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家人,如果有事,尽管去找她。“咱们白天从大门出走,坐着马车去不是更舒服?”
“不告而别才能起到警告的效果,不然,他们一定不会在意我说的话。”喜儿很大声说道,好似大声就有理似的。事实上,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实在没有离家出走的架势,可是,她害怕爹娘担心啊,所以,自然得告诉他们她去了哪里吗,又怕他们拉不下脸,那她当然得替他们找好理由……做人女儿,很辛苦的耶。
“是,是,你是小姐,你什么都有理。”暗影再次白了喜儿一眼,跟在她身后,快速的离开梅府的范围。至于夜月,正准备拿她家小姐的信去送给梅爷夫人,然后,天亮了,她会去买流云斋的点心,再赶去别庄……
至少她可以很幸慰的对人说,她家小姐终于不懒了。
第217章:夜月的小姐
可不是,转了这么大一圈,只为了说两句话,可不是不懒了,何况,那些话都写在了信上,而为了这信递到爹娘手里,她要亲自用脚跑到城东别院,这么勤快的人,哪里去找。
至于是哪两句话,不是夜月偷看小姐的信件,实在是小姐一边写一边念出来的,第一,她不想现在嫁。第二,她要找到一个她愿意的人她才嫁。而这个她愿意的标准,就是要有感觉。可是,她家小姐没写什么感觉,所以,她很大胆的猜测,大概老爷夫人也不会懂。这回小姐跑也是白跑。
可是,夜月大概明白小姐的心思,小姐是个将“情”字摆在第一位的人,不论是跟老爷、夫人的亲情,还是出门在外时,对朋友的友情,甚至是对她这个奴仆的主仆之情,她也总是细心经营,在乎到她想落泪……她知道小姐虽然平时懒懒散散,好似什么也不在意,好似总是笑咪咪的对着所有事,可是,其实小姐是很敏感的。
当初离家,她知道小姐哭了多少个夜晚,梅欢的转变,小姐又为她叹了多少气,而家人和乐,小姐又是多了多少的欢笑。
现在,关系到小姐的终身大事,虽然她总说嫁什么人都无所谓,哪怕那日梅欢说出那样的话来,她还是不在乎,她总说她不爱,所以她不在乎。可实际上,小姐的心里极渴望爱情的。她无法想象小姐生活在一个冷冰冰的家庭里的样子。
她是那么的敏感,当初她跟夏陌的感情她自己都还没感觉到,小姐已看在眼里,丹青公子跟无涯夫人的事,也只是只言片语,她立刻就从中抓到重点,她对所有感情都是如此的敏感,又怎么会让自己限入一个无爱的姻缘里呢?
可是,小姐的姻缘在哪里呢?夜月抬头望天,满天繁星闪烁,哪一颗,才是小姐的红鸾星?
“景娘,请替夜月通报一声,就说,小姐留书出走了。求见老爷夫人。”站在芙蓉院前,夜月用一如既往的冷脸对着今日守夜的景娘说道。
第218章:闲谈(1)
“小姐,很无聊耶!”别庄湖心亭里,喜儿半躺在亭里的榻上,夏陌拎着鱼杆在一边钓鱼,夜月站在亭前,脸上仍是冷冷的,只有暗影好像猴儿一般,上窜下跳。
“暗影,你别乱吵,鱼都被你吓跑了。”瞧,有人抗议了。
“想吃鱼就去买。”暗影巴不得有人跟他吵吵,好打发时间,至从到这别庄,小姐就闷在庄里,哪也不去,这让在外跑了五年的他实在闷得够呛。
“小姐,你可知道那上官家散了?”暗影在亭顶上翻了翻,突然面向一个方向站定,然后突然大声说道。
喜儿一挑眉,“上官家?”
暗影跳下亭顶,脚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便跳进亭里,“是啊,就是那个上官家,原来,一直向梅欢提亲的那个上官家。”
喜儿在记忆里翻腾着关于上官家的记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说,他家很不错……”
“可不是,可惜,五年前,上官老爷大病了一场,虽然命保住了,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却在那个时候闹着要分家……把个上官老爷气得半死,最后,不知是不是寒了心,竟真的将家当分了去。那样,还不算散了么。”
喜儿仍只是一挑眉,看向隔壁上官家的院子,不由想起那院里的水榭来,这么些来年,不知是不是还一如当日所见的那般清雅。
“上官家五个少爷,分出去了三个,老四当时不在家,老五太小,所以现在还跟上官老主子住一起……另外三个得了家产倒也有些作为,只可惜……”
“可惜什么?”喜儿转头问。
“可惜那三个儿子都不是善人,生意手腕强硬,残忍,虽然钱财赚了不少,可名声早已不堪。”
喜儿听了并没什么感觉,只是,突然想到,回家这么久,梅欢也不大不小见过好几次,却似乎从来也没见过上官云天,那个当初差点淹死的老古板,现在又去了哪里?还是一门心思的要等着梅欢么?
第219章:夜游
人间万物其实是一样,就像日出日落,有始必有终,小如花开花榭,大如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总是有着一样的轨迹……她长吸了口这颓败的气息。
上官家到了老年,这水榭,也到了日落的时辰,从极盛至极衰……她会感叹,会觉得一丝怅然,可是却并不会觉得他们可怜,盛极必衰这是必然的,而衰极必盛,这也是个转折,只看天地如何演变,只看,那些人能不能等到,更看,那些站在那个转折点上的人是否有那个能力。
有,春天再次到来,太阳再次升起,没有,便从此化作春泥去护花,或者,就甘当一片绿叶,陪衬着花儿怒放。
“小姐喜欢这里?”声音在喜儿身后响起,喜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一笑,“我喜欢水。”低头看了水面,无光的夜看起来黝黑一片,到是一些枯草败烂的味道,时时袭向她的嗅觉。
“小姐喜欢就把它买下来,不过,这里实在太颓败了些。”暗影从暗处转出来,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火石,刚要点火,却被喜儿喝住。
“不要点灯。”
“小姐不是想看看这里么?”暗影轻咧嘴。
“要看什么呢?”喜儿微皱眉,“你知道我的,我对美丽的东西总是有些偏爱的。而这里,就算不用眼去看,也可以感觉到它必定颓败到不成样子……我不愿走,并不是想看她的颓败,只是有些感叹而已。”
“感叹它的颓败?”
“感叹太阳总要一次又一次的从东升,从西落,感叹春夏秋冬从不有丝毫停滞,感叹花开花落,感叹新生死亡,感叹容颜终将老去……”长出了口气,喜儿恍惚问道:“暗影,你说,这世上,可有能被人掌控的东西,可有永远不会变的东西?”
暗影无声,喜儿沉默……
过了许外,暗影才突然以极坚定的声音说道:“暗影对小姐的心,永远不会变,永远不变。”
喜儿转身看向暗影,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她看到了他的坚定,那是她熟悉的,每一次,她都能在他跟夜月的眼里看到一样的热切,从他们认她为主的那一天,这样的热切便存在着,只是,那热度,越来越灼人了。
喜儿微微一笑,“人心么?”自问也是问暗影,“你可知道,最难掌控的东西,便是人心,最善变的,也是人心呢。不只是别人的,有时,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掌控。”爱会变成恨,恨也能生爱,人心啊,多么飘渺不可靠的东西。
说到这里,喜儿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我怎的如此消极,至少,我还有家人,还有爹娘的爱,这些,必是永不会改变的,这一世,也许,还可以有下一世。”那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是流淌在周身每一处的血液里的,除非她的血流光了,才会有变的那一天。
长长出口气,先是对自己笑了笑,也不管暗影到底有没有被她弄糊涂掉,只是继续向前走,水榭完全建在水上,虽然是夜里,可是,她仍是爱极了这种感觉。
“如果上官家没有能力保有这水榭的话,我们真可以买下它也说不得,就这样荒废了,实在可惜。”
“小姐喜欢就好。”暗影扫了一眼这水榭,随即决定,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咦!”喜儿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水榭最未端的一间仆役房,只见那里居然点着灯:“居然还有人。”
“要我去看看吗?”暗影问。
喜儿点头,“一起去。”话音落,人已轻轻的跃起,眨眼之间,已到了那仆役房的窗下,暗影轻一咧嘴,立刻也跟了上去。
屋里的人不知外面多了两个人,依然继续说着他们的大业。
“四少爷传来消息,从明天开始打扫水榭,四少爷要带五爷一起过来呆上几天,还要请个尊贵的人来游玩……只是并没说那尊贵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大爷二爷说了,四少一到,就按计划进行。你们都给我小心着点。”说话的人声音很横。
“是。”之前的声音又疑惑问道:“可是,那样……真能有用?”
“哼,这可不是什么秘密,四少从小落了次水,从此水便成了他的克星,别说这比人还深的水,就是寻常半腰深的水,就算不把他淹死也能吓死他。”
“……”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事成之后,大爷,二爷会好好打赏你们的。说不得,还能高升……”
“多谢大爷,二爷。”
“行了,这事你们记下,我老人家就先走了。”声音落,随即一个看起来略胖的人走了出来,另有两人跟在他身后,一路躬腰弯背的跟着,直送到门口,那里正有一顶小轿等着,那人进了轿,被晃晃悠悠的抬走了。
喜儿跟暗影趁着机会也快速的离开水榭,回到自己家别院,夜月跟夏陌正坐在喜儿住的小院里。
“小姐,无极来了。”
“无极?他在哪?”这么半夜三更的,他来做什么?
“被刘总管拉了去,大概,明天早上会过来请安。不过,他给小姐带了笼刚出笼的点心,还热着呢。”说完,夜月指了指一边的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