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吗?’上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深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淡不可见的嘲讽,‘也许吧。’
幸福啊,那可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东西呢。
没有人可以去评价别人的幸福,就好像没有人可以去评价别人的不幸一样。
他只是个医生而已,他会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里为病人提供帮助,可是,他们是否会因此而得到幸福,就不是他所需要负担的责任了。
“医生?”他的笑容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已然有点睡意朦胧了的克丽斯汀在枕头上侧了侧身,轻声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迅速敛去那一抹异样的神情,上条抬手推了推眼镜,摇摇头。黑眸温和的注视着克丽斯汀,声音更加温和:“睡吧,克丽斯汀小姐,好好的休息一下。”
然后,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女子宛如被睡神亲吻了眼帘一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无梦的睡眠,上条露出了一个温和轻柔的微笑。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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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克丽斯汀的“治疗”并不花多少时间,上条在重新详细检查了克丽斯汀的状况,稍作修饰的说明了治疗情况安抚了亚克西斯,留下一堆他独家配置的调养药剂之后,终于顺利的赶在晚饭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下了马车,目送标着哈里斯家家徽的马车远去,转身走向自己家的大门,上条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哈里斯家的厨子很棒,他也不讨厌和亚克西斯一起吃饭,但是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他实在不喜欢去遵守贵族的那些繁琐的用餐礼仪。
这并不是说上条的礼仪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作为一个在西方中产阶级家庭长大,从小就用惯了刀叉吃惯了西餐的人,他如果愿意刻意模仿一下那些古旧的贵族礼仪的话,就连迹部少爷也挑不出什么刺来。但是“可以做到”和“愿意这样去做”毕竟是两回事。
比起和亚克西斯一起沉默的挺直背脊动作标准的切割美味的牛排,他宁可回到自己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啃自制简易三明治。
但是显然,命运女神今天是打定了主意不让他闲下来了。就在上条走上楼梯,等着自家佣人来开门的时候,一个裹在黑衣里的娇小身影瑟缩着走出了房子的拐角处的阴影。
上条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眼前那个被披肩遮住了大半个面孔的明显属于女子的身影;她的身材和从披肩里漏出来的几缕红发看上去非常眼熟,“你是……夏露儿?”
“是……是的!大人。”夏露儿显然没想到上条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她有些激动地颤声回答,抬手撩开了披肩。
一张还带着一点少女的清涩的清秀脸孔出现在了上条的眼前。但是,和往日不同的,她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看向上条的褐色大眼睛里没有了仰慕了崇拜,反而带上了一点小心翼翼的拘谨和畏惧。
以及其下掩饰不住的一丝隐隐的期翼。
上条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立刻明白了这些感情的由来,他的眸子柔和了下来,看着夏露儿眉宇之间的疲倦和她那身有些陈旧的衣物,他温和的走下台阶,站在她面前,轻声问:“夏露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找我的吗?”
“……是……是的……”夏露儿赶紧点了点头,她苍白的手指交握在胸前,力道大的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被主人下意识的拧断。凭着几次碰面的印象,上条已经知道这是这个少女紧张时的标准动作。他不由得对着少女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别紧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有!”夏露儿条件反射的摇头,但立刻,她的脸色更加白了,声音低了一点,她结结巴巴的说,“是……是的。……我是说,大人……我,我需要您的帮助……”
“慢慢说。”上条微笑不变,在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心理暗示。
也许是上条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也许是他温和的态度给了夏露儿勇气。手指神经质的颤抖了一下,夏露儿在男人温柔的目光下,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我……我被解雇了,大人。”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话语因为紧张而有些破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事。……我现在无处可去……我在伦敦谁也不认识……能帮我的只有您了……大人,您是位好人。您,您能不能……雇佣我……我需要一份工作……我需要钱……”
她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大胆的抬头直视着上条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惨淡的牵强笑容。
“因为,我……我……”她说,“……我有一个儿子,他两岁半了……他是伯爵大人的孩子……”
上条嘴角无懈可击的温和微笑,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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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知道家庭医生的存在就是为了帮主人处理他的孩子的妈问题的。’刻意挑选了冗长而拗口的说法,西园相当愉快的用拖长了语气的嚣张声音在脑海中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闭嘴吧,伸二!’脸上微笑的表情纹丝不变,但是如果内心的意识也能具现化的话,上条毫不怀疑自己的脸色一定比锅底还黑。
这都什么事儿啊?!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局促和不安,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杯热牛奶的夏露儿,上条觉得自己额头上的血管正在隐隐作痛。
哈里斯家还真是……每一代都是活生生的狗血伦理剧啊。
他在听了夏露儿的话之后,第一时间吩咐自己的仆人和夏露儿从位于伦敦贫民区的肮脏狭小的破屋子里带回了一个两岁半的男孩,而且根据上条利用从主神空间里带回来的微型DNA分析仪器和亚克西斯的DNA所做的对比,那个孩子的确是亚克西斯的孩子。
夏露儿没有说谎。
可是依上条对亚克西斯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男人,他深爱克丽斯汀,不可能背着她和女仆有来往。更何况夏露儿虽然也算是清秀佳人,但是和克丽斯汀比起来,就像路边的野菊和花园里名贵精致的蔷薇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
恶毒一点来说,就算亚克西斯要出轨,他也不可能挑上夏露儿。依他钻石王老五的身份,有的是名门淑媛愿意爬上他的床,进而嫁入哈里斯家。
而且上次在破釜酒吧外看见的身影……
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上条脑海里划过,他镜片后的黑眸沉淀下某种深意,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已然带上了一点心理暗示。
“夏露儿。”男人的声音低沉温和,却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服从的压力。
夏露儿捧着杯子的手一颤,她强迫自己尽量镇定的回答,但是声音依旧因为紧张而发颤:“是,是的,大人。”
“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条镜片后的黑眸对上了少女畏惧的褐色眼睛,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全部。”
夏露儿的神情瞬间茫然了一下,上条敏锐的发现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抵抗他的心理暗示,这个发现让他的眼底迅速划过一抹锐利。但是这一瞬的茫然时间极短,短到可能连夏露儿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地步。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瞳孔微微放大,然后神色完全平静了下来,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是的,医生。”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和流畅,“事情是这样的……”
医生与病人 03
“…………我不是想得到什么……我只是……我买不起迷情剂……老博克看到了母亲留给我的耳环……他说可以给我另一张配方,不是魔药,却可以短时间控制别人,等药效过去之后,那个人不会记得任何事情,而且配制和材料也很简单……”
“五年前,是伯爵大人救了身无分文的我……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仁慈最和善的人……他给我一份工作……我……我……老博克的药剂要喝很多次才管用……然后我 发现自己怀孕了……我算好了时间……和伯爵大人说我要去看住在法兰克福的姨妈……伯爵大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奢望伯爵大人的爱情……我知道他永 远不会爱上我……他看克丽斯汀小姐的眼神……可是……我……”
“……我只是……想要他的孩子……”
说完了一切的夏露儿依旧处于上条的精神暗示造成的失神状态,她安静的坐在桌前,全身放松,表情平静,目光涣散而没有焦距,完全看不到对面男人脸上头痛的神情。
‘'我只是想要他的孩子'?!别开玩笑了!’上条皱着眉,知道对方不会看见,他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微笑,眉间的褶皱足够夹死一只苍蝇,‘这个女人到底知不 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啊?她以为养小孩是养一只狗吗?她有没有考虑过在这个社会,一个女仆的私生子将来的生活要怎么办啊?只因为感情冲动,她就可以做出这种 完全是头脑发热的举动吗?’
而且根据她的话,那个药剂,应该就是上条曾经在哈里斯府里发现过的“塞壬的眼泪”。曼陀萝果实的汁液和罂粟果实汁液的效果很相近,服用后会使人精神恍惚记忆错乱。
‘水树,’明白以上条的责任感,是绝对不能接受夏露儿这样的行为的,雨宫虽然也对此也很不满,但还是出来打圆场,‘算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算责备她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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