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不敌”似瓷器砸碎在地上的碎片,尖锐地刺穿了心中牢不可破的信心城墙,父子三人有种恍如被雷劈了的感觉。情况竟然已经这么严重了!他们谁都没想到。
“父皇,快走!”风雅郡主眼见着事情闹大,知道今夜怕是被设计了。也顾不得殿上的李钊,与亲卫一起护送着默帝离开。
夜色浓厚,黑云盘踞在天空之中将月亮都被罩住了只留下一线如银丝般的边缘在黑气沉沉中闪烁,诡异而凄迷。黑甲精骑的人涌入,与行宫的侍卫厮杀在一起,马儿的嘶叫,骏马上那些手起刀落杀人不眨眼的男人冷酷无情的屠杀,那是赫连烬手下的十二骑将中的几人。血腥笼罩的夜晚火光漫漫,到处都是仓皇逃跑的人。男男女女的尖叫声充斥在耳际,残破狼藉的宫殿,随风剧烈摇曳的宫灯,喷薄的血气,一幕幕宛如逼宫那晚。
才多久的时间,她已经再度经历了同样的场景。可这次已然换做他们是被杀的人,这么快就来了报应?当然,她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些了。掩护着默帝下了原本就准备好的密道里,地上的杀戮似乎已经离他们有些远了。可谁也不敢懈怠,小心而快速地行走在暗黑狭窄的密道里。气氛紧张而仓促,寒夜让人更加心冷。
“行宫里还有条密道,是通往城外的,大哥你带着父皇赶紧离开。只要能安然地逃出西邺城,就不怕没有翻身的机会。”密道实则就是行宫中一条废弃的御水道,因年代久远根本就无人知晓。风雅郡主早料到御宴夜有变,做了最坏的准备,这条密道也有才有了用武之地。
“风雅,那你呢?”这危险时刻她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不光是默帝不懂,就是其他人也一头雾水,她难道不想尽快逃跑吗?
她不知意味地笑了,眼神中透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安定道:“赫连烬回来必然是报着要杀了我们的心,行宫内侍卫本就比不过那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士,那里的情势会被极快控制,自然就会发现我们不在。以他的聪明自然想得到是有密道,届时追来我们谁也逃不掉。父亲,女儿愿意前去将他引开,你们快些走吧。”
“风雅,你?”默帝从没想过被说得会夺了自己帝位的女儿会在此刻选择自我牺牲而保全他们,脑海中不由想起她在自己眼中一点点成长的往事,一时间竟无语凝噎了。
“别迟疑了!”她抬手朝着上方一张,头顶上巨大的石板顿时被打裂,发出咯吱声,伴随着尘埃碎石震落下来。众人急速散开,待得那覆盖在头顶的石板完全掉干净了,一方五尺见方的视野落入眼中,夜空中那残月清亮得灼人。
护卫先飞上去,确定四周无人后朝下面喊了声,一干人陆陆续续上来。这里是西邺城外偏僻的一角寻常都不见有人来往,她自是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远处城墙高耸火光历历,喊杀声恍似从天边飘来,让人听得不真切。定定地望着,寒风中飘扬的旌旗已经不是默帝的麾下的旗帜了。
这么快他们就掌控了西邺城!说不意外是假的,可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其他人却是饱含愤怒地瞪着那换了主人的高墙。
“你们走吧。”这时候城里还乱着,她要进去看看,不看到赫连烬她心头那口怒气出不去。“城内的斛律将军我会尽量搭救,父皇早些离开将浦城的守军调过来,或许咱们还能趁机扳回一些局面。”
“风雅郡主和默帝想去哪里?”就在默帝他们欲离开时,周边幽静漆黑的世界里突然亮起火光,犹如排列好的阵型被推乱,一点一点连续着开始亮起来。唰唰唰,不用言语,跟随出来的百余个死士自动围出个圆形,将默帝父子三人紧紧保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风雅郡主和默帝等莫不失色,连绵的火光勾勒出一条散发着强光的线条,将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人显现出来。为首一人玄衣乌发,高居骏马之上,在周围光亮的映照下那一张倾国之色的面庞上挂着讥诮的笑意,凝视着落魄得宛如丧家之犬的他们。她身后,打扮得艳丽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抱手,穿着鱼鳞甲的弓箭手环形包围,其后是着山文甲持刀兵士。
这就是一个大网,而他们就是网中的鳖,轻易地就被套住了。
“鱼璇玑?”风雅郡主看着那张熟悉到令她发狂的容颜,一股戾气自心头猛窜,将她所有的冷静都打乱了。默帝眼眸中染上的肃杀冷得几乎可以把人的霜冻了,这就是陨圣楼楼主,赫连烬名义上的王妃,让他宝贝女儿受辱的女人?
“本座的出现让你很意外?”鱼璇玑冷漠地裂开嘴,清冷的面容上挂着不深不浅的嘲讽,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
风雅郡主怒目圆瞪,表面上却冷静的样子,哼笑:“既然烬王都没死,你这祸害活着也算预料中的事情。”
“辱骂主上,该死!”身侧的骆惊虹听她一句,挑中“祸害”二字,扬手一簇火光宛如利箭般朝着风雅郡主就飞了去。那团不大不小的火宛如流星飞坠,速度奇快不说竟没有要熄灭的样子,径直掠过死士的阻拦直袭风雅郡主的面庞。
娇颜上染上惊色,回掌以强劲的掌风将之熄去,不想火团中竟因她的掌力反射出一只细小的针,无声无息地刺入她肩胛之内。感觉肩上一痛,赫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入体已经无法抽出。
“卑鄙!”她眸子顿时红了,脸上满是狰狞之色。
鱼璇玑听罢,浑不在意地挑起自己一缕细发,缓缓地缠绕指尖,凉凉地望着她笑起来,声音轻缓道:“本座在云雾山的行踪是谁发现的?赫连怎么会前往极北的北蛮荒原?甚至司空珏怎么会突然跑到海上,要去寻方诸山?是谁刺杀北堂青那老女人,将北堂及引到僻静处射杀嫁祸给赫连的人?蒙巴部族不过是遭遇春旱,可为何要在赫连在的情况下控制下相?城主府后院水塘下的古墓?这些,赫连倩你又知道度多少?”
“……”被她连番质问,风雅郡主竟说不出话来,心头惴惴。尖锐的指甲划破掌心的柔嫩肌肤,她却一点不感到痛楚,只是那样怨毒地望着云淡风轻的鱼璇玑,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她的面目。
虽然知道这个女人不能小瞧,可她把那些事情都能串联到一起,可能已经发现什么了。纵然惊悸愤愤,她还是强制镇定下来,肩上的痛楚蔓延,她感觉不到毒素流窜却发现自己越发没力气。手掌捂住肩,风雅郡主突然笑道:“可惜,你们竟然都没死!”
“你无法看着我们死,那么现在,就是本座看着你死了。”鱼璇玑看她的神情就猜到了些事情,也就不必跟她废话。话音落,弓箭手中的箭矢下雨般朝着中央的那百余人就射了过去,那是死神铺开的黑暗之网专门收割该终结的生命。死士们挥舞着兵器抵挡着飞箭,就是默帝也抽出随身的短刀,试图想要撕开那严密的包围,突围出去。带着金属尖锐的箭矢碰上同样尖利的刀剑,发出不轻不重的铿鸣,擦出火光点点。
嗤——
刀刃深深入体,蚀骨的寒意从胸口扩散开去,风雅郡主和默帝惊慌不已却满含着震惊地看着站在他们中间的人。他,他怎么会对他们出手?想过诸多可能,却无法想象竟是她的哥哥把凶器送入了他们的身体。
矶王世子站在他们中央朝前一点的位置,双手已经脱离了那一双精致的小刀,转身看着默帝和风雅郡主惊疑、错愕、悲痛、愤怒的神情,轻轻挑着眉笑了起来:“两个蠢货,就你们也想夺烬王的地位,设计主上,简直不知死活!”
蠢货?亲儿子(哥哥)竟喊他们蠢货?
“你不是我哥哥!”他眼中那一抹明显的轻蔑落在她眼里,风雅郡主极度惊怒之下当即拔出胸口的小刀反手刺到他身上。
风雅郡主这样狠准刺下,对方脸上的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凝固了。眼底狷狂还未散去,他突然身子一晃,神情跟着迷乱而讶异地盯着风雅郡主,不相信地问道:“风雅,你,你为什么?”
“你根本就是鱼璇玑的探子!”风雅郡主狠毒的目光宛如毒蛇的信子,刺得他浑身冰冷。突然被抽了刀,胸口喷出的血似决堤般控制不住,手掌紧紧捂住可血水还是顺着指缝咕咕冒出,将那鲜艳的裙袍染得血红刺目。她脸色苍白,嘴角却是挂着凄冷毒辣的残忍笑意。
“我,我是……”许是她刺得太深,矶王世子话都说不完直挺挺地就倒了下去,震起一地尘埃。大睁着的眼,表示着他有多么地死不瞑目。
“主上,这父子兄妹相残其实也是出不错的戏。”眼瞧着这一幕,骆惊虹兀自发笑起来,那落井下石的笑声里是对他们无尽的讽刺。
盛怒中的默帝和风雅郡主一愣,须臾之间似乎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神情暴怒得宛如那随时都要吃人的狮子。风雅郡主蓦地大吼一声:“我杀了你!”
她身后的默帝忍痛将她往前一推,厉声喝道:“风雅,走!”垂死的人突然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活力,竟冲到死士前面,不要命地拼杀将最薄弱的那一段杀出一条空隙来,一掌将受伤的风雅郡主打飞,转而狂躁地冲向马上的鱼璇玑。
弓箭手迅速着位,对准目标万箭齐发,普天盖地的箭雨下,默帝还未奔上来的身体顿时成了箭靶,噗通一声倒地而死。
“主上?”瞅着风雅郡主和几个死士逃脱出去,骆惊虹马上就下令所有人去追,却被她以手势阻止了。
他不明所以地瞅着鱼璇玑,却听她道:“穷寇莫追,回城。”
策马转向城门那方,鱼璇玑从容不迫地往前而去。骆惊虹站在原地,将今夜的事情一思量,恍然有悟地点了点头,只让小部分人追上去,其余的都跟着一起回西邺城了。
此刻,西邺经历了再一番的血腥洗礼,四处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尸体堆积如山几乎都快把道路给阻隔了。好在杀戮已经结束,十二骑将已经下令开始清理尸体,追剿残寇。
烬王府,鱼璇玑带着骆惊虹走进来时,府内已经到处都是黑甲精骑的人。因都知晓她身份,无人敢阻止她前行。快入厅前,一抬眼就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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