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轻功,是踩在灯泡(或鸡蛋)上,提起气,走过那些灯泡(鸡蛋)而灯泡(鸡蛋)不碎——
这在寻常的人中,也有练到这个境地的,并且练得极为辛苦,除了得会调息内力会运气外,还得日日在腿脚上绑缚沉重的沙袋奔走苦练,往往普通人得练十余年才有小成。
而难一点的,是原地跃起——
就像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能“嗖”的飞上房屋,飞得越高,代表轻功越好,许多人,也只能飞起一两丈而已。在古时有侠客,也往往在翻越三丈高的城墙时,得靠百练爪勾住墙头,才能爬过去,而无法一跃而过。可见想跃得高些,也是难事。
再再难一点的,是蜻蜓点水——
腾身,能靠脚尖点过树叶、花冠之类不可承重的东西,就能连续飞纵,而这种功夫非常少见了。民国时期有个燕子李三,扶弱济贫,是当时侠名很威的英雄。他便是凭借此种轻功扬名江湖,得了“燕子”的封号,后来被同门陷害,无法完成宏图大志,英年早逝。
再再再难一点的轻功,是梯云纵——
腾空连点自己脚尖几次,像踩梯子一样升高,不须凭借外物,却也无法持续太久,仅多是连点三四次。但这种功夫在我那个世界的现代生活中,更加少见了,甚至已被武林界列为了失传的绝学。
再再再再难的,就要跳过几级去说,那就是踏波而行——
相传当年的达摩祖师在从天竺来中国传佛法时,曾遭遇过中国一些视他为外来物并充满妒忌的佛家人,暗里派了截杀他的杀手,重重阻挠他。而在其中一次脱出重围时,便使用了此功,但那也只是用脚尖点在了一根芦苇上,滑坡而行,成了千古的传说——“一苇渡江”,但他也没有真正做到踏波不需外物借力的地步。
而梅无艳,使得却是太多练武人一生向往却无法企及的“踏雪无痕”!
试想一下,在新降的松软的雪地上走过,却不留下一点点踪迹,是想得简单,做起来是难如登天的事!
踏波尚且有水的浮力,虽然很小,却也是一种力,而雪上无痕,太难!
多少武林人士,尤其是那些成了名的老字号人物,穷其一生,也只能练到踏雪有轻痕的境界,那也得是有几十年的功力做基础。
人一生也就活个百八十岁,却得花几乎一生的时间才能练到踏雪留轻痕。
而梅无艳,他做到了!
做到的竟是“无痕”境界!
怪不得楼山会惊呼,怪不得游四海会说话也不受控制。
而我,只是听闻过,并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传说中的绝世轻功!
意外又意外!
梅无艳的拳脚身手我没有真正的见过,但他的轻功如此奥妙,让我大开眼界,于是心里,不再担忧他只身一人出现,能不能应付得来这个楼山!
他是一个极致聪慧的人,不会不理智的在明知自己不是对手的情况下,还会跑过来。
他来,必然有绝对把握,而他出现的那一刻,我的心不再焦虑和思谋着该怎样应对这场麻烦了。
心已定,很安定!
楼山的气息渐渐沉凝,整个人突然没了平日的狂放、嚣张,脸上是肃然一片,而他此时回过头来,看着我,说:“小妞,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背景,会有人为你甘愿在这种情况下而来。”
我不语。
如果再没有人来,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他,是否就是传说中的楚天极地宫中的人?”楼山这么问我,我想起他看过那块符,但我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他。
回答“是”,与事实相驳!
回答“不是”,则怕会给梅无艳带来麻烦,他说过,他不入江湖,不想入江湖!
而如果由于我的原因,让他涉入江湖,引来纷争,不再脱于世外,我会难安。
“红尘——”
梅无艳开口了,是那种会让我的心突然之间无法自控地开始跳的声音,他怎么又在这么叫我的名字?
像梦中传来的声音,像在呢喃,像花瓣碎落——
我深深呼吸,定定心神,望过去。
而楼山一行人也望过去,他清雅的声音,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一样的,脱俗!
但——
他叫我的名字的声音,是,是,是,是——
让我难以自控的。
“小妞,杂家太小看你了,原来,你心仪的是这个人,怪不得死活不肯跟杂家的兄弟成亲!”楼山的话再度传来,我打了一个激灵!
他说什么?
他说我心仪的是这个人?
是指梅无艳吗?
是因为我们刚才的对视吗?
我不语,仍然不语,但心里开始自己告诉自己,是因为梅无艳太久不出现了,而他与我,曾有过一段共同游历山水风光的美好记忆。
与一个人处的久了,即使这个人只是一个点头之交的邻居,在外乡碰上了,也会觉得格外亲热,而我现在,正在上天不能、入地不行、插翅难飞的境遇中,梅无艳的出现,无疑地让我心里暗喜——
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不是他说的那种!
这世上,久别重逢、热泪相迎的可不只是男女之间的感情,老乡见老乡还会情难自禁,何况是一个即将又要救我出龙潭虎穴的人?
我的不语,让楼山得不到任何答案,但他脸色依然不变,沉着气,丝毫不动怒。
果然不能小瞧他!关键时刻控制脾气的本事很强!
而其他人,也都是脸色沉凝,包括那个总是爱笑,笑得单纯的游四海。
“不管你是谁,她,今天,是我三弟的新娘子。”楼山一字一顿的说着,却说明他不敢小看这个突然出现得人,才会说得如此缓而清晰。
梅无艳这时终于看了他一眼,眼里是清冷,似乎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做一件值得考虑的事情。
而我绷紧了神经上的那根弦,因为,他即使要带我走,也得让这些人无法反对。
不是心甘情愿的不反对,就是用武力让他们无法反对。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的,谁厉害,谁才更有理,而楼山之前的不讲理,可见是厉害惯了的。
梅无艳这时伸出手来——
“红尘——”
我看他的眼,那眼里是在邀我过去,他要带我走了。
我心下喜悦,向前而去,要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里——
“杂家没有同意,谁都走不了!”楼山暴喊一声,扑出去。
去势快,快得我无法反应,只觉得黑影一闪——
“红尘,退后,免得伤了你——”梅无艳的声音传来。
他在嘱咐我?
再看他,不知何时,身形像云一样飘后几丈,是为了扩大战场,免得伤到我吗?
我想起乐陶与胡人的那次大战,高手过招,如果用上了内力,那可真是可怕。
放眼望去,楼山已紧跟着梅无艳而去,却在离梅无艳半丈多(两米附近)停住。
二人没有很快打起来,而是相互对视。
气氛依然沉凝——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有人在这时跑到前面去找救兵?
于是,快速打量那堆人,发现似乎真的少了一些人!我没有注意到是什么时候少了的,但他们的不见,只有一个可能——
很快就会有人知道这里出现了意外,也很快就会有大批的人赶来。
到时,梅无艳能对付得了吗?
我开始担忧,希望他能速战速决。
而这个楼山也是怪胎一个,似乎不走正道,但现在却没有卑鄙地使出车轮战,更没有招上游四海等人蜂拥而上地以众敌寡。
从这点看,他至少还是个人物,算不上卑劣!
正看着他们,不知打斗起来,会是什么状况?
眼角余光却在此时,瞟到了两抹身影,很亮、很显眼的身影。
我讶异——
一抹翠绿,一抹鹅黄——
那两道身影在白雪的底色中,无比的显明!
周围也有人发现了,他们在低低的惊呼,却不敢发出高音,是怕打扰那边的战况吗?
那两道身影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让我很快肯定那是明月与清风。
梅无艳都出现了,她们在这里似乎并不奇怪了。
只是,她们怎么也能进得来?
而她们既然在这里,证明她们就绝不是弱女子!
远远的,她们婷婷走来,路过琴凳时,清风抱起了那张琴,明月一手拎起了那张似乎还雕着花的琴凳——
原来,这琴是她们弄来的?
那琴凳与琴桌呢?
这山寨上好像没有这么雅致的东西吧?
正想着,感觉楼山动了。
连忙又看过去,而他们与那两个女子所在的方向,是一致的。
两个在远些的镜头中,两个在近处的镜头中。
我已将视觉的焦聚重新定格在近处的两个人身上。
看到楼山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双短棍。
再仔细看,那是有链条链着的双截棍!原来他在哪里放着?是在腰间别着吗?中衣的腰间?
所以我一直未曾发现,他原是有武器在身的。
而他的武器,是在我那个世界中,最近几年很风靡的双截棍?
据现代武术导演家曾专门就双截棍做过评价,这种武器,如果真正的会用,并且发挥得好的话,是非常有杀伤力的一种武器。
而曾经的武打巨星李小龙的真正出名,也是靠耍弄一支双截棍奠定了他在武打影视剧中名副其实的武打巨星的地位!
对敌,要么是一寸长一寸强,要么是一寸短一寸险!
都要比赤手空拳来得厉害。
梅无艳呢?他有武器在身吗?
楼山的棍出了——
我能看得见,却看不清具体手势,只看到是向梅无艳的面门而去——
我的心提得很高、很高!
并且已有思想准备,他们打斗起来后,很可能我又是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接下来的状况,让我意外——
梅无艳伸出了他的手,依然白皙修长的一只手,他缓缓地伸出,像在优雅地要去拿起筷子夹一道美味的料理——
非常慢的动作,慢得就算我头脑再迟钝几分也能看得清楚!
而更为奇怪的是,楼山原本非常快的攻势,却在梅无艳抬起手的那一刻变得同样非常慢,那动作,就像在看一截故意放慢的胶片——
楼山原本要击向梅无艳面门的棍头,这时,好像在努力地改动了方向,转攻梅无艳的心口,而灵活的双截棍另一端像响尾蛇的毒尾一般,反弹起击向梅无艳的下颔——
他很狡猾,狡猾的人用狡猾的武器,而双截棍便是格外灵活、点左打右、面面俱到的那种危险武器!
但是,他似乎不如愿,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