抱我下马。下人接过他手中疆绳牵马下去。
“凌姑娘,庄妃娘娘托我将车内之物赠予你。”说着,云枫掀开车帘,车内绫罗绸缎、首饰箱盒即入目。
见状,我心了然,庄妃已牢牢抓住圣心,否则何以重谢?对这些身外之物一笑而过,对他说道,“烦劳公子相送,公子便要离城了吗?”
他点头,回道,“不错,庆宴已毕,我要去草原畅游,娘娘赐我马车、银两与食物,足够我一路无忧。”
我一面听着、一面点首,转头看向烈明野,他的目光在我二人之间兜转一圈后收回,迈步入府。
我掩唇轻笑,他懂我意,不言不语便是默准。“天色已晚,公子不妨在府上留宿一夜,明天起程不迟。”
闻言,他迟疑,“这……”
“公子无需不好意思,此时出城也得住店而歇。”
“既然如此,讨扰了。”他扫去迟疑,含笑点首。
我吩咐下人将马车赶进府,领云枫入府。
庄妃目地达到,并赐我绫罗首饰作谢,本是好事,但我却不知同样是危机的潜伏!此次为她编舞、制衣、夺圣宠,成为了我一生中的第一个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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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枫翌日便告辞出城远奔边塞草原,而“德亲王”于次日受旨,被皇上派去东南边境驻守。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聂光走了,“德亲王”走了,朝中只剩烈明野与“德亲王”手下的一名副帅留守。
我不晓得皇上此举何意,送走“德亲王”却留下他的副帅。而烈明野他打算如何安排?烈明野还能在城中留守几日?帝王之心不可测,我猜不透、想不明只好作罢。
“德亲王”一走,“畅园”便随我进出,若他在,我必不会踏入半步!溜溜哒哒漫步园中,花草盛开,春意绿浓。花香扑鼻,青草点缀,树木繁茂,这王府之园可比未来世界的人造公园美出许多倍!
大老远便瞧见一身青袍的草湖背着竹筐轻快迈步,手里握着把小铲子。见状,我当即笑出声音,高举手臂朝他挥扬,“草湖一一”
闻言,他抬首朝我方看来,见到我时脚步即顿,惊讶浮面,脱口而出,“凌姑娘?!”
我朝他小跑而去,指着他手里的铲子笑问,“这次又去挖什么?”
“你,你怎么?”他又惊又喜,目光在我面上来回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迸出一句,“副帅准你来?”
“我家少爷想通了,不会再将你看作‘眼中钉’、‘肉中刺’。”我笑点首。
“哈,这太好了!本来嘛,副帅就是小题大作!你等着我!”他用铲子击左手掌心,笑容大露,说完将铲子塞进我手里原路跑回。不多时,手里多了另一只铲,并对我说道,“走,带你挖鲜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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