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一闪,看见掩在红色衣衫下没有半分知觉的双腿,喉咙一紧,慢慢浮现在眼底的希冀海浪一般的消退不见踪影,苦涩的凄楚在嘴角荡漾,现在的崆荇醉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傲然天下的大祭司,再也不是风华绝然的妖娆男子,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失去双腿的废人而已,可是这样的结果,他不恨不怨不怪,因为这是他背叛所该付出的代价。
“我…不能…”艰难苦涩的低喃带着虚弱的迷离冉冉的响起,崆荇醉失去血色的薄唇缓缓扬起浅浅的弧度,僵冷的大手慢慢挣脱了女子那同样没有温度的小手,然后五指一颤,有些胆怯,有些犹疑的轻轻覆上女子的小脸,感觉那眷恋的馨柔在掌心蔓延,“月儿…我不能…”酸涩的湿意在眼底弥散,却被男子固执的阻挡在眼眶之中,只为认真的看清那融入自己骨血的绝美玉颜。
第一次如此的靠近她,听着那一句一句让自己心神澎湃的言语,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大声呼喊,只为发泄心中的激荡,他的月儿,终于对自己敞开了心扉,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密码,也成为他们之间所知的共同,但是,如今的他却不再拥有守护的资格,尽管心中撕裂般疼痛,尽管那刻骨剜心的痛楚让他快要不能呼吸,他却依然要若无其事的笑着,只因,他不要她因为歉疚而靠近自己。
纤细的身子一震,流皓月呆呆的看着那惨白如鬼,却笑得依旧风华绝代的男子,粉唇颤抖的蠕动,“四师兄还在怪月儿?”为什么,一直让自己避之而唯恐不及的人,如今主动愿意离开,她的心底却只剩下刺骨的绝望,迷茫的坠落如同被人生生的丢下了无敌深渊。
崆荇醉,从见到第一面就是自己防范的对象,尽管他总是笑得一脸无害,可是那一袭妖娆的红衣在自己的眼底,就是一只标准的妖孽,即使风华绝代,即使绝艳无双,却依然不曾让自己彻底放下心防。
直到他们之间那破裂的痕迹再也无法掩盖,直到所有的背叛绝望就那样无所遮掩的阴暗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害怕了,于是逃避了,他不安了,于是追来的,现在所有的误会已经解除,自己愿意靠近了,他却要离开了吗?
“傻月儿…”嘴角笑靥不变,崆荇醉眸含柔情卑微的望着那泪流满面的小脸,荡漾在双眼中的却是溺毙人的怜惜,“师兄永远都是月儿的师兄,疼月儿,宠月儿,只要月儿开心,要师兄做什么可以”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又怎会怪她?如今所有的结局全部是自己一手造成,如果真的要怪,也只怪自己自作自受。
“你骗人”闻言,流皓月却是猛然甩开了男子覆在自己脸上的大手,单薄的身子一个突然站起,恶狠狠的怒意在脸上荡漾,却只因为那流泻而下的泪珠融化了浓浓的狠绝。
“什么疼我,宠我,如果真的疼我,怎么忍心伤我,如果真的宠我,怎么会忍心让我痛,崆荇醉,你一直都是那么自私,我不愿靠近你的时候,你总是一意孤行的在我身边徘徊,我抗拒,我厌恶,你却像是看不见,讨厌的总是出现在我眼前,等我习惯了你的出现,习惯了你的气息,习惯了你招摇却耀眼的红衣,你却不管不顾的要离开我的世界,崆荇醉,这就是你疼我宠我的方式吗?”大声的嘶吼带着悲痛的凄凉,绝望的小脸上是痛到极致的灰暗。
“月儿”喃喃的想要开口,却发现连一点力气都没有,崆荇醉就那样怔怔的看着发飙的女子,徘徊在嘴角的笑靥也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只剩下惨然的迷离。
“崆荇醉,你就这么点本事吗?双腿废了又怎样?永远不能站起来又怎么样?是不是没有了双腿你就要消极的避开所有的人和事情?”似看不到男子脸上的空茫,流皓月不顾一切的吼着,尽管知道那样的言语是多么的伤人,可是她更清楚,如果今日打不破他筑起的心墙,那么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了那妖娆绝艳的一袭红色身影了?而她流皓月的一生中,就会出现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缺憾了。
“我…是废人…”喃喃自语间,带着惨淡的阴暗,望着那狰狞扭曲的娇颜,崆荇醉面色是从未有过的绝望,薄唇习惯性的想要扬起,却发现自己似累极的旅人,没有了半分的力气。
“是,你是废人,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就快要是死人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就那样飞洒在逐渐暗淡的天际,破碎的晶芒是无法挽回的绝艳,灿烂一瞬过后,就永远消失无迹在偌大的尘世时间。
下一瞬,时间彻底归于无息,崆荇醉面上的虚无彻底的退去,眸含震惊和惊骇的望着面色逐渐归于平静的流皓月,她…说什么?月儿…在说什么?
夜色彻底侵占时间,明媚的星芒在夜幕中闪烁绽放,崆荇醉却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娃娃,只是呆呆的看着哭到几乎抽搐的流皓月。
“呜呜,你知道不知道…呜呜,我快死了…”失控的哭喊如同迷了路的孩子,顾不得一切的只为宣泄心底的痛楚。
“月儿,不要…胡说…”心底骤然缩紧犹如被人死死的抓紧,想要呼吸,却发现每呼吸一下,就感觉到刻骨铭心的痛楚,崆荇醉没有发觉,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低落,自欺欺人的让自己都无法相信。
“呜呜,崆荇醉,都怪你,都怪我,因为你,我身染寒毒,五脏六腑皆以受创,我的日子不多了,而你这个罪魁祸首,却要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吗?”任性的喊出所有的苦涩,流皓月不管不顾,再也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不要自己在意的人,再次离开自己的世界,就像…爹爹一样。
“月儿”瞳孔骤然紧缩,崆荇醉身子想要站起,却发现双腿没有一点知觉,于是,颀长的身子就那样狼狈的摔倒在地。
“四师兄”流皓月一惊,快速上前,小手抱住男子的腰身,想要将他扶起。
可是,“月儿,对不起,对不起”一双长臂紧紧的抱住了她单薄的身子,温热却也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呢喃带着痛苦的绝然重复着,点点温热的泪珠打湿了女子馨柔的颈项。
“月儿,对不起”总是逸散着邪肆的黑眸紧紧的闭上,串串泪珠滚落而下,破碎的光芒在星辰的辉映下,折射出悲戚的决绝。
眨眨水眸,也让眸中的水雾倾泻而下,流皓月贝齿紧紧的咬紧粉唇,感受着男子悲痛的隐忍,却只是探出小手,死死的揽住男子的腰身,粉嫩的嘴角却隐隐的扬起了浅浅的弧度,还好,她的红衣妖孽还在,没有离开她的世界,只要这样就好了,只要这样…她就很幸福了。
隐身在不远处的左,不知何时湿了一双沉暗的黑眸,静静的看着那相拥而泣的一红一白粮两抹身影,刚硬的嘴角却是慢慢浮现出淡然的弧度,主子…终于让自己放心了。
戏谑不羁的右,却是高高的扬起俊脸,嘴角依然挂着轻佻不羁的笑靥,瞪大双眸看着那圆润的明月,如今,月圆了,是不是也表示,人也该…圆了那?
终于将累极的崆荇醉送回房间,流皓月抽抽小鼻子,伸出小手锤锤自己酸痛的小肩膀,也全身无力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刚推开门,有些红肿涩然的水眸一眨,然后再眨,确定眼前的景象不是自己的幻象之后,身子一转,就要拔腿就跑。
天啊,地啊,能不能别玩了,她最近几天真的很累了,她只是想要好好睡个觉,怎么就那么难呢?
“月儿要去哪里?”一袭蓝衣鬼魅般的挡在了某月的面前,狂傲的蓝衣在夜色中荡漾出绝艳的光芒,玺垠睿双眸半眯的望着一脸心虚的小家伙,笑得极度温柔的低喃道。
“呃”故作无辜的眨眨水眸,流皓月僵硬的嘴角想要绽放最自然的弧度,却发现,大概是她以前笑得太多了,今天就是没办法笑的倾城倾国。
“月儿身体不同于以往,该是好好休息的,可不能任性”小手一紧,已经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牢牢的牵住,霸道的力量容不得她拒绝半分,单薄的小身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御寒炎朝屋内走去。
“咦,几位师兄都在啊”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似刚发现那几抹身影,娇俏的模样可爱的让人忍不住疼宠怜惜。
“月儿今日去见四师弟,不知道结果如何?…”一副闲时模样坐在软榻上粲轶涯懒懒的开口,漫不经心的模样犹如优雅的猎豹,看起来无害,却会在你不加防范的时候一扑而上,将你吞吃入腹。
“呃,那个,呵呵,还…还不错…”脸上笑靥如花,心底却是哀嚎声震天,流皓月看着不露声色的几只狐狸,真的恨不得自己有遁地术,可以躲过那看似不经意却句句刺中自己要害的话语。
她敢肯定,今日自己在花园里和四师兄说的话,这几只腹黑的狐狸全部听见了,他们要是干脆的直言想问也就算了,但是如此这般婉转,真的让自己小心肝扑通通的乱跳啊。
“不错?”淡淡的重复,烨貅冥在某月身子一僵的刹那缓缓的开口,“就是不知道月儿所说的不错是怎样一个不错法?”把玩在五指间的青瓷茶盏如果脆弱的琉璃,就那般清冽的碎在男子完美无缺的指间。
“呃”呼吸一窒,额上黑线滑落,不自觉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小手还牢牢的握在御寒炎的手中。
妈妈呀,好恐怖,呜呜,三师兄真的好吓人,他手中的茶盏是她无意间在这离情岛上发现的,具如萱小丫头说,貌似是什么时候的古董,意思说就是相当的值钱,更关键的是那精巧的造型确实让自己很喜欢,可是现在就那么轻易的毁在了三师兄的手里?
“嗯,不小心”五指一张,破碎的瓷片就无比无辜的被丢落在地,烨貅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唯有弥漫着浓浓危险的黑眸紧紧的盯着某个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的流皓月。
无语问青天的盯着某个波澜不惊的男子,流皓月彻底沉默,丫丫个呸,谁不小心会直接弄碎一只古董茶盏啊?
“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