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
——霄白,你不过是个缺心少肺的怪物而已!
冥冥之中,在记忆深处,有个人是这么撕心裂肺叫嚷的。而她当时在做什么?她在——云清许怀里,睁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的头颅滚到了地上,到死眼睛都是睁着的。
那是她的父亲,摘星楼原本就是楚家的。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早就已经记不清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黄昏。夕阳的光芒投射进窗户,刺得她的眼睛有些疼。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发现房间里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些糕点。
霄白正饿着呢,当然二话不说下床就凑了上去,开吃。
这糕点味道她熟悉得很,居然不是朗月的,而是青云的特产糕点,叫月弯弯,是她从小就喜欢的一种糕点。听小时候的奶娘说过,她自从断奶的时候就开始活着水吃这种糕点,那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了。想不到这趟再世为人,又是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居然还能吃到这种糕点!
“霄姑娘喜欢这点心?”一个讨厌的声音想了起来。
霄白顿时浑身防备。
归楚大大咧咧走进房间在桌边坐下了,笑了笑道:“霄姑娘记恨我刚才那番话?”
“哪番?我不记得了。”霄白懒得争辩。
归楚笑而不语,只是从盘子里也拿了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霄白顿时用看强盗的眼光看他,让他忍俊不禁,第二块硬是没下得了手。
……
“我这院子随便霄姑娘烧。”归楚忽然道。
“哦。”
“可是——霄姑娘要想出去,是不大可能的。霄姑娘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好,我也不会伤害姑娘。”
“……”
这个归楚真是坦白得让人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霄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床边。既然闲来无事,她睡觉总是可以的吧?只是房里那个讨厌的人一直不走,又让她烦躁得很。
“霄姑娘可以和裴兄喝茶聊天。”
归楚的一句话点到了她的火气上,她沉下了脸:“喂,他那是‘不认识’我好吧,你让我蹭饭去么?”
“呵,不认识就逼到他认识啊。”
“要去你去。”蒙头。
“霄姑娘难道这么容易就被吓退了?”
“……”
霄白拼命安慰自己:激将激将这是激将……
“传说中的摘星第一米虫,呵……”
“去就去!!”某人掀被子了!
***
结果的结果,她还是没去成。因为归楚拦下了她。他说,这些事他来安排。
霄白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譬如安排美救病鬼啊,譬如再一把火烧得他逃窜啊,想来想去却没有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归楚真的是让她“蹭饭”去。他在裴言卿院中摆了一桌酒席,让她跟着他,请裴言卿吃饭。
……
……
要说荒唐事年年有,怎么今年就特别多呢?先前是她,师父,还有这只狐狸一桌,现在虽然换了个归楚,可还是杀手王爷米虫一锅粥,换汤不换料,照样诡异到了极点啊极点。
“裴兄,请。”归楚敬酒。
裴言卿抬眸一笑,仰头喝了杯中的酒。眼光从头到尾看天看地看酒杯,就是不看霄白。
霄白本来揪无所谓,她不忌讳,偶尔扫到他的眼,她只是翻个白眼就过去了。撞上归楚的眼,她依样画葫芦,翻白眼。
“裴兄,你劝劝霄姑娘吧,她三天没吃东西了。”归楚笑道。
裴言卿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语。
“老子不饿。”霄白想起了刚才的糕点,还有丰盛的早餐,还有昨天那晚餐。
裴言卿的眼光却有些颤动了。
夜袭岂能不销魂
《翩翩桃花劫(重生)》风浅 ˇ夜袭岂能不销魂ˇ
“老子不饿。”霄白想起了刚才的糕点,还有丰盛的早餐,还有昨天那晚餐。
裴言卿的眼光却有些颤动了。
霄白不明白,在他这种目光下,怎么她反倒成了罪不可赦活该以死谢罪的那个?凭什么啊。
“不饿也吃。”归楚道。
霄白白眼。
归楚不以为然,无所谓地笑了笑,见她真的不吃,悠哉悠哉地开了口。他说:“霄姑娘可能是娇生惯养惯了,楚某小时候是吃上顿没下顿的。”
“那又如何?”
“有一次,我闹脾气不肯吃,结果被我的父亲锁在了地牢中,一锁就是三天三夜。那时候别说是饭了,有老鼠我都会吃。”
“啊……”霄白震惊了,好半天才软绵绵跟了句,“都没人……给你送饭吗?”
“有一个,可是,她太小了,被看牢的打得爬不起来。”
霄白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只是默默地盛了晚饭,夹菜,开吃。归楚满意地笑了。霄白偷偷瞄了刚才还伤感得很的归楚,瘪瘪嘴——他,虽然声名狼藉,但好像有点言不符实啊。他还没坏到那地步。
“我回房了。”裴王爷难得插话了。
结果被霄白直接无视。
他的脸色相当不好。
……
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儿。
“霄姑娘可希望和裴兄相认?”
“……别说得好像我和他是失散多年的亲人似的。”
“呵。”
归楚悠哉悠哉,俯下身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大意是——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霄白抬眼:还能怎么样?
“让他记起你,然后……”他在她耳边笑,“再甩了他!”
“……”
一瞬间,霄白仿佛看到的是白遥师兄那张欠打的脸,和归楚莫名其妙重合了起来。顿时一阵哆嗦。
***
归楚出的什么主意呢?很简单,夜袭~
关于为什么要用着办法,霄白想了很久就是想不明白,但是听他说,这几日晚上裴病鬼都睡得不是很踏实,性子也脆弱得很。要在这时候抓住他的弱点然后一举攻破,就不愁他不乖乖就范了!
说得轻巧,什么叫夜袭呢?简而言之,是夜半三更翻墙而入,然后拿把刀轻手轻脚走到人家熟睡的床边,蹭——把刀子一抽,往人家脖子上一架,大吼一声:想活命的跟老子走!一切就了了啊~听起来很顺利嘛。
于是乎,趁着那夜裴言卿睡得着,霄白在敛裳的帮助下换了一身配合今晚行动的夜行衣,在月上柳梢头的时候大大咧咧地出发了。
不知道是不算归楚的安排,裴狐狸住的院子里本来在的两个舞姬今晚一个都不见了,她一路从门口摸到房里可是顺畅得很。临进门,她又停下了手脚。
然后,她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这只狐狸……还真能忍。白天看他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有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才不压抑咳嗽么?这样的日子,他到底过了多久了?
砰——
屋子里起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阵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都砸到了地上一般。霄白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推开窗户就跳了进去。
屋子里的灯是亮的,等她想起来裴狐狸不灭灯的习惯后出了一身的冷汗,慌慌张张朝床上望去,可是床上哪有人呢?裴狐狸——不见了。
……
地上一片狼藉。霄白小心翼翼跨过乱七八糟杯子碎片,不经意就看到了一袭白衣,只是那是在地上的——
裴言卿?!
他居然就这么……晕在地上?这混蛋!
本来她早就打算好了把刀往他脖子上一架逼他走人,现在倒好,居然是副模样。霄白当即把刀往边上一丢,赶紧去扶那个倒在地上的病鬼。
“喂——”她摇他。
裴言卿的身子微凉,毫无反应。
“狐狸?你不会这么脆弱吧?”霄白有些慌,前帐虽然刚才来的时候就算了厚厚一笔,可是真到了这时候她也记不得了,笨手笨脚地去拉扯他。
他虽然挺纤瘦的,好歹是个男人,她要想把他搬到床上去还是有点儿困难的。这不,才把他拉起来一些,她脚下没踩稳,一不小心又被砸到了地上。
砰。
她的手腕撞到了桌脚,疼得她泪眼都快出来了。而裴家狐狸却好好地躺在地上。有那么一瞬间,她非常想一拳砸过去得了,可是临下手,她又觉得太便宜他了。最后气鼓鼓地坐在地上凑近看:他的眼睫挺长的,现在眼睛紧闭着,看上去要比平常冷硬几分。可是就是这个人,一笑起来就跟朵花似的,还是有毒的那种,呃……
“你干嘛?”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霄白眼睁睁看着那双本来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了,这才想起来,那个该死的狐狸即使昏迷都比一般人要浅很多,他要想醒过来不是那么困难的。
“呃,你晕倒了。”她如实说。
裴言卿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身,眼神明明灭灭,最后冻结成了霜。他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袭。”霄白老实交代。
“……”
“嘿,跟我走吧,以前的帐一笔勾销怎么样?”
裴言卿沉默。
“喂~你看,如果不是今晚我刚好撞见,你可得一直昏迷到明天早上呢,你这身体,禁得起几次这样的通宵冰凉啊?”
“你……”裴言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继续。
没继续没反抗就代表同意了一半。霄白喜上眉梢,屁颠屁颠地凑了上去坐在他边上,挨近了些,小心翼翼把人家的袖子拽到了手里,抬起头眨眨眼。
“你走吧。”他头也不抬。
“不要。”
“呵,你再待下去,小心你的摘星楼不保。”裴言卿出乎意料地笑了。
“狐狸,你到底在干什么呢?我总觉得……”霄白皱着眉头想着词汇。
“什么?”裴言卿终于开了口。
“总觉得你不止这样。”霄白认真道,“三日阁虽然是个比较狠辣的角色,可是你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给那啥了啊。”
他是谁?裴王言卿啊。那个造过反,那个让段陌那小豺狼那么久都不敢轻举妄动的裴王。怎么可能像他这些日子表现出来的这么弱呢?如果真那么弱,云清许早就杀了他。他会留他,就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同时牵制着摘星楼和皇室。这唯一的可能性就只剩下这个病鬼了。
裴言卿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像是黑夜之中的焰火一样,把他整个人都点亮了。
“你真那么想?”他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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