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之间,他的眼睛毫不隐藏地表示出了他很感兴趣。
如果一男一女间被人用这种眼光来打探,即使没有事情,但在别人的眼里,也会有点事情,所以这个人物,反感他的那种目光和探问,怎么就不像那位荷一样的男子呢?
转看静静地坐在我右手边的另一位客人,他穿着湖绿的居士袍。
虽然他在刚才也有些让人意外地叫住了我,但随后便是很有礼貌地冲我点点头,像在问“你好”一般,微微一笑,便很有分寸的坐在那里,等我也上去入位后,便用他清彻的眼,专注地去看着梅无艳手中的泡茶功夫。
这样的反应,让我对自己的出现没有压力,他不探问任何我不愿回答的问题,应景又合宜。而且泡茶是门艺术,有人却不知静心地来领略,只知道聒噪。
同时我很清楚我今天的这身新衣,绝不是一般人家能穿得上的,除了材质、布料、样式,还有那绝非每个人能请得动的行家里手裁出的天作之笔!
刚才,分明看得那四位女子同样目不转睛地放在我身上的目光中,有不可思议,也有对我这衣衫的一点点……嗯,那个,是只有女人之间能察觉出来的奥妙的东西,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总之,这身衣服让她们对今天的我都有些不同的目光。
如果我仍是寒衣在身,那位“陆小凤”仁兄又会是什么反应?
冷秋蝉先生似乎被我的话驳住了,竟停了他茂盛的好奇心,用思索的眼光看着我。
四杯茶,已一一注好,有一杯被放在我面前,看着那双如玉的手离去,抬眼,梅无艳,淡淡地依然是清冷风雅,他亲手泡的茶,又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下,窗外雨水仍在缠绵,而那四位佳人又在一旁盯着,嗯,我只能双手轻轻端起,三口为品——
这样的气氛,其实是让人很自然而然地变得同样的风雅,丝毫没有被为难的感觉,仿佛举止轻柔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有人进来——
我敏感地察觉到。
虽然门在我背后,虽然来人走路无声,但我依然知道有人又再度进入了这冶砚楼,得感谢那位好奇心重的仁兄,从他的眼神里,我猜出了。
回头,来人竟是一个面生的小童?
没有见过,他从何而来?手中捧着的是一方古筝吗?
一直看着这个梳着双髻、唇红齿白的小童走到近前,在台下弯身一礼,清亮地说:“公子,筝取来了——”
他是在对那位荷一般的男子在说话?他的眼睛只看着一个人——
“呵呵,蓝衣呀,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最近收来的那张异常珍贵的上古传下来的筝?”胡子像眉毛的那位先开了口,一边瞧着他口中的“蓝衣”,一边又看向小童,笑嘻嘻地说,“弯儿,来,端上来,让我瞧瞧你家公子的这件宝贝——”
小童看一眼他,却将筝交给了自己的公子,而我也同时清楚了,他原来是随着荷一般的男子来的,不是这山庄的人。
“啧,蓝衣,他却将这东西交给了你,不舍得让我摸吗?”冷秋蝉先生又在捋他的胡子了,不是特别的以他的胡子为荣是什么?他很喜欢自己的胡子。
一阵奇妙的音律滑过,我手中的杯险些跌落。
心在那一瞬间似乎乱了节拍——
定定心神,讶异地看向那张在云蓝衣手中的筝,只是他随意的几个弦的拨动,竟有如此美妙的音符?这筝是上古传下来的?
“妙、妙,只是试音,便有如此天籁之韵,若能完整地来一曲,怕不是绝世佳音?”冷先生的这句话倒说到了我的心里,刚才那道音符,就像“平湖秋月”的前奏乐,如水流过的波动,却流畅的让人失神,但,远比我听过的所有音律都要美妙——
如果真能听全一曲,会是怎样的享受?
于是我看向梅无艳,见他已放下壶,察觉了我的目光,回望我。
淡淡一笑,若有意似无意地说:“蓝衣特意拿琴来,不会只是要大家看看的。”
果然深知我意呀,冲他笑眯眯地咧咧嘴,算是感谢他的出面。
必竟他这么一说,又是主人的身份,哈哈,云蓝衣除非真打算驳他的面子,否则不会让人失望。
只是,云蓝衣答应十分地痛快:“恭敬不如从命!”
竟没有半丝的拿捏?!
“啧,蓝衣呀,你可得好好表现了,这室内人几乎每一位都精通音律。”冷秋蝉加了话.
嗯?几乎每一位都精通?我显然不是那个行列的,但别人呢?
于是发现这位冷先生腰间竟别着一支横笛,通体的白玉,半透明。
而这时,明月、清风已从两旁内室的其中一间搬出一长案,置在尚且宽敞的平台上,云蓝衣坐过去,眉眼专注地轻轻抚摸着摆在案上的筝,就像在抚摸最娇嫩、仿佛会一触即落的花瓣——
是什么在升起?
心仿佛腾在云雾间,沉浮……
浑身的筋骨在这一刻舒展,倦倦的,想睡,又不想睡,慵懒而舒适,面前仿佛有无数的花瓣飘落,粉红色,翩翩然盈转……
如梦似幻,不由轻轻闭上眼,沉醉,鼻间是馨香满满,深呼吸,胸腔的浊气也似乎随着这气息,吐出,而一片清灵,头脑也同样空明,所有的一切,快乐的与不快乐的,化为了云烟——
久久得迷魂——
直到一阵掌声响起。“啪、啪、啪……”
脆亮的掌声突然让自己惊醒,哪里有什么粉红的花瓣?又哪里来的花的馨香?那只是刚才——
惊怔,竟是那一曲让自己失神?甚至连嗅觉也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仙音佳乐不过如此,让人生出许多的幻想!
看满室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沉醉,四个女子,每个人的风情在这一刻竟都随着各自脸上的那迷醉的表情,有了极致的体现,美人配美乐!
她们也都随着这段曲子而生出了自己心中的幻想了吗?
梅无艳呢?
他的眼没有合着,神情很平静,只是在他的眼里看到悠远,仿佛他到了一个云深处的所在——
那是谁在第一个拍掌,扰乱了这一室的清幽?
“第下第一筝不过如此,第下第一曲不过如此,而第下第一弹筝人就是你——云蓝衣!”
是冷秋蝉在说话,也是他第一个打破寂静,。
曲子何时停的?似乎很久很久了,我却陷在其中没有发觉——
意犹未尽的感觉——
意犹未尽?心里一个念头闪过,笑了起来,冲着这个胡子十分不顺眼的男子:“冷公子——”
嗯?他正开心的脸一时有点怔忡,也对,自己现在的笑脸比起刚才对他是有点不同,而现在,我为了能听得佳音,决定忽视那两撇胡子。
“姑娘可有什么话要说?”他问得似乎很小心,如此聪明?看出了我有所打算?
“冷公子腰间有笛,随身携带,应该也是个中高手吧?”我呵呵一笑。
他的脸上竟现了不好意思?
“这个——姑娘,我冷秋蝉确实也会些音律,只是比起在这里的各位来,恐怕不敢自称是高手了。”
喔?他这么一个自我感觉不错、极度自信的人也会如此说?
刚才那一曲,除了筝是难得的好器,但弹奏人的功底也得非常到位,才能奏让人失神那么久的一曲,只是,这冷秋蝉口中说的是这里的各位,而不是一个云蓝衣!
“姑娘难道不知道清风、明月、树影、花语,各自都擅长一器?”他反倒来问我,而我确实不知道。
“她们四人除了一般的才情,乐器精通的也很多,只是最擅长的也各有千秋,”他依然说着,眼睛盯着我:“姑娘难道也不知道,无艳兄,他的古琴弹的是极妙的?”
喔?我还是不知道,但我应该知道吗?
只是,我知道,古琴,因为琴弦少,而极难弹奏,比一般的乐器要难掌握,尤其若想弹得好,很难。
我听了他的话,一一看过他们和她们,最后将目光放在梅无艳身上。
原来的他,让人觉得清冷,仿佛天边浮云——
后来的他,让人越来越了解,有天一下第一等的财富,有天下第一等的往处,有天下第一等的女子做他的侍女,也有天下第一等的雅士作他的朋友……
越了解,竟越不了解!
似乎他的身上有了重重迷雾,对他认识的越深,也越不知他倒底是个怎样的人?他的秘密很多,每一桩都让人心惊——
“姑娘?”
有人叫我,脸红了一些,自己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处在这样一群人里,是我的奇遇,却也让自己更加感觉到自己与这里不相融。
放下心中的那丝丝不适,我问梅无艳,“你弹琴?”
他点头。
问冷秋蝉:“你吹笛?”
他也点点头,笑。
我站起,走到四位女子面前,诚恳地问:“你们呢?”
四人互相看看,明月先答:“姑娘,明月平日拿得出手的是萧——”
我微笑,这个女子是如此的透明与直白。
再看其他三位。
鹅黄衣的清风,仍是温文大气的笑,“月琴倒是清风闲来无事时用来解闷的——”
喔?她说得含蓄,但她们两个显然都在谦虚。
因为一个云蓝衣已让我见识到什么是高手,而冷秋蝉只给了他一个天下第一弹筝人,而不是天下第一乐手,他的语气间,这里的每一位,都是不同凡响,除了我。
红衣的花语和那冷傲的树影,在这时也不得不答,原来她俩各自擅长琵琶和箜篌。
我心里泛喜,这会是我的穿越之旅最美妙的一天吗?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永远不会再有这次奇缘!
尤其箜篌是最优美的一种乐器,像西方的竖琴,是我那个世界里很早的乐器之一。
于是,我先问冷秋蝉:“你们几人可曾共同合奏过一曲?”
显然他们都很惊讶,那表情告诉我,他们没有,而且是从来没有想过。
“你们认为,你们一起合奏一曲会不会是天下无双的一曲?”我问,发现有几个人的脸上有了些疑惑。
我也疑惑,这些乐器能放到一起合奏吗?但显然是个高难度的挑战。
于是,我落莘莘天大的幸运,真是恨不能有先进的仪器把今天的这一切摄下来,为什么他们这里没有摄录机——
太美了!
当眼前的七个人都拿了各自擅长的乐器,坐站各宜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些相貌不俗的人,在与乐器为伴时,才是更加的不俗。
而我,只是把意思放在了眼里,看着梅无艳;放在嘴里,建议冷秋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