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跃大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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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大宅门-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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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就只能爬墙。这还不算,你还把人家一起骗出来。从此你就不穿白衣了,因为做这些勾当不方便。
    安玉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笑道:“你穿成这样,简直就是个笑话。难道特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谌容也不在意,只笑道:“你是想见见你的宝贝女儿?”
    安玉宁满不在乎地道:“她不在你手里。”
    “哦?”
    安玉宁笑得很冷酷:“就算她在你手里又怎么样?谌容师兄,我了解你,就算你一辈子不把她还给我们夫妇,你也不会伤害她。我倒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养大了我女儿。”
    听他这样说,谌容的面色有些复杂。他这一生,绝不是像孙思文那样的正人君子,更不是像安玉宁那样的真性情之人。许多人都知道,他狡猾,无耻,阴暗。但是安玉宁说得对。他却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他不会杀了安小福,而是会将这个孩子养大。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还是恶意的,冷漠的:“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冷心肠的人。你在意那个女娃,胜过在乎你自己的嫡长女。那如果我告诉你,女娃娃也在我手里,你会怎么样?”
    安玉宁一怔,果然动容。
    谌容笑了,道:“我总会找到让你在乎的东西的。”
    十多年前,或许将近二十年了吧。师父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找到了这个号称天才的男童。他骨骼精奇,更难得的是悟性奇佳。
    师父教他练武,采取的完全是侠客的方式。偷偷潜入,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教导。他偶尔会被带上,坐在那家的墙头上,看这个据说是天赋高出自己数倍的师弟,和师父一起,在月下翩跹舞剑。
    他生得真好。虽然年纪这么小,面色冷漠如霜雪。剑光夹杂着月色闪过,他的双目却从来平稳,艳丽的双唇,触目惊心。
    谌荣也说不清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师父明显很器重这个弟子,有意倾囊相授,让他继承衣钵。而他,从小练剑,刻苦坚韧。师父却从来不看在眼里。
    不是妒忌。绝不是。
    他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也是唯一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弟子。所以师父把芦歌剑,传给了他。他自惭形秽,于是把这柄剑,双手奉上,交到了那个人手里。
    可是却被拒绝了。
    那个时候的安玉宁,年少气盛,正是白衣怒马,风姿飒踏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我志不在此,此剑是绝世宝剑,交给我,是糟蹋了。师兄请自己留下吧。”
    谌容不明白。他明明是个绝世剑才,为何说自己志不在此。
    安玉宁又道:“我习武,不过是为了强身。”
    不过是为了强身。
    谌荣突然有一种,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拱手让出,却被人拿来狠狠践踏的感觉。他试着说服安玉宁。他很有耐心,一年不行,就两年,他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说服这个不走正道的师弟。
    可是安玉宁开始从商。背着家人,背着师父。他手里的财富越滚越大,他这个人也越来越冷漠。他开始流连在烟花场所。跟人争夺花魁,将那烟花女子金屋藏娇。
    谌容打断了他一条腿。
    可是安玉宁不在乎,他只当这是抱得美人归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然后他却连这个美人也不在乎了。要抢走便抢走吧。
    他好像是没有心的,不管付出了什么,不管自己有什么天赋,全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抛掉。别人的心意也被他拿来践踏。他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玩弄了他。
    当年云霜就是一个例子。她与炼博然相好,炼博然无法为她赎身。她便想办法勾了安玉宁上钩。安玉宁为了她折了一腿,将她带走。然后他谌容,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全了她和炼博然。
    她利用了安玉宁,却还让安玉宁担了一个仗着财势夺人所爱的恶名。
    安玉宁是何等聪明,被这么狠狠地阴了一笔,事后怎么会想不通?
    可是他也不在乎。他说,既然云霜另有所爱,那他成全了便是。他还帮他们养孩子,还在她身后把她妹妹带在身边。
    他就像一阵风,总是飞得这么高这么高,谁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你已经找到了他的方向,下一秒,他又与你渐行渐远。
    师父含恨而终。临终之前想见安玉宁最后一面。因为师父有一桩旧恨,想让这个最得意的弟子给他报仇。
    可是安玉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轻巧的一句话。
    师父的倔劲上来,不许弟子再为他报仇。
    谌容有心,却没有办法。就像一拳,软绵绵地打在棉花上,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不停地挑战安玉宁的底线。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没有心的,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见到那个女娃娃。神情呆呆的。跟在安玉宁身后。年纪小的时候便牵着安玉宁的手,没人的时候就让安玉宁抱着背着。大了一些,大约是懂得羞了,不敢再这样,便一直拽着人家的袖子,不然就是被安玉宁拖着袖子。
    安玉宁走到那儿都带着她,像个奶妈子一样照顾她,甚至让她踩在自己肩上去够开得正好的桃花。
    谌容却不敢肯定了。不过是一个女娃,看不出任何价值。好像只是有趣罢了。即使后来安玉宁娶了她,他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又是第二个云霜。安玉宁为云霜断了一条腿,却可以连云霜都不在乎,何况是这么个女娃。
    他开始觉得,这个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在乎什么了。他大约会做一个一世悠闲的贵公子,白马拥轻裘,直到老死。
    可是安玉宁却是在乎的。很在乎,抛弃一切也要去在乎。他从不强迫任何人,可是自从娶了新妇,这个新嫁娘就吃尽了苦头,天天被他强迫。软禁,欺瞒,他还真是无恶不作,为了把人留在身边,什么手段都用。
    那女娃子。人虽然小,却很倔。典型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这应该是很好诱惑的类型。因为这种人往往喜欢钻牛角尖,你若是叫她受了委屈,她必定要记恨的。
    可是她却不是不懂事。
    谌容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这一辈子,见过很多人。软弱的,坦荡的。每个人心中,总会有这么一两个隐晦之处。也总会有这么一两个不确定的东西,可以加以引导,利用。就连坦荡如孙思文,也曾经被他迷惑。
    他可以很快地把每个人都分门别类,然后确定用哪种手段。
    可是这个女娃。和安玉宁一样,却明显都不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
    安玉宁是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没有办法。可是这个女娃,他却是看不透。你说她呆,她的确呆。可是她并不是不明白。有的时候,她甚至比你更清醒。
    就像那天,她在旷野里对他说的话。她说:世人都说安玉宁薄情,可是她却知道,安玉宁其实最重情义。
    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可真是叫人惊讶。
    就像,安玉宁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的样子。
    他说:我了解你,就算你一辈子不把她还给我们夫妇,你也不会伤害她。
    谌容笑了,这声音,在月光中,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萧索。
    他轻声道:“别人的心意总被你拿来践踏,活像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你说说看,你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呢?要么,你这辈子都这样好了,为什么又要在乎呢?”
    安玉宁颦眉道:“小韵在哪里?”
    谌容悠然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再见到她?你放心,她的玲珑美貌,即使不在你身边,也会有人愿意待她如珠似宝。就算我一辈子都不将她还给你,她也会过得很好。”
    安玉宁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谌容轻蔑一笑,道:“怎么,你想对我说什么?”
    风将他们的衣料,吹得簌簌作响。安玉宁高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想对我说什么?你劫我妻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谌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却是一对耳环。朱红的光芒,在月色下闪烁着酒色。他笑了,道:“你看这个东西,眼不眼熟?”
    安玉宁不说话。
    半晌,他轻声道:“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
    “如果我要你的全部身家?”
    安玉宁平静地看着他:“我给。”
    “如果我要你的女儿?”
    “……我给。”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安玉宁笑了。声音清冷如月。他低声道:“你要,便拿去。把我娘子还给我。”
    锵地一声。谌容的兵器出鞘。芦歌剑在月色下瑟瑟寒光。
    他咬牙切齿地道:“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如果你输了,就跟我回齐云山,苦修十年,继承芦歌剑,然后下山替师父报仇。到时候,你的娘子还是你的,你的家产还是你的,你的女儿也还是你的。”
    “那,如果我赢了呢?”
    谌容笑了,道:“师弟,不管师父怎么称赞你是个天才,但是你现在未必就打得过我。皇天是不会辜负有心人的。他的几十年如一日,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所谓的天才。
    安玉宁不为所动,只又问了一句:“如果我赢了呢?”
    谌容沉下了脸:“那我便放你走,再也不纠缠,一个人回到齐云山上,苦练剑法。”
    安玉宁道:“其实你早该如此。”
    谌容低喝一声:“何必再说。动手吧。”
    风落在剑身上。也分不清是宽大的衣袍,还是一林子的矮松,簌簌作响。冰冷的兵器划破了月光,划出半月,发出清脆的鸣声,如风唳,如凤鸣。
    安玉宁的剑如歌,谌容的剑如海。
    清冽歌声,一路高唱着从高山之上奔腾而下。沉着的海**嚣着迎上,深沉的底蕴化作滔天巨*。
    他自一路逍遥,他自展翅高歌。他像一阵清风,驾驭着绵长的漩涡,一触即走,谁也不能叫他停留。
    气势万千的海啸暴躁地翻腾,打湿了他的翅膀,让他从高空跌入泥泞,浑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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