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
齐远志看着我,小心翼翼,“段青青,你没生气吧?”
我用手里的鱿鱼卷指着齐远志的鼻子。
他愣怔怔地看着我。
我再忍。
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我大笑起来。
“你……”我喘不过气来,“你……你鼻子上,有两颗茴香籽……”
粘在那里,要掉不掉的,真要命。
我笑得拼命拍桌子,手里的鱿鱼卷拿不住,掉在地上。
百忙中,抽出纸巾,递给他。
齐远志给我笑得脸都绿了。接过纸巾去擦。
“这里。”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比给他看。
“你白痴啊,是左边这里。笨蛋!我说啊,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楚左边右边?”
齐远志又羞又恼,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到了最后,他终于也跟着我笑了出来。
“喂,我觉得你这个人做兄弟真的是不错唉。”他傻乎乎地笑。
哈,兄弟。
我一掌飞过去,砍在他脖子上。
齐远志痛得咧嘴,粗粗的眉毛皱成一团,“你真的打啊?”
“你们这样耍我,我都没有生气。还要怎么样?我就打你,怎么样,不服气?来啊。”
我将烤好的羊肉串,拎几串在手里冲他比划几下。
齐远志搔搔头。没敢接腔。
我将羊肉串搁回碟子里。
“现在我真的不气了。”我说,“以后这种玩笑还是不要乱开的好。还有,你的字真的是丑死了,错别字还那么多。你们要真的写情书追女生,不会翻一下字典吗?还有语法,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一页纸上面让我挑出7个语法错误,还是字数最少的第三页。真是气死我了。
”
“真的啊?”他说,红了脸,“段青青,你这个女生也奇怪。不气我们玩你,反而气我的语法错别字。”
“你知道什么?”我翻他一眼,“第一印象很重要你懂不懂?好比我根本没见过你,突然看到你送来一封情书,每个字都奇丑无比,外带狗屁不通,错字连篇,会有好印象给你吗?”
齐远志那个傻瓜忽然扭捏了一下,“那,”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们宿舍那个左小依,她有没有看到……”
我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仰天打了两个哈哈。
“齐远志,你完蛋了。”我笑得好阴险,“你这个傻瓜,看上谁不好,你去惹那只小狐妖。”
齐远志嗵地一声,将一瓶啤酒在桌子上一碰,“段青青,我跟你赔罪。你……”
他涨红了脸,“你要是肯帮我,我罚自己喝酒好不好?几瓶都行。”
原来他并不傻。
他之所以肯来演这出闹剧,只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小依而已。
我冷眼看他,悠悠然咬着烤肉,不说话。
“那个……”齐远志给我看得满头大汗,结结巴巴,“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一回,还不行吗?”
我伸出手指头,舔舔沾在上面的油,皮笑肉不笑,“齐远志同学,你那封写给我的情书呢,暂时小依是没有看到。”
我看着他长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慢吞吞地说道,“不过……”
齐远志颈子上的汗又开始往下流。
“……什么时候给小依看呢,我还没有最后决定好。”
我嘿嘿笑着,冲着烤肉的新疆小男孩弹一下手指头,“再来三串鸡胗三串鱿鱼三串鸭心三串小牛肉三串鸡胸脯,外加十个羊肉串,多放孜然少放辣椒谢谢!”
“段青青你……你也太狠了点吧?”
唔?
你在说什么?
我狠?
我站起来,一只脚踏到凳子上,居高临下。
“你刚刚说什么?”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齐远志挺直身体,乖乖坐好。
我将手中的铁签子比向他。
“我没有听清楚。”我嘴角噙个微笑,和颜悦色。“你再说一遍看看。”
齐远志盯住脸前面的铁签子锐利的尖端,脸色发白。
“不……不是……你听我……说……呃……你先……先放下……”
他话都说不稳,结结巴巴半天,不知所云。
这还差不多。
我慢慢坐下,从铁签子上面咬下最后一块羊肉,看都不看对面那个痴呆呆惊魂未定的笨蛋。
他妈的,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
想我段青青,从上幼稚园起,打架一路打到初中高中。十几年里,被打趴下的时候我是有过,被人欺负以后不吭声不生气不在乎不反击,哼哼,你们做梦。
那绝对不是我。
我这样子,也叫狠?
你们玩我的时候,狠不狠?
回去上自习,还没进教室,包包里的手机震起来,嗡嗡地响。
是季宏伟。
“跑到哪里去了?”他说,“怎么不接电话?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看一眼手机显示屏,果然有未接电话。
“刚刚太吵了,没有听到。”我说,“我吃过啦。现在要回去上自习。我跟你说,南门外边的……”
话说一半,赶紧住口。
路边摊上不卫生,这个主题我们老早已经讨论过了。
“你又去吃路边摊了?”季宏伟在那边反应来得个快。
我惨!
“有人请客,不好意思拒绝人家。”我快快地解释。
“唔。”
看来这个理由,被季大少爷勉强认可。
“是谁请你?”
这个……
“……”
我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答应齐远志,替他保密的。
他给我写的那份丑不拉叽的情书,如果给小依知道了,齐远志同学,也就死定了。
看来那小子真的很喜欢小依。
虽然有这个恶作剧,看在他第一时间就跟我坦白的份上,我决定给他从宽处理。
有担当的男生,我最欣赏了。
“段青青。”季宏伟在那边唤我,“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因为不能说。”我说,“我答应了别人要保密。以后讲给你听。”
我跟阿平去打水。一人拎着一只水瓶。
其实,两只水瓶,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
但是我看书看得头昏眼花,找个借口就想溜出来走动走动。
“这次是我轮值。”阿平在那里亲兄弟明算帐,“你自己硬要跟出来的,这次不算。”
“知道了知道了。”我说,“下次轮到我,还不行吗?”
小器鬼。
“你就会说。”阿平不依不饶,“晚饭后你记得打水啊。不要往那里一躺,死猪一样,睡到明天早晨也不起来。又赖给方墨她们。”
我们宿舍值日,阿平跟我一组,方墨跟小依一组。
我的狡猾惫懒,只有阿平可以不厌其烦,锱铢必较,睚眦必报。
方墨只会幽幽太息,小依只会轻轻尖叫。
结果绕过外语系楼前那个种满了金黄色连翘的大花坛,灌木扶疏的枝条掩映下,我们惊散了一对小鸳鸯。
一个女生在轻轻地哭,一个男生本来在温言细语安慰她。
我看着卫江涛略有些尴尬的表情,不由得咬住舌头闷笑。
我冲他比出一个大拇指,无声地用口形给他打气:
“加油。”
我身边的阿平,冷冷地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我急忙跟上。
阿平闷不做声,走出去老远,还是一付气鼓鼓的模样。
“阿平你慢一点。”我叫。
她这是什么反应?
有点古怪哦。
“花心大萝卜。”阿平没头没脑,憋出一句话。
“唔?”我说。
“烂白菜一棵。”阿平咬住嘴唇,根本不理我。
我咬住舌头,一声也不敢响。
如果阿平这个平日里酷得很臭屁的女生,这时候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我,是一定会杀人灭口的。
2007…10…01 07:40
第十二章 醍醐灌顶
烈日炎炎似火烧。
才刚不过五月份嘛,这是什么鬼天气。
这种鬼天气,坐在篮球场边的石阶看台上,只想昏过去。
我头顶一方被汗水浸得湿嗒嗒的手帕,坐在那里发呆。
周围是群情激涌的女子啦啦队。
她们站在那里,将我围得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我们医学系跟卫生系的男生篮球友谊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那些平日里或开朗大方或端庄矜持或害羞腼腆的女生们,忽然齐齐换了一付热情泼辣的面孔,踮个脚尖,拼命挥舞手中的小旗子,在鼓点的伴奏下,尖叫出整齐划一的加油声。
女同学的娇声叫好,真的就那么有效吗?
我怎么觉得,那种声音,真是恐怖。
只听得我不停在打着寒战,冷汗热汗一齐流。
我每哆嗦一下,浑身就是一层小米粒绵延起伏。
要不是集体看球赛记体育课学分,我怎么会被逼无奈坐在这里的?
她们都不肯坐下来,这样我一丝风也吹不到。
我脚边是三支矿泉水的空瓶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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