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园林。
应该是罗切斯特吩咐过的原因,桑菲尔德的所有仆人对于原来熟识的同事艾亚都表现出一付初次见面恭谨有礼的姿态来。
在艾亚心里,并不以自己当过家庭女教师的经历为耻,不想提起的唯一原因不过是因为罗切斯特这个主人。她现在连与他见面都需要用尽所有的勇气,更加不可能在两人都在的场景下,还能大方到可以以此来开玩笑的地步。所以,罗切斯特的这个安排,艾亚是很承情的。
只是,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人与物,艾亚心思踌躇,举步维艰。难以言明的感伤,气闷与纠结,或者其中还夹有丝丝的感激。这些,都难以完全表达她内心汹涌而出的感情。手微微颤抖,眼睛却怎么也无法低眉顺目做出恭顺的表情来,直直地盯着最前面,那个瘦了又瘦,几近形销骨立的男人,此时的他却偏偏笑得灿烂,摆出一付精神旺盛、热情如火的架式来。
罗切斯特在队伍的最前方呼朋唤友、谈笑风声,艾亚则跟在众人后面,一语不发,亦步亦趋,进入了这个似是而非的桑菲尔德庄园。
安顿、休整,一直到吃晚餐,罗切斯特都没有与艾亚说一句话,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瞟向她所在的方向。一派“我对她不感兴趣,我对她非常得不感兴趣”的架式。
——真是幼稚!
艾亚食不知味地放下餐刀,暗自翻了个白眼。刻意的忽略,明显的无视,假惺惺的礼貌……如此“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如果再让他继续下去,不用两天,就人人都知道自己与这里的主人之间存在与众不同的过去。这简直是……算是另类的昭告?!
艾亚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路上积压的心痛纠结与勇气,面对这种场面,瞬间化成了无奈、想笑和暴力冲动。真是……怎么会有这么笨的老男人啊?!
最可笑的是,明明如此无视了,却偏偏把艾亚的房间安排在当初艾亚住过的旧房间,而且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动,窗帘的花色,床头的书,甚至连艾亚临走前没有燃尽的半截蜡烛都还在——他想感动谁?
晚上的欢乐聚会,艾亚自承很累没有出席。做为主人,自然没有任何理由强迫客人。于是,罗切斯特在大厅里笑眯眯地等了又等,直等到笑容撑不住,才等来这个迟到的消息。这还是贡布罗维奇看不下去,找约翰?爱问的。
躺在曾经睡过近半年的床上,辗转反侧,艾亚没有任何睡意。她也早就知道会如此,所以,连衣服都没有脱,穿着一身完全可以当孕妇装的外套躺着,这付惫懒样子,自从成为简?爱以来,从来没有试过。
阿黛拉在学校没回来,不然她定会受到那些刻薄女子们的明嘲暗讽,所以说,这也是她的幸事,虽然她自己也许并不这样以为。费尔法克斯太太一定很开心,她最喜欢有事做,有事做才能显得她有用而且权威,这种尊严的肯定是她的最爱。
脑袋里的念头天马行空。楼下的欢笑声音乐声不断,甚至透过门缝都能闻到淡淡的混着酒香的香粉气。艾亚闭着眼睛,试图从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属于罗切斯特的频率,可是,那些具有穿透性的嗓音都是痴笑的女孩子们,男性低沉的频率在楼上根本听不见。
——有些可惜……
艾亚不知不觉间有些迷糊了,暗自想着:“不如,就这样避着,也许事情就能过了?爱情什么的……有什么关系?痛?就痛着吧,也没什么。谁也没规定爱情就必须白头到老?自己一个拥有两世经验的女性,怎么能在这个坎上输给自己?不,绝对不行。”
声音与香味在渐渐迷糊的意识里远去,不想睡的,也认定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是坐了一天的马车,确实是累了。艾亚连衣服都忘了脱,就沉入了梦乡。
夜半,艾亚猛地醒来,一睁眼,差点惊叫出声,眼前、眼前是张疯狂扭曲的丑脸!来不及反应这是什么情况,也来不及辨识这是谁,几乎是本能地,艾亚迅速地一翻身,从床的另一头摔了下去。
刚爬起来,就听见床对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发出“桀桀”的厉笑,吓得艾亚一哆嗦,瞬间明白,这是罗切斯特疯妻——伯莎?梅森!
——天哪!她可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子!
艾亚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可是很显然,这个疯子被罗切斯特养得身强体壮,动作敏捷如猎豹,比艾亚这个瘦小孱弱的身体可强大多了。根本顾不得有没有穿鞋之类的小问题,艾亚刚转过身,想往门的方向跑,可才跑出去两步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一把揪住——那人以超人类的速度越过大床的距离,纵到了艾亚身边。
“救命!救——”艾亚再也顾不得了,扯开嗓子喊了一声,第二声只出了一个音就被伯莎一把把她拽到身前,死死地按住了她的喉咙。一边使劲,一边发出金属敲击般的疯狂笑声。
——不行,要死了!
艾亚几乎能听见自己喉骨被压迫的脆响,呼吸越来越困难。艾亚拳打脚踢,可是对于伯莎强壮的身体,艾亚有气无力的反击完全不能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艾亚努力凝住慢慢有些涣散了的神识,身后的硬物硌出的疼痛让艾亚明白自己是被压在桌前,艾亚艰难地向侧方伸出手去,在桌上来来回回地摸索,耽误了足有一秒钟,才摸到了她的目标物——烛台。青铜制的烛台很重,艾亚现在迸发出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咬着牙,举起来,狠狠地砸向伯莎的后脑。
“噗!噗!噗!”,一下两下三下,艾亚听见重物击中肉的让人咬牙的声音之后,感觉到喉间的力气一松,手上再无力气抓住烛台,烛台掉在地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巨响。艾亚扶着书桌剧烈地咳了起来。
“啊~~~”艾亚还没舒缓过气来,就感觉到肩上被生生撕裂的疼痛,再也禁不住,发出惨烈嘶哑的尖叫声,只是,刚才喉咙已经受伤,艾亚以为是尖叫,其实不过是小小的比呻吟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她竟然还活着!
艾亚手握着拳,使出吃奶的劲狠狠击打着正咬着自己不放的伯莎的头。打下去,混乱浓密的头发混着腥热粘稠的鲜血浸得满手都是,艾亚这一瞬又怕又恶心,脑中一片空白。
“放开她!”房门应声而开,屋内突然被带进来的蜡烛照亮,艾亚根本想不到要回头求救,她在生死边缘已濒临疯狂。直到最后,罗切斯特上前拽开伯莎,与她搏斗扭打,屋里一阵“啪啪咚咚”的声音,还有两个人象野兽般的喘息声,受了伤的伯莎竟然还有心思笑,笑得难得的开怀。
这些,艾亚都只是隐隐约约好象看见,因为她被伯莎生生地从肩膀上咬下一块肉去,血汩汩地流,再加上刚才的窒息缺氧,此时一放松,艾亚再也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头撞在地毯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再也起不来。
一米八几的伯莎,甚至比罗切斯特还要高一些壮一些,再加上疯狂的意识,罗切斯特想要制服她也非常困难。一个充满杀意,一个只是想制服对方,这两者出手的差别可想而知。没一会儿,罗切斯特就落了下风。眼见着要被伯莎揪住咬上来,罗切斯特一个矮身错过,却正好看见地上的艾亚。
艾亚倒在地上,血已经把地面浸透一片,这样的场景让罗切斯特再也无法按捺,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就算伤势救治,但流血过多也会造成死亡!
一想到这种可能,罗切斯特心中大急,动作也越发地不稳重起来。虽然他不喜欢伯莎,甚至因为她是他错误耻辱的过去而恨她,但无论如何都从未想过伤害她。可是,她现在却要杀人!而且要杀……她!绝不允许!
罗切斯特操起书桌旁的长背椅向伯莎砸去,伯莎大吼着闪过身,长背椅正好砸中了窗户,玻璃破碎的巨响让桑菲尔德所有的人都惊醒了,一时间,所有房间的蜡烛都陆陆续续地亮了,窸窸窣窣地所有人都一边疑问一边穿衣服,没有人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生死搏斗。
罗切斯特被长背椅的惯性拉向窗户,伯莎转身就要扑向他。罗切斯特哪敢让她抓住,侧过身推了一把,伯莎正好撞在倒在地上的长背椅上,身子向后一倾,从窗户上就向下倒去。罗切斯特一惊,上前就要拉她,眼前的人却露出残忍快活的笑容,一把拽过他的手,顺势与他一起双双跌出窗外。
“嘭”的一声,罗切斯特在上,伯莎在下,两个人直接压倒了一片灌木。这时,庄园里的人也都赶到了,一时间都是呼喊声。
“罗切斯特先生!你还好吗?”
“简妮特!简妮特!你怎么啦?!”
“叫医生!叫医生!”
“哎呀,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啊,太惨了!爱小姐怎么,怎么……?!”
无知无觉被毁誉的艾亚
失血过多,倍受惊吓,艾亚陷入长久的昏迷之中。
当晚发生这样的事,所有的人都很意外,最意外的莫过于约翰?爱。桑菲尔德的男主人与一个疯女人在自己家侄女的房间半夜纠打,最后竟至一死一伤!最可疑的是,那个疯女人最后竟然被证实是桑菲尔德男主人结婚二十年的妻子!这、这、这……这样的场面,无论让谁想,都能把这件事往暧昧的方向想去。
比如,众人之间最盛行的一种说法就是:艾亚与男主人夜半幽会,被疯妻捉奸当场,这才起了冲突。,虽然最后桑菲尔德的男主人罗切斯特先生拖着伤重之体向大家详细地解释了事情的发生过程,但大家当面表现遗憾,心底未尝不是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三三两两的聚会过后,八卦成风。于是,祸从天降,好端端的,昏迷不醒的艾亚的名声就这样毁掉了。
与有妇之夫私通可是比私奔更加要不得的事。约翰?爱虽然相信自家侄女的清白,可这种事解释是没有用的,只会为他人增加更多的谈资。而且,最主要的是,艾亚现在还伤重难愈,昏迷不醒,不得不留在了桑菲尔德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