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兴又惊又愕,怒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有备无患罢了,”黛玉声音悠远,冷笑道,“公子的为人,我并不清楚,但从公子今日之举,我还是能窥探一二的。公子今日吃了亏,即便不到西王爷面前诉苦,来日必定也会另想法子报复,手段必定层出不穷。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承担不起公子的怒火,还请公子将今日之事如实写下来,我拿在手里,可以当作保命符。”
慕容兴更是惊讶,候明白过来,脸上青白交加,半晌方道:“本公子才不会任你摆布。”
黛玉寒声道:“你不愿意,我自是不能勉强,但让我放下此事,却是绝不可能。看来,我只能让李大哥将你和你的小厮抓了,大家一起到官府走一趟,看看是谁没面子。”
慕容兴惊讶道:“你竟敢威胁我?”
黛玉冷笑不答,只道:“慕容公子不要挑战我为数不多的耐心,我再等一盏茶的功夫,你若再不应,可就没机会选择了。”
慕容兴一脸呆滞,打又打不过,偏偏黛玉又步步紧逼,一时之间,竟是无计可施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兴终于拿定主意,压住心中的愤恨,嘶声道:“你这恶毒女人,拿笔墨来。”
黛玉见他屈服,心中自是满意,淡淡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这么选是对的。”说着,便让赶车的刘老伯将笔墨纸砚送过去,接着道:“怎么写也是有规矩的,我来念,你照写才行。”
慕容兴哪里受过如此对待,精神有些萎靡,却不得不按照黛玉的意思,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胡作非为,企图强抢民女的恶行。
候写完了,李耀忙将纸收了,送给黛玉过目。黛玉细细检查了,半晌方道:“这会子态度倒是不错,待我问几句话儿,你就可以走了。”
慕容兴气得鼻歪嘴斜,声音中有咬牙切齿之意:“你想知道什么?”
黛玉目光微冷,淡淡道:“我想问你,刚才一开始的时候,你说小丫头倒没骗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让你来这里守着的?”
慕容兴挑眉道:“若是问这个,我也不必瞒你,今儿个午时,有个蒙着面纱的小丫头找到我的小厮,说素知我爱美如命,可巧有个绝世佳人,住的地方又偏僻,让我来这里守着,将你带回去好好享用,我一时兴起,就来这里看看是否真能遇上美人。”
黛玉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寒意,看来是有人想借此人之手,置自己于死地。
幕后之人是谁,黛玉不用细想也猜得到,在京城,与自己有过节的人,除了贾家之外,不做他想。
想到这里,黛玉只觉得心中生出腾腾怒火,那些人竟一心一意要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心肠狠毒至斯。
正沉吟着,那慕容兴开口叫道:“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我能走了吧?”
黛玉这才回神,淡淡道:“你放心,我这人最守信,你可以走了。”
慕容兴闻言,忙不迭吆喝着一众小厮,拐手拐脚作鸟雀散。
候他去后,李耀忙走到黛玉车前,恭敬道:“今日之事,看来是用心人在算计姑娘,在这里久留不安全,林姑娘,不如我们尽快回去吧。”
黛玉应道:“你这话很是,就按你说的办吧。”于是一行人略收拾一番,重新启程往庄子赶。
019 两相谋算
及到了上房,婆媳两一起请安,贾母最近极喜薛宝钗,见她来了,忙笑道:“昨天我去看宝玉,见他精神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薛宝钗心中喜悦,脸上微红,低着头不说话,王夫人笑道:“老太太说的是,宝丫头旺夫,宝玉的病已经全好了呢。”
三人说了几句闲话,王夫人便道:“儿媳有要事禀报,请老太太先屏退左右。”
贾母听了,依言命身边的丫鬟退下,方问道:“什么事情要如此隐秘?”
王夫人看宝钗一眼,带笑道:“这事情老太太听了一定欢喜,之前老太太说要给林丫头寻户人家,儿媳与宝丫头很是留心,如今挑了户人家,请老太太示下。”说着,就将朱家的情况大略说了,最后道:“那朱老爷可是发了话,只要姑娘样貌好、有才情,一切都好商量呢。”
“商户人家?还是续弦?”贾母微微皱眉,有些不乐意,“我虽然不喜欢林丫头,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可是敏儿唯一的血脉,敏儿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会怪我的。不如还是等一等,没准儿能找一家妥当些的。”
王夫人忙道:“媳妇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但林丫头是个孤女,官宦人家讲究,多半不会让她进门,还不如选个商户人家,虽然低就了,却能一生富贵尊贵。之前林丫头不是说过誓不为妾吗?如今一进朱家就是当家奶奶,林丫头必定满意。何况朱家那般富贵,林丫头这一嫁过去,往后绫罗绸缎穿着,珠翠宝石戴着,伺候的仆妇不计其数,有享不完的福呢。”
薛宝钗低眉顺眼,也开口道:“还有另一个缘故,何况林妹妹身子弱,子嗣上难免艰难,倘若真嫁入官宦人家为正室,可怎么得了?还不如就选朱家,本就是有子嗣的,便是一时间生不出孩子,也没人说三道四。”
贾母听了两人的撺掇,脸上的神色略好看了一些,只是仍旧有些迟疑,皱眉道:“你们这话倒也有理,但让林丫头做继室,我还是有些不忍心。”
王夫人见她依旧踌躇,心中万分气恼,脸上却故作从容,眼珠一转张口就道:“老太太心疼林丫头,儿媳是知道的,但林丫头如今已经着魔了,哪里能明白老太太的心?老太太执意让她留在贾家,她不但没有感激之言,说不定还日日埋怨,这般冷眼相对,只会让老太太心烦,还不如早点将她嫁出去,让她终生有靠更好。”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其实媳妇挑朱家,既是为了林丫头,更是为了宝玉。这些日子,宝丫头百般开解,宝玉终于想开了些,但倘若林丫头一直住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保宝玉不会起旧念头。何况,我们府里如今的状况,老太太想必也清楚,虽然外面风光,但四处都拉扯了欠账,若是不想法子,以后只会越发艰难,宝玉的前程也会受牵连。倘若能与朱家结亲,聘礼不必说,到了往后,朱家为了与我们攀关系,必定会将银子送上门。所以这桩婚事,于宝玉于贾家都是上上之选,还请老太太三思,允了儿媳所请。”
贾母听了她这番话,沉吟了一会儿,最后终于道:“你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为了宝玉,得早些将林丫头的婚事定下来才是。也罢,林丫头的性格、身体,也不适宜进官宦人家,就定这朱家吧。至于婚期,选在明年春天,暖和些办事也方便。”
王夫人登时喜笑颜开,与宝钗互看一眼,一起点头应了。
贾母以手支额,沉吟着道:“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难办,二老爷临行前有交代,说是要给林丫头一份丰厚的嫁妆,你可还记得?”
王夫人浑不在意,微笑道:“若是这个,老太太不必担心,横竖老爷在外地,管不着京城的事情。他不问便罢了,倘若他问起,我们只说嫁妆备得极丰厚,只是朱家富贵,又想与我们攀亲,执意不肯收下。老爷不通俗务,绝不会在这些事情上纠缠不清,只要将事情圆过去,也就是了。”
贾母边听边点头,转忧为喜道:“你这些话很是,就照你的意思办,只是林丫头那边,近来性子忒古怪,若是提前将朱家之事告知,以她的性情,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罢了,先将事情瞒了,等婚期临近再告诉她吧。”
王夫人、薛宝钗忙颔首,因终于说服贾母,心里的得意无法言喻。
她们三人的思量,黛玉那边,自是一无所知。黛玉主仆三人靠春纤送过来的糕点支撑,虽然比不上饭菜,但好歹能填饱肚子,比起之前已经大为改观。
这日午时,用完糕点,黛玉拿了本诗词,在窗下慢慢品读,雪雁做着针线,在一旁相陪,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一会儿,雪雁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才抬头道:“姑娘要不要喝水?哎,可惜没有柴火,这几天都只能委屈姑娘喝凉水了。”
黛玉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淡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你能喝的,我为什么喝不得?”
正说着话,春纤突然在院外大喊大叫,雪雁忙过去开了院门,出声呵斥,两人嘴不饶人,互相推撞着进了屋。
待行到黛玉跟前,春纤忙行了一礼,方向黛玉道:“奴婢遵姑娘之命,出去打探了几天,如今终于有些眉目了。”
黛玉、雪雁忙催她快说,春纤含笑道:“我表叔说了,京城有权有势的王侯倒是不少,但多是平庸碌碌、随波逐流之辈,正直敢言的屈指可数,首推北静王水溶,其次是刑部尚书,乃八公之一的卫老侯爷。”
黛玉凝眉道:“北静王?这名字倒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雪雁寻思了一回,开口道:“姑娘忘了吗?那年我们安葬了老爷后,回到这贾府,宝玉不是拿了一条香串送给姑娘,说是北静王给的,很是珍贵呢。当时姑娘没要,还骂了一声,说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才不要呢。”
黛玉经她提醒,也想起前事,淡淡道:“原来是他,哎,他为人如何我暂且不知,但听宝玉话中之意,北静王似乎极赏识他,若是去北静王跟前诉说委屈,也不知能不能有回应。”
雪雁皱眉道:“贾家也是八公之一,与卫府平时的交情必定不浅,卫老侯爷那边,似乎也不太合适。”
黛玉听了凝眉无言,自古官官相护,自己心中虽然早就决定要写血书告状,但到头来是否能诉尽心中不平,却是难以预料。
正叹息之际,春纤开口道:“难得姑娘一直不把我当外人,我也就说说自己的想法,倘若我是姑娘的话,我就选北静王。一来他是王爷,地位摆在那里,绝不至于惧怕贾府;二来北静王声誉向来很好,纵然赏识宝二爷,想必也绝不会徇私;三来,却是最重要的,卫老侯爷只怕要找机缘才能遇上,至于北静王,则不必担心,明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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