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 妖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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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无痕 妖叶-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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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不禁瞪大了眼睛。
  我憋住笑上前道:“鸟肖主人,到底是如儿的鹦哥通人性!”
  十格格也噗嗤一笑。
  十四斜了我一眼,哼道:“鸟肖主人,你那只鸟儿一定没有人性。”
  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十格格忙打岔道:“怎么你也有只鸟儿?”
  十四指指我:“还不是八哥送她的?只一句话就让九哥白白割爱。真宠得她没边了。”说着笑看向我。
  “宠着她?”我默然不语。
  十格格诧异地看着我,眼里透着诸多询问。
  十四和我斗足了嘴,起身向十格格告辞。我送他到门口,两人都敛了神色。
  “她都能割舍,你也该放下。”我正色道。
  十四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而去。
  回到院子,十格格已经坐直了身子,鸟儿早已被丫环带走。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道:“要兴师问罪不成?”
  十格格蹙眉道:“该是我问你,就要糊里糊涂下去不成?”
  到底是兄妹——看着她的样子,我抑制不住地想到了十三,一样的呵责,一样的关切……
  摇摇头,我只轻描淡写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儿,你该知道我的心。”
  她点点头:“我只再说一句。洛洛,你可知道这些日子八哥怎么没来宫里?”
  我侧头看着她,她冷冷地道:“八嫂病了。”
  …
  “若真如此,他可算费了天大的心思。”叶子听了我的猜测后,感叹道。
  我耸耸肩:“大抵皇宫里的男人都善做戏,演着演着自己都相信了。”
  叶子皱眉道:“这么猜来猜去,不如直接了当地问问他?”
  我轻笑道:“我可懒怠猜也不想问。”
  又想到从前我们都爱的经典句子,遂摇头晃脑地吟道: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叶子静静地看着我,随即释然一笑,道:
  “还是喜欢现在的我们。”
  我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幽幽”叹了口气道:
  “我们?你的舒坦日子是刚开始,我可是回光返照!”
  她无奈地看着我故作可怜状,终于忍不住,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
  三月末。
  面前的这封信较平常来得却迟了些。
  我照例把它往匣子里一放,却忽然发现里面的信都有些不一样,竟是每封都被拆开过了!翻开来细细一看,更不免心惊肉跳——信纸不翼而飞。封封信都只剩薄薄的一层。
  我一时愣住,脑中千头万绪。有谁知道太子爷和芷洛的不同寻常?又有谁会对这来信如此感兴趣,以至于要一封不落地搬走?若是这信的内容可以授人以柄……
  我连忙把手上仅存的一封信打开,心中不住打鼓。定神看去,信很短,前无称谓,后无落款,字迹竟有些散乱:
  十三弟昨日笑叹:“烟花三月,不知与谁能共?”
  吾忽忆昔者形影相依,心神与共,纵挂碍繁多,亦属人间至乐。
  今,世与我而相违,其魑魅魍魉,眈眈而向,吾自仰天而啸,不知其有何所惧焉?
  却终不免怅然作想,时飘飘然若沙鸥而无所依,时茕茕乎独立于袤野天地间。争奈佳人善体之心,胡不归?胡不归?胡不归?
  然则,虽鸿雁入海,吾十年之心未变;倘风波陡升,虽万千人吾亦往矣。
  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将这短短几行字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对于太子爷,我一向自以为可以应对自如,以为可以不留情面不动感情,但如今望着那满纸的呼之欲出,心中柔软的东西仍是不禁怦然一动。
  最初以为,芷洛,代表了太子爷的一段不能放弃的过往,是属于他风华正茂时天真的回忆;后来以为,狂纵如他,即使执意争取,即使难以舍弃,也只不过是将这女人变成了手足间另外的战地。
  而现在,看着那连续三个越来越大的“胡不归”几乎要从纸间蹦出来,代着他声声质问,我全身一震——谁能给得出答案?谁来给答案?或者只能说这就叫天意弄人——本属于他的一切,注定都要被残忍地夺去,不带一丝余地。
  注定,注定……这些日子的波折动荡,甚至让我忘了这一点:历史的痕迹,再难涂抹;命运的漩涡,岂容挣扎?
  我慢慢合上信纸,直了直背脊——
  只有我和叶子,会在这里留下怎样的一笔,尚未可知,因着这份未可知,或许反而能让我们带着劲头走下去,走下去。
  我暗暗地冲自己也冲叶子点了点头,慢慢冷静下来,不禁又回到了原点:这拆信之谜究竟如何作解?宫中妃嫔多随驾南巡,最近的翠云馆的来客更是屈指可数。小格格们无动机可寻,而阿哥们反倒也可以排除,因为即使是关乎和太子的争斗,却也不必在这种无关痛痒的男女情事上做文章,更不会笨到把信纸明目张胆地统统取走,那……难道是馆内的人?我脑中霍地闪过一个人影。
  稍加思索,我扯了张纸头就在上面写道:“汝可餍足?若仍不足,信封并送!只望好自为之。”之后把纸头放进原来的信封里照旧封好,如今且等着这谜自解了,我可不愿再浪费心思,毕竟,好日子越来越短哩。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无意识地在纸上反复写着这句诗。
  忽地身后一声闷笑:“你的书法是再难长进了!”
  掉过头,果然是久违的八阿哥,久违的弯弯的眼,久违的悄然的笑,我回过头,淡淡地道:“写的只是意境。”说着继续下笔。
  他轻轻夺过我的笔,站在身侧,侧头看我一眼,俯身下笔:
  “烟花三月下扬州?怎样的意境?”他收住笔锋看着满纸的诗,抹平了纸面,缓缓地道:“我却从不知晓。皇阿玛六次南巡,我从未随行。”
  说罢放下笔,冲我微微一笑,示意我继续。
  那一瞬,我只觉他的笑那么无奈,忍不住道:“人人心里都可有个扬州。”
  他怔忡地看看我,随即摇头浅笑。
  我也不禁苦笑——这“执者失之”的道理恐怕他穷极一生都无法参透,若参得透他也不会是我面前的暗暗执著了多年的人,不会是甚至感情都可能被拿来待价而沽的八阿哥。 
  遂换了话题问道:
  “舒蕙姐可大好?”
  他敛了神色,黯然道:“这半个月却苦了她……”
  我忙问道:“究是什么症候?”
  他偏过头,神情古怪,也不答话。我皱眉急道:“快说啊!”他仍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说:
  “你竟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说完耸耸肩,转身出了书房,坐在石桌边自斟自饮。
  我快步跟出去,装傻道:“谁说我不在乎?下次出宫便去探望舒蕙姐。”
  他挑眉看看我:“免了。”我一时被他噎住,气结半响。
  到底是他打破了沉寂,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慢慢把从南方传回的消息讲给我听……我看着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不禁觉得自己也陷入大雾之中:真真假假,到底何时是真,何时为假?虚虚实实,到底什么是虚,什么才是实?
  ………
  “回格格,是她。”奂儿轻声回道:“今儿中午您去探十格格,大家伙结了伴去看柳树,独她一个落了单,我亲眼看到她进了您的书房。”
  我点点头——果然不出所料,是那小丫头私自拿了信。不过,她这么做用意何在,我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格格,菊喜求见。”门口一个平平的声音响起。
  我一挑眉:“进来!”
  菊喜慢步走进,面色静若死水。我不禁有些讶异:好个不同寻常的丫头,此时还波澜不惊!恍惚间我险些以为她不是领罪的丫头,而是落难的格格。
  她静静立着,只看了看奂儿。奂儿按捺不住地动了动身子,我冲她使了个眼色,踏忿忿不平的看了菊喜一眼,快步出了门。
  我懒懒地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怎么我的信就那么好看?”
  菊喜忽地跪倒在地,叩下头去:“格格,那日奴婢来打扫书房,出于一时好奇,才偷看了您的信,请格格恕罪。”虽是请罪,她的调子仍是淡淡。
  我冷笑道:“好个丫头,你这副样子,却像是我请你恕罪。我问你,知不知道谁是主子?你若好奇,是不是当今皇上的信都敢看?”
  她仍是额贴着地面:“奴婢怎敢?奴婢自小跟在格格身边,看着您和太子爷长大,现下确只是好奇……”
  我暗暗思忖着她的话,用“一时好奇”来解释这么件可大可小的事,不是完全不足为信,但未免有些荒唐。索性趁此机会送了这丫头出去……打定主意我正要开口,却见菊喜抬起头来,眼里闪耀着某种光芒:
  “奴婢自知这次大错特错,只求格格看在多年主仆份上,别赶我走。”
  说完,她左右开弓,便给自己掌嘴。
  我一怔之下,她已经一连重重扇了自己十来个耳光,双颊迅速的红肿起来,我哪见过这阵势,一时心惊肉跳,只觉得与其让我狠心看下去,还不如自己被人掌嘴痛快,忙急喊道:“住手!”
  菊喜慢慢住了手,仍是叩下头去。
  我有些精疲力尽,细细思量到底拿她怎么办。忽的外面有人急急喊到:
  “格格,格格!主子不好了!”
  我一惊之下,起身便向外跑,又转头道:“罢了罢了,你今后好自为之。”
  她闻言,重重地叩了三个头。
  我猛地想起来,问道:“那些信呢?交回来。”
  她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奴婢偷了信,甚是后悔又怕被人发现,便都烧了。”我暗暗皱皱眉,看这架势生怕她又上演刚才那一出苦肉戏,只好挥挥手,向景辉阁就跑。
  四月中旬。
  十格格的病情终是稳定了下来,只是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让人看了心疼。康熙爷也特特下了口谕,令留守京中的冯太医必须竭力而为,“朕要看到从前的小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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