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猛得一震,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柔弱,又毫不起眼的女子……其实,一直以来,打动我帮她的都不是那外在的柔,而是她内里的刚吧。
“好!好!”傅君漠起身,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应声而碎,木屑横飞,他的手有些血肉模糊,脸色竟由红转白,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起身,打开门,淡淡地道:“虽然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蓝君清一个,可是这样在婚前跑到新娘妹妹的闺房,恐怕对你的计划也会有影响吧?”
“所以,太子请了!”
终于送走了瘟神,我一下子瘫倒在床上,想起傅君漠临走前受伤的眼神、阴恨的表情和撩下的话:“终有一天,你会跪在本太子的面前,后悔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至于他为什么没习惯性地掐我下巴,是因为他抬到一半的手,硬是被我们家超级无敌霹雳勇猛的夜夜给制住了。
当时看到某人一脸的愤恨却又无可奈何,心里真是爽到爆,果然有无夜在就是不一样。
瞟了地上的碎屑一眼,我闷闷地道:“这个变态,临走还不忘破坏我房里的东西。刚还在想着做一副纸牌,四人刚好打一圈……”
番外二 命运(一)——步杀
我是一个杀手,从小就是。
十一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师父问我感觉,我摇摇头说:“没有。”
真的没有,刀刺进人的身体,血液流出来,我看着象水一般,没有一点感觉。
那天,我一个人跑进了深山中。他们以为我是第一次杀人恐惧,真是笑话,我只是想把武功练好一点,杀人,也容易一点。
“你这招使得不对。”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猛然一惊。因为声音离我很近,而即便是师父,也不能离我这么近而不让我察觉。
我回过头,看到一个锦服的男孩站在不远处。阳光透过树木洒下来,落了他一身。一瞬间,站在阴暗处的我竟被晃得睁不开眼,心里却有些暖暖的感觉。我想,可能是光的关系。
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祈。
他走过来,接过我的刀——我明明牢牢握着的刀,便舞了起来。明明这里没有阳光,可他小小的身体舞起来,竟映得我眼中一片闪亮。
一个回旋后,他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把刀递到我面前,微笑道:“明白了吗?你刚刚那一招,我不知叫什么,但不应该身随刀转,而是意随心转,带动刀势。”
师父说我是武林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天才,同年纪的小孩没有人可能比我更厉害了。师父显然没有见识过真正厉害的人。
我接过刀,没有说一句话,转身离开。走了许久,忍不住回头,看到他仍在林间闲适而立,阳光照在他脸上,而他,对着我微笑,然后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
他的声音很稚气,可是脸上的表情、语气,却没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么是朋友,于是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冷月教,教主的儿子冷玉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叫什么没有听清。我却忽然想起那男孩的脸,心想,大概只有女子才能被封为天下第一美人吧。
以后,我再没去过那个树林,连边缘也没踏入过,原因不是很肯定。可能是怕那晃了眼的阳光,可能是怕他一脸温和的笑容,也可能是怕他再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
二十岁那年,冷玉教给我一个在别人眼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杀谢烟客,夺取玄武石。
谢烟客,人称天和大陆“三大高手”之一的“青竹居士”。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他相差甚远,可是杀人并不仅仅依靠武功。杀手守则第三条:为了任务需要,必须不择手段,哪怕变成另一个人。
于是,我去接近谢烟客。我其实不会伪装自己,奇怪的是,谢烟客竟没有怀疑我,还待我格外的好。
他有些话,我听不懂。他说,你其实跟我那徒儿很象。
但我不会管那些,我只要完成任务。所以,我在他饮食中下了药,然后在打斗中一刀刺入他胸口,问他:“玄武石在哪?”
他明明快死了,可是还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讨厌至极,提了刀便想杀他,因为那眼神叫怜悯。
“师父!”一个少年的声音忽然响起,离我那么近。我猛然一惊地同时竟有些怔忪,这种熟悉的感觉。
我很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便是当年林中那个说:“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的男孩。因为世上绝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有他这样的容颜。
他隔开我的刀,却没有看我,蹲下身抓起了谢烟客的手。
谢烟客咳出一口血,说:“你别怪这个人。”
他点了点头,手还把在脉上。
“祈然,以后……你一个人千万要保护自己,别什么事都逆来顺受……”
原来他叫祈然。我心中暗道,却不知是哪个“祈”,哪个“然”。
“师父……”祈然叫了一声,却被谢烟客打断。
“以后师父不在了,你肯定会被接回风之都,记得……”
“师父……!”
“记得一定不要任由别人欺负都不还手。别难过……师父我……活了这么多年也……”
“师父!”祈然脸上竟露出苦笑,终于伸手点了谢烟客身上两个穴道,才道,“谁说过你会死?放心吧,没有伤及心脉,我能救的。”
我心中一惊,那一刀我刺的很稳很准,虽然不是心脏,可是也断定谢烟客绝对活不了,他竟然说能救?
他在那边取出银针忙碌,没有顾及我,而我竟也有些呆傻地看着他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头看我,额上的汗珠仍未干,他用衣袖抹了一把,忽然一楞,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是你?”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
他笑得更开心了,又说:“我就说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教主说,杀手不需要朋友。但这句话我说不出口。
“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命令。”我说,“我要拿到玄武石。”
他一楞,随即从颈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抛给我,说:“这个就是玄武石。我师父你也杀了,不过又被我救活的,所以不关你的事。”
“哦。”我点了点头,说,“那我回去复命了。”
他点头,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步……”我忽然想起教主说我是天下第一杀手,不能随便说自己的名字,但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第二个字,“杀。”
他笑了起来,说:“那我就叫你步吧。你可以叫我祈然,当然也可以只叫我祈。祈福的祈。”
看着阳光在他脸上跳跃,我竟鬼使神差地露出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叫道:“祈。”
然后,我便离开了,以后谢烟客这个人就消失无踪。我把玄武石交给冷玉,冷玉却递还给我说:“你先留着。”然后又问,“你想不想脱离冷月教?”
我说:“无所谓。”
冷玉又说:“如果你想脱离的话,这里面有个人会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只要你完成了。我就不再指使你做任何事,你依然可以每个月拿到血蛊的解药,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但这个任务非常困难,如果完不成,与教中众人一样,你也将拿不到解药。怎么样,要接吗?”
我会有什么想做的事?想拒绝的时候,脑中莫名其妙地冒出祈那句“我就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原本拒绝的话,竟变成:“随便。”
于是冷玉带我进了一间我从没进过的房子,那里已经有个人在等着我。
我是一个杀手,就算冷玉说,我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不用当杀手了,可是杀手就是杀手,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更何况,怎么说,我现在都还没完成任务。
因为我是个杀手,所以杀手守则第一条牢牢刻在我脑中:任务第一。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提了刀出去,即便现在准备去杀的那个人是祈,即便我知道那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不过,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是个杀手。
失败!
失败!
失败!
……
我在明杀、暗杀、下毒、伪装无数次刺杀祈失败后,终于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我杀不了的人。他的武功很高,我不想评论有多高,但至少绝对比我高。
他的体质百毒不侵,所以,那些冷月教中屡试不爽的毒药一点也派不上用场。血蛊,也许有用,可是我手头没有。即便有,我也下不到他身上。
伪装、暗杀更不行,他仿佛天生能洞穿别人的心思,还对周围的危险有感应。他说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灵觉,能感觉到对方心跳的幅度,危机时全身会拂过轻微的躁意。
他每一次都拿剑指着我的喉咙,然后说:“你杀不了我的。我也不想让你杀。”
最后一次刺杀,我知道血蛊的期限已经到了,也许可以,但我却不愿承受那种痛苦,于是我决定孤注一掷。
我抓了他的妹妹,对他说:“你如不自杀,我便杀了她。”
“燕儿别怕。”他柔声对他妹妹说。
我怀中的女孩声音清脆,却很坚定:“燕儿不怕,燕儿知道然哥哥会救燕儿的。燕儿绝不会象雪儿姐姐那么死去,燕儿要陪着然哥哥。”
他皱眉看着我,眼中有受伤的神色,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过,想起他说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做朋友。”忽然很想告诉他,其实我是为了这句话才接了任务。
不过既然接了任务,就必须完成,因为我还是杀手。
“我真的以为,”他说,“我们可以做朋友,你不想吗?”
“想。”我的声音竟是脱口而出。
他笑了起来,眼中受伤的神采没有了,我难过的感觉也跟着消失。
忽然,颈间一痛,我诧异地看着他手中的细绳,我知道他趁我不备,把涂有药物的针扎入我身上。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想起杀手守则第四条:无论何时,都不要对任何人失去警戒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