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温和的语气,娓娓说出要对付陈月容和薛宝钗的话,言辞中透露出的决心,让人无法忽略。
黛玉沉吟了一会儿,却是摇头道:“世子一心为我,我很感激,虽然我极厌恶她们,但是,在我心中,世子的名声比她们重要得多。倘若因我一人,让世子落得仗势欺人的名声,我终生不安。”
李明佑听她温颜细语,言辞间甚是关怀自己,心中早就乐开了花,眉开眼笑道:“多谢姑娘关心,我行事之前,自是会考虑清楚,绝不会将事情牵扯到我头上,姑娘放心吧。”
他一面笑,一面暗自思量,薛宝钗的行径,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他却不愿就此结果了薛宝钗,只因有时候,死是解脱,活着反而可能更难受。
薛宝钗正室之位被废,他已经收到消息,薛蟠又已经入了监狱,只要开了年自己常让人去衙门敲打,以薛蟠的罪行,问斩是必然的。薛家惹出如此祸事,皇商之名,自然也是保不住的。
如此一来,薛宝钗既没了名分,又失去娘家的庇佑,必定生不如死。
真到了那一步,薛宝钗虽是活着,却必定过得极不堪,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至于陈月容,也是个可恶的,为了一己之私,竟敢将心思动到黛玉身上。
敢害黛玉,便是在碰他的逆鳞。
这样的人,李明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今日之事,自己若是使人去陈府说,固然,陈月容会受到呵斥,却不会受到什么大的伤害。毕竟,黛玉平安无事,并没有怎么样,加上陈府一定会护短,就算事情闹出来,惩罚也不会太严重。
那样的结果,显然不能让李明佑满意。
他要的,是陈月容走入绝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才是真正的报复。
有了这些思量,李明佑便不愿将事情告到陈府,只因,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陈月容尝一尝,后悔两个字到底是怎么写的。
至于这些想法,自己心中有底就好,却是不必告诉黛玉。
只因在李明佑心中,一心只盼着黛玉安然度日,不被凡尘之事打扰,出格的事情,自己来做就好了。
他心中的思量,黛玉自是不知的,只是听他言语之间,仍旧有对付薛宝钗和陈月容之意,心中不由波澜迭生,沉默了半日,才呐呐道:“世子总是这般助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
李明佑淡淡微笑,俊脸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清朗,声音亦温如春水蜿蜒:“我不需姑娘如何回报,只盼着姑娘不要跟我客套,就很好了。”他说着,便朝黛玉走近一步,湛湛道:“我不想再唤你林姑娘了。”
黛玉闻言自是错愕,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李明佑微笑,声音略低了几分,仿佛耳语一般:“叫林姑娘,太生分了,我唤你林妹妹,可好?”
黛玉悚然一惊,林妹妹,这是宝玉常唤的称呼。
那个称呼,已是被她封存起来,不想再提,故而,她并不愿李明佑如此称呼自己。
因此黛玉沉吟须臾,摇头道:“这称呼,我一点都不喜欢,还是换一个吧。”
李明佑听了,倒是没有坚持下去,只是微笑道:“那么,将你的闺名告诉我,好不好?”
他目光清华中蕴含着炙热,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黛玉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的闺名,是‘黛玉’两字。”
按理说,闺名是不应轻易说出口的,但在他期盼的目光下,黛玉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何况,她心中也清楚,以李明佑的身份,要知道自己的闺名,并不是难事。他没有去打听,而是选择问自己,其中的意思,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没有办法拒绝,还不如直接说出来,扭扭捏捏,并不是黛玉的性格。
李明佑听她开口答了,不由又惊又喜,大手一挥,笑眯眯地道:“既然知道了姑娘的名字,今后,我便唤姑娘‘玉妹妹’了。”说着凝睇着黛玉,询问道:“不知玉妹妹意下如何?”
黛玉嗔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娇美动人,佯装出生气的样子,哼道:“你径直唤了,又来问我的意思,先斩后奏,忒狡猾了。”
李明佑听她虽在娇嗔,却并没有反驳,不由笑得越发开心,温声道:“玉妹妹若是觉得吃了亏,不如也唤了称呼,直接叫我‘佑之’就是。”说着凑到黛玉跟前,喜滋滋地道:“来来,玉妹妹快叫一声,让我听一听。”
黛玉呸了一下,红着脸道:“什么好名字,谁爱叫谁叫去,我可喊不出来。”
她不答应,李明佑虽然有些失望,却到底没有勉强,只是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自信满满地道:“今天不叫也罢了,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唤我的名字的。”
黛玉哼道:“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由着你,但怎么叫,却是由着我的,你却是勉强不来。”
雪雁、春纤听他们你来我往,仿佛小孩子一般斗嘴,心中都憋着笑,忍了半日甚是辛苦,直到听到这里,终于是按捺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黛玉听到两人的笑声,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失态了,不由有些怔住。
自从离开贾家以来,她的性情日趋冷静,常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是应付得来的。
却是没有想到,眼前这男子,屡屡让自己忘记从容淡定,仿佛,是中了蛊一般。
今日已是失态了两次,若是长久下去,自己将如何呢?
李明佑见她突然沉默下来,有些不解,想了一想,只当她累了,便笑着道:“时候不早了,玉妹妹想必也累了,不如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黛玉正在心慌意乱之际,听了这话正中下怀,忙不迭道:“世子这话极是,我们回去吧。”
一行人便起身回程,这时,突然响起破空声,原来已经到了元宵节的重头戏——赏烟花了。
一时之间,天空中四处都是爆破声,一个个亮点飞快朝空中飞去,然后爆开,而后散落,仿佛一朵朵绽开的花朵,开满了整个天空。
火树银花不夜天,烟花四处绽放,美丽得让人惊叹。
漫天的烟花,黛玉、李明佑不由自主停住脚步,并肩而立,欣赏了好一会儿,方才转身回了之前预订的住处。
直到送走李明佑,梳洗一番,躺在了床榻上,黛玉犹是心事重重,实在想不清楚,为何在李明佑面前,自己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心中有事,自是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时分,黛玉倦极,方才合眼睡去。
次日起来,竟已近午时了,黛玉不免有些烦恼,对着雪雁道:“已经这样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雪雁忙答道:“姑娘昨晚没睡着,我是知道的,起来见姑娘睡得正好,哪里舍得打扰?”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世子一大早就来了,听说姑娘在休息,也叫我们不要打扰,待姑娘醒了,再告诉姑娘就行了。”
黛玉不免有些吃惊,皱眉道:“他竟来得那样早,现在可还在?”
雪雁笑着点头,道:“一直没走,在外间喝着茶,耐心等着呢。”
黛玉闻言呆了一呆,沉默了半日,才道:“既如此,别让他久等了。”说着便下了床榻,动手梳洗。
一时妆扮毕,黛玉款款步到外间,果然见李明佑已经到了,正在窗下喝茶,冬日少有的晴光落到他身上,别有一番明朗俊逸。
见黛玉出来,李明佑忙起身道:“玉妹妹醒了,歇息得可好?”
黛玉点头,淡淡笑道:“很好,世子有心了。”说着朝李明佑敛衣一福,温婉道:“昨天劳烦世子费心,我玩得很开心,但这京中的繁华,却不太适合我,正好世子也来了,我就此说一声,辞了世子便要动身回去了。”
沉思了一夜,黛玉也想不出自己失态的缘故,却是清楚,不能再放任自己与李明佑相对,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只怕自己也难以控制。
她已经决定,此生不再动情,纵然李明佑再好,也不能叫她轻易放弃这个打算。
只因她觉得,情之一字,太过沉重,不碰,才能不受伤害。
趁心还没有沉沦之前,就此抽身离开。虽然这举动,有落荒而逃的嫌疑,却也是顾不上了。
李明佑听她说要回去,不免有些惊讶,皱眉道:“难得来城里一趟,玉妹妹竟不置办些东西吗?我还想着今儿个带玉妹妹四处逛一逛,再一起品京城有名的菜肴呢。”
黛玉摇头道:“世子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在城里住得并不安逸,还是回去的好。”
李明佑听她一力坚持,自是不能勉强,只得恋恋不舍地道:“既如此,玉妹妹用了午饭再走吧。”
黛玉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李明佑便站起身来,出外吩咐了一番。
一时下人将膳食送过来,黛玉用毕饭,向李明佑辞行,温婉道:“我就此告辞,世子不必相送。”
李明佑站在原处,看着载着黛玉的马车一点点远去,心中除了不舍之外,还有些疑惑不解。
他的心思,都在黛玉身上,自是能够感觉到,黛玉的态度,比起昨日改变了很多,似乎,是在刻意疏远自己。
虽然她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感觉,李明佑却是能够感受到的。
李明佑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缘故,终是下定决心,胡思乱想也不是办法,还是下次见了黛玉,亲自询问算了。
至于眼前,元宵已经过了,衙门也该审案了,自己还是先将薛家那边的事情了断了更好。
他打定了主意,当日便派了侍卫去顺天府,催促贾雨村审问薛蟠一案。
贾雨村被他吓怕了,见他派人上门,哪里敢反抗,自是唯唯诺诺应了,约定次日升堂理事。
到了正月十七,薛蟠一案正式开审,除了酒保命案之外,之前薛蟠为霸占香菱,打死冯渊的事情,竟也牵扯出来了。
——这幕后之人,不用说就是李明佑了。
薛蟠的恶行,李明佑让人查得七七八八,在酒保命案之后,便命侍卫去找冯渊的亲人传话,让他们进京,将旧事告上公堂,并许了承诺,只要告倒薛蟠,事后必有重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巨大的诱惑和李明佑显赫的身份面前,冯家人很快做出了选择,按照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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