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鸿……怎么了?”蓝剑云讷讷地看看我,又看看气得一脸酱紫,几乎要冒烟的少年,低声问道。
“你问她!”那个叫锦鸿的少年恨恨地朝我一指,“她竟然敢侮辱‘陋颜奇女’!这种人……这种人竟然是你妹妹?”
切!我回瞪他一眼,在心里暗咒:我骂我自己关你什么事?要你来鸡婆?
蓝剑云被问得满脸通红,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她……她确实是……我妹妹。”
我这二哥……呃……更正,是蓝莹若的二哥也太…。。内向了吧?
锦鸿冷哼了一声,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
“二哥,这人是谁啊?”
蓝剑云见我问话,先惴惴看了锦鸿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才道:“他……他是国师刘章的儿子刘锦鸿,是我这次……出去刚认识的。”
我一楞,抬头问道:“就是害二姐被世人指责,只能独居西楼的那个国师?”
蓝剑云怔了怔,随即眼神黯淡下来,默默点了点头。
刘锦鸿冲到我面前,那眼神比刚刚更可怕,象是要杀人,咬牙切齿地道:“你知道什么,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了?”我微微皱眉看着他,“我二姐难道不是嫁过你刘家吗?难道现在未被世人指指点点?还是说她现在没有一人冷冷清清地独居西楼?”
刘锦鸿面色慢慢黯淡下来,举起的手也无力地垂下,许久才低声道:“你说的都对。”
“四妹。”
我回头看着蓝剑云,他神色有些不安,但还是抿了抿唇,道:“你别怪锦鸿……这几日……相处我……他其实也觉得对不起二妹,他……”
“可是二哥,”我打断他,认真地道,“光一句对不起并不能使二姐过得好一点,对吗?”
蓝剑云沉默良久,才更是黯然地点了点头。
锦鸿此时正闷闷地坐在一边,垂首不语,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他一声冷哼,转了个身不与理睬。我却豪不介意,笑吟吟地问道:“你觉得我二姐怎样?”
他背影微微一僵,继续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讨厌她,也跟世人一样认为她克死了你兄长……”
“我没有!”他急急地回头,涨红了脸大声道。
我心里暗笑,就你这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面上却依旧不信地指责:“那你为何至今没来看望过我二姐一次?”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神色不安而紧张地道:“我……我……不能来……她是我嫂嫂。”
“那不是更奇怪吗?既是嫂嫂就更应该常来探望了。”我收敛了笑意,直直望着他,一字一句问道,“还是说你心里有鬼?”
“四妹!”
“小姐!”
心慧和蓝剑云的惊呼同时响起,实在是我这么露骨的话把他们足足吓了一跳。锦鸿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一把纠住我的衣服,恨声道:“你怎么羞辱我都没关系,可是不准羞辱莹月……”
我手上用力,一把拽开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道:“你认为这是羞辱吗?”
“别说我二姐还没有嫁成你哥哥,就是真的已经嫁过去了。你哥哥既死,我二姐为何不能再嫁?难道一把枷锁,几道世人的眼光就要让我二姐的青春白白断送在清冷西楼中?”
房间里一时间静寂无声,三双眼睛齐齐地盯在我身上。那个……刚刚我说了什么?反省……反省……,这几天做的事还不够惹人注意吗?
怎么一想到将终身独居西楼的蓝莹月,一看到这热心崇拜着我的冲动少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就句句脱口而出了呢?
“四……四妹你……”蓝剑云呆呆得看着我,竟说不出一句话。
我嫣然一笑,道:“二哥,难道你不希望二姐幸福吗?”
蓝剑云神色惴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的光却渐渐变亮。害怕、恐惧却始终没有放弃希望吗?我不由微微一笑。
“喂!”我推了那呈石化状的刘锦鸿一下,他猛地回过神来,不知为何面上微红,尴尬不已,不由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笑笑在他左侧的高脚凳上坐下,取过桌上的砚台、毛笔和纸张。见他呆呆地看着我动作,我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不是说我空有其表吗?”
说完不等他反应,取笔蘸了墨汁低头写了起来。不一会,几行清丽娟秀的楷体出现在白纸上。写完,我放下笔,起身。
刘锦鸿好奇地凑过来一看,脸上的神色从不屑到震惊,从震惊到佩服,再从佩服到沉思,脸色一红一白,可真是漂亮至极。那纸上赫然写着: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向蓝剑云福了福身,道:“二哥,我先回去了。”
“好……好的。四妹你……”蓝剑云顿了一下,才羞赧地笑笑道,“以后……可以常来坐坐的……”
“是,二哥。”我笑笑,转身准备离去。
“蓝姑娘!”却是刘锦鸿急急叫住了我,两三步跑到我面前深深鞠了个躬,一脸佩服地道,“刚刚在下多有失礼……”
我轻松一笑,道:“诗文往来哪那么多礼?你还是叫我莹若吧,这样我也不用刘公子前刘公子后的称呼……”
他一楞,有些转不过弯来。
我看了二哥一眼,他也呆呆地不知所措,不由笑地更欢,道:“你既是我二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不过你既不愿……”
“愿!愿!怎么会不愿?”锦鸿忙脱口叫道。
我心里暗笑:这人真是个直肠子,认定什么事就一股脑儿不会转弯!看起来与二哥倒是一样有些天真,又很善良,难怪外表看来完全不同的两人反而会走到一块。
表面却故意有些难过地道:“那你便是认为与女子为友相交不足以互通姓名?”
“不!不!这……”锦鸿为难地搔搔头,随即讪讪一笑,叫道,“莹……莹若。”
“呵呵……”看到他如此滑稽的窘样,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锦鸿。”笑过之后我收敛了嬉皮笑脸,认真地看着他道,“有句话希望你记住——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二姐的青春和生命都经不起蹉跎的。”
在即将步出门口的时候,二哥叫住了我:“四妹,这次回来你……变了好多……”
这是全相府都知道的事,你的反应也未免太慢了。我微微一笑,问道:“那二哥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二哥听了一楞,有些尴尬地思索了半晌,才又羞赧地笑笑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些变化……”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二哥还真不是普通的傻。忽然一楞,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自然地在心底称呼他为二哥的?微微一笑,有什么关系呢?至少他是至今为止第一个真心关心蓝莹若而又无其他企图的蓝家人。
“应……应该是好的吧……”
锦鸿似乎刚从我的话中回过神,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骂道:“笨蛋!自然是好的。”
我见二哥不由瑟缩了一下,眼底的笑意却很浓厚。心慧捂着嘴笑出声来,我也忍不住莞尔。
此情此景,满室的笑声,满室的欢乐,满室的温暖,还有那看不见的流光莹彩,让我忍不住有些迷惑,有些沉溺,是否这样的生活也可以幸福……
第9章 擦身而过
“二姐!”我一边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一边奇怪地张望,奇怪!蓝莹月不在吗?
发现身后的人瑟缩了一下,我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来都来了,还怕什么?”
更后面一点的二哥和心慧都忍不住偷笑。
说起来,这几日,除了跟风尹莫出去,其他时候我都跟他们三个呆在一起。聊天、论诗词,有时就跟锦鸿和心慧胡闹一通,看二哥在一旁手足无措、又气又急的样子,最后倒是连争论什么都忘了,齐齐笑话于他。
吵归吵,笑归笑。锦鸿对我崇拜之情反而日盛,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二哥对着我时也基本上不会再害羞到木讷不成言。还有就是心慧,几日下来也被我调教的在他们面前越来越没大没小,四人的笑声常常在蓝府响个不停。
对于这样的情况,风尹莫没什么反应,只是看我的眼神常常若有所思,不知在打什么主意。至于二娘和蓝莹玉,据心慧说那天之后被蓝君清狠狠教训了一顿,暂时是不敢造次了。
最麻烦的要数蓝剑侠,看见我时,眼神一日比一日抑郁,一日比一日深邃。说不好,这样的人很可能有双重人格,有时确比风尹莫那种重利不重情的人更可怕。
可是,心洛没有救出,我除了尽量躲着他,提心吊胆,却是别无他法。更何况,现在多了二哥和锦鸿这两个朋友,我还真舍不得他们和心慧、心洛四人。
有时,锦鸿和二哥讨论海战,神色忧虑而无可奈何。我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什么话都没插,当然就算诗词做的再好,他们也没指望我一界女流能有什么好的意见。
从他们的对话听来,汀国现在的处境很是艰难,被逼退守在“葫口湾”,按这种情况看来,没有钥国太子傅君漠的援助,亡国只是迟早的事。
其实,暂时解除海战危机的办法我不是没有,只是……不愿说。
如今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世界正处于类似东汉末年,三国鼎立的混乱时代。象汀这样一个小小的岛国,偏偏处在三个大国的要塞海域,拥有良好的海战技术和众多矿藏,是绝不可能长期独立存在下去的。
说不好,对汀国的战争,就好象一战时萨拉热窝事件一般,不过是一场庞大战争的导火线。一个计策,一名良将,救的了一时,却绝不可能扭转它的命运。
所以,我索性装傻充楞。也幸好他们谈论这个问题的日子并不多,否则肯定被闷死。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十几日,我终于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