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句的信笺。可是,他们却从来没有通过一个电话,说过哪怕是一句话。
『对不起。』
是的,那是她的丈夫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他对她说,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对不起?那个旁人口中从来不会道歉的男人竟然对她说对不起?!
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吗?西园寺抚子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于是她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从来自信张扬睥睨一切的男人脸上那颗寂寞
的泪痣闪耀的悲伤。
『对不起。』这是她的丈夫在他们新婚的时候对他的新娘说的第一句话。她想,她现在终于知道这句话的意义。
西园寺抚子知道自己在外人——不,应该是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无比幸福的。
是的,她应该是幸福的。她出生名门,她是家里的幺女,她有疼她在掌心的父母和兄长。她受到了最良好的教育,她无比健康的长
大成人。她18岁之前的人生就如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完美无瑕。然后,如同所有童话中所写的一样,公主是属于王子的。
于是,她在自己18岁的那年,嫁给了一个王子。
那个王子他有煊赫的姓氏,有着因为四分之一的北欧血统而带来的湛蓝色的美丽眼睛。他作风奢华张扬,性格自信嚣张——比起童
话里千篇一律的王子模板而言,他更有着无以伦比的人格魅力。
王子和公主,这是多么匹配的一对,所有人都对他们投以钦羡的目光,他们称之为天作之合。
是的,她的生活是多么完美无瑕,她应该是幸福的。她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丈夫的工作很忙,忙到经常忘记了吃饭和睡觉,忙到以办公室和飞机商务舱为家,可是他却从来不忘记在自己睡前来一通电话。
他是多么的细心温柔和体贴啊,体贴到她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是的是的,西园寺抚子的生活完美无瑕,除了——她的丈夫不爱她。
…… …… ……
当迹部推开VIP病房的房门时,他看见他的妻子一脸虚弱的躺在那里。雪白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愈发的苍白。黑色的发丝汗湿在她
的脸颊,她看起来奄奄一息,但是那双墨色的眼睛却在这病态中显得愈发的大而明亮。
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迹部在心中感叹,走到床前握住那纤细的手腕。
西园寺抚子默默的看着她的丈夫,听着耳畔温柔的慰藉,心中却满是忧伤。那忧伤让她喉头哽咽,让她开不了口。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的身边,为什么不看看你的孩子?你不爱他吗?是因为,你不爱我么?
迹部敏锐的察觉到西园寺恍惚的神情。他在心底叹息,脸上却是完美无缺的笑容。他柔声问他的妻子,“想好名字了么?”
西园寺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孩子的名字。
“我,可以取么?”她想起自己那个强势的公公,有些怯弱的开口。
“当然,他是你的孩子。”迹部自然知道西园寺在想什么,他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梢。
是啊,他是我的孩子,可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何要用这样漠然的语调呢?西园寺垂下眼帘,她静默片刻,轻声开口。“光,我
可以叫他光么?”
如果你不能爱他,就由我来爱他。他是我的骨血,他是我的光。
“光。”迹部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他低声念着,“小光么?”
西园寺看见迹部一瞬间柔和了眼神,看见他有些笨拙的抱起那个小小的生命。他念着他们孩子的名字,他的眼底带着温柔。
毕竟是父子天性,西园寺想。他是爱他的,她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 …… ……
手冢国光下了飞机,在一排排闪烁的镁光灯和伸长的话筒前匆匆而行。不请自到的接机规模依旧强大,现在的他早就修炼到熟视无
睹。
作为当今ATP排名世界前三并曾一度占据世界排名第一位置的网球选手,与另一名同样优秀的亚裔选手——越前龙马相比,手冢国
光更为媒体所关注的原因倒大半不是因为他的球技。
——如今这世道,长的漂亮的人多的去了,球打的好的也不少。偏偏人们就爱那种球打的好人又长的又漂亮的。
25岁的手冢国光看上去和数年前初入网坛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颀长的身材,完美的黄金比例。一张禁欲主义的面孔配上凌乱的浅茶
色碎发,即使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可以引来无数的镜头和目光。
他是静默的冰,高不可仰的山。可是当他一旦拿起球拍,你会发现他是冰下卧着的火,那看上去如此清瘦的身体里蕴藏的力量让所
有人惊叹。
人们说看手冢国光的比赛是一种享受。他步法精湛,技术全面。他的身体条件比不上欧美选手,于是他用头脑打球,冷不丁的斜线
穿越让人防不胜防,而放小球的技术更是妙到颠毫。如果你以为这就是他作为技术性选手的全部了,那么他的那凌厉的ACE球和大力扣
杀又会让你大吃一惊。
这两年风头正劲的手冢国光在收获了年初的澳网冠军奖杯之后,却不小心引发旧伤而不得不缺席法网的红土赛场。想要好好休整以
赶上温网的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参加一场公益性质的慈善酒会。
一向低调的手冢以他目前的知名度来说,与世隔绝的令人发指。大概也就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从他的网球场上走出来。
慈善酒会上,手冢端着一杯果汁游离在人群之外。眼前是平日里占据着娱乐版的俊男美女们,还有那些叱诧风云的商界大亨们……
衣香鬓影、灯红酒绿、觥筹交错——这场景仿佛多年前就曾见过。
冷眼旁观的手冢乐得清闲,只是这样水准的宴会怎会让任何一位客人受到冷落。
一位看着眼熟的妙龄女子挨近过来与他攀谈起来。手冢出于对女士的基本礼节,礼貌的回应着对方的问话。只是过于兴奋的女方全
然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位英俊男士的心不在焉。
手冢半游离的目光无意识的扫过人群,不经意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于是,那些个衣香鬓影、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在一瞬间全都退却了颜色,世界在眨眼间变幻成一部黑白默片。
时间静止,仿佛一生,又仿若刹那。当手冢在身边女子的呼唤声中惊醒过来时,那人已经看见了自己。
手冢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他迈着同当年一样的高傲步子走近自己,看见他优雅的抬起手止住了身边女子热情的介绍。
他看到他露出耀眼迷人的微笑,他看到他对自己伸出的形状美好的右手。
手冢垂下眼握住那只精心保养的手,抬头浅浅微笑。
“好久不见。”
章一百一十二
“好久不见。”礼节性的握手,一触即放。
“欸?迹部君和手冢君认识么?”那女子有些吃惊,随即笑道,“是了,迹部先生是ATP在亚洲地区最大的赞助商嘛,手冢先生应
该认得的。”
手冢不记得随后他们还交谈了什么,也不记得那女子是何时离开的,他又开始板着一张脸光明正大的走神。他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因为迹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抹银光太过晃眼。
手冢揉着眉心,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刚才不是还明明在大堂里的么。怎么现在自己到了这个专为客人休憩的小休息室里
,对面还坐着一个让他头大不已的家伙。
“迹部,你要做什么?”手冢放下按在额上的手,直视眼前人平静的开口。
“你说呢,啊嗯?”迹部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优雅的抬起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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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跟着自家雇主而参加酒会的两个眼镜男不约而同的在休息室外的沙发上坐定。忍足眯着眼看向热闹的大堂,轻笑一声,“你说
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做那个望风的勾当啊?”
“你说现在他们两个在房间里面会做些什么?”乾贞治掏出DATA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个笔记本塞到他的西服里面的。
“那还能做什么?旧情人见面,自然是干柴烈火喽。你难道没看到刚才他们两个那眼神,啧啧啧。”忍足笑着咂咂嘴,“我都想要
伸支烟过去借个火了。”
乾摇摇头,“我觉得迹部不会做那种事。”
“哦?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很了解小景似的。”
“以前只觉得手冢是个责任比天大的家伙,这几年相处下来,却没想到迹部也不比他差。”乾慢悠悠的开口,“虽然是相敬如冰,
但是婚姻并不只是一张证书而已。对迹部来说,它是一个承诺,一份责任。”
忍足默然,半响之后叹息道,“是啊,小景不会背弃他的责任。他是个有洁癖的人,精神上的。他对自己太过苛刻了。”
“手冢也是一样,所以他们什么也不会做。” 乾贞治推了推眼镜,“迹部当年做出决定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他们恐怕很难再…
…”
“切,在你们青学那群手冢控眼中手冢自然是冰封千里,可是依我所见,只要迹部开口,手冢肯定会——”
“可是迹部不会开口。”乾打断,“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先开口。”
忍足一愣,随即苦笑起来,“是啊,手冢也不会开口。”
“他们太过骄傲了。”
“这不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忍足和乾同时摇头,相对而笑。共同举起手中的酒杯。
“干杯。”
——他们之间外人无法插手,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事情就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
——他们都太过顾惜对方了,想的太多反而很难迈出第一步。
——唉,其实太了解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