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来也是,被人拐卖到那种地方,换做谁能不当回事儿地在回家去面对亲戚和相邻,你看看她平常说话办事都笑眯眯的,其实心里苦着呢!”方氏刚才喝了些酒,这会儿有些酒劲儿上来,干脆支持躺在草垫子上,看着天上大大小小的星星,“大姐,你说人这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家里和和气气的,以后孩子们也都安安稳稳的,咱们这心里过得踏实文档,不比啥都强?”
“好端端的咋说起这话。”祝大姐也到方氏身边躺下。
“没啥,前两天领着荷花上城里看病,小秀把她去庙里求的护身符让我给博荣捎回来,虽然不是个多大的事儿,但是能瞧出小秀那心里是装着博荣的,弄得我心里很是舒坦。”方氏声音里能透出笑意,“这会儿想想,如今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也老了,再过两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栓子娘,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当初你跟我哥去给合八字,那个算命的说你是个有后福的人,你看看现在咱家,大哥那边不必说了,博凯让他娘硬是给耽误了,博源的学问也一直马马虎虎,不抽不动弹,老三家更不用说,我这边留哥儿瞧这倒还不错,以后咋样也不知道呢,全家数过来就你最有福气,儿子闺女都懂事,日子也过得越发红火了,所以说,人不能不信命,不管是遭罪还是享福,那都是老天一早就定下来的,好好过日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什么后福不后福的我现在也想不了那么远,只盼着老大明年能取上,然后盼着他婚后过的和睦,转眼连茉莉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荷花、博宁和栓子瞧着还小,但是也经不住长啊,一晃眼儿孩子们就都大了。”方氏借着酒劲儿道:“说实话,大姐,我自个儿有时候也琢磨,其实我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荷花。我有时候睡不着了自个儿就想,荷花会不会当真是金莲转生,不然咋就能恁聪明?如今家里赚钱的,有进项的营生,都是她琢磨出来的,上次她爹还跟我说,荷花若是个男孩儿,家里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得给他供处个好前程来,可惜了是个女孩儿,女人就是在要强,以后也终归脱不开嫁人生子… 我今个儿怕是真喝高了,说句不怕大姐你笑话的话,我真是打心里觉得天底下就没人能配得起我家荷花。”
“做娘的本来就瞧着自家孩子好,更何况你家荷花又是个好上加好的。”祝大姐听了方氏的话打趣道,“要不你以后干脆给她寻个倒插门的女婿,让她跟你身边儿呆一辈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方氏训儿
七夕之后很快就要到七月半,方氏在家准备了要烧的纸钱儿,又叠了不少金银元宝,依旧是一并拿去了杨氏那边。每年在七月半的前后,城里会有许多的佛事盛典,祝大姐就惦记着想抱着栓子进城,想着多参加佛事能不能让栓子的身子硬实点儿起来。 |
杨氏听说了忙拦着道:“瞎胡闹,拜佛礼佛是对的,可七月半是什么日子,这天可是地狱门开,鬼魂出行的日子,孩子本来就容易被冲撞,容易瞧见不干净的东西,哪有这天抱着孩子出门的。”祝大姐听了这话才作罢。
十五这天上午,祝老爷子领着全家到山上给祖宗上坟,因着不是正经出殡的大日子,所以全家男女老少全都一道去了。到了地方之后,孩子们在四周拔掉杂草,大人们将四周的水渠重新疏通修整,把周围生出来的小灌木全都连根铲除,丢到老远的地方去,免得一下雨又重新扎根长起来。
老祝头跟祝老大一起摆了供桌,将供品一一地放在上面,又斟了三杯水酒,放了香炉香烛,然后祝老爷子领着全家老少,一起给祖宗磕头、烧纸。
祝老爷子跪伏在他爹娘的坟前久久地不肯起身,嘴里不住地道:“爹、娘,儿子终于有脸再来给你们二老上坟了,咱家如今总算是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了,爹娘在天有灵也可以安息了,还望爹娘保佑一家老小都身子好,平平安安的。” J
最后祝老大领着几个兄弟又去给三个坟包培土,祝老爷子背着手站在一旁看几个孙儿挥着铁锹干活,上前细细地把三块木头碑擦拭干净,看着老祝头亲娘坟头的旁边,招呼道:“你们几个把这边也清出来块空地儿,把这些树杈子都弄走。”
“爷,好端端的弄这边干啥?”祝老四提着锄头过来不解地问。
“我如今都是黄土埋到了脖梗的人,这块地方以后是我该躺着的,现在趁着草木还不算茂盛收拾收拾,以后万一出了什么急事儿也好处置。”老爷子回头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人家和蓝天白云,长叹一口气道,“你奶命苦,跟着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福却是一天都没享过,也只有等我也到了地下,才能再去补偿她……”
“爷,好端端的咋说这个。”祝老四听着这话里头就透着不吉利,赶紧打断道,“你如今身子这么硬朗,再说不是还等着见重孙子嘛,想这些没影儿的身后事做啥?”
“对,不想了,不想。”祝老爷子有些伤感地道,“你们是不知道,往年一到七月半我就提前半个月一个月的发愁,就愁我一个人,孤家寡人的,让我爹娘瞧见还不知道得多伤心,又怕你奶奶埋怨我,好端端的一个儿子不知下落,枉费了她拼了命不要把孩子生出来……如今好了,一家团聚,做人不能贪图太多,得知足就好。”
回家的路上荷花习惯性地东瞧西看,这个时候正是山里有些青黄不接的时节,早收的都已经差不多了。一些秋天才能采的果子什么的,如今还没有成熟,只能看着树上青青的果子却没法吃到嘴里。
博荣见荷花的眼神一直在扫着棠梨子树,以为是她像吃棠梨子了,自己也多加留心,好不容易瞧见一棵依着山势长的棠梨子树,后面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许是因着地方长得不好,所以树干虽然曲曲弯弯的,但却长得比周围的树木都高上许多。向阳的枝头因为正是最接受阳光的位置,上头的棠梨子已经由青转红,于是就把衣襟往腰带里一塞,搓了搓手心,一跃抓住树干就往上爬去。
荷花在底下瞧得胆战心惊的,那树梢的位置枝干纤细,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博荣的重量,在下头一个劲儿地喊:“大哥,你快下来,太危险了,赶紧下来吧!”
博荣今年在家一心念书,基本都没往山上来过,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这么有兴致,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还当真在朝阳的树梢处站住了脚,把棠梨子多的树枝掰断扔下去,让茉莉和荷花她们在底下摘。
他把这边的树枝掰得差不多了以后,瞧见不远处的地方似乎更多,就低头寻找下脚的地方,想着既然上来了,就多弄一些回去,却瞧见前面似乎有枝干折断的痕迹,似乎还很是新鲜,他顺着那断口朝下看去,“啊!”地大叫了一声,惊得几乎脱手掉下了树梢。
荷花在下头看得心惊胆战的,急得直跺脚地嚷:“大哥,你抓好了,看见啥了一惊一乍的,你可别吓唬我啊?”
“大哥,你赶紧下来,那上头太危险了。”茉莉也一个劲儿地喊道。
许是听见这边大呼小叫的,一直走在前头的祝老四和祝永鑫又循着声音一路找了过来。
祝永鑫抬头一看博荣在树顶上,忙喝道:“博荣你赶紧给我下来,爬那么高多危险啊,当着弟妹的面儿你也不知道带个好头,一个个的都跟你学可咋整!”
博荣这会儿觉得自己手软脚软,紧紧地抱着主干不敢松手,颤抖着声音道:“爹、爹,你瞧瞧那树下,咋,咋血糊啦的,可、可是吓死我了……”
茉莉一听说血糊啦的,赶紧搂着栓子往后退了几步,反倒是荷花好奇地想要上前看看。
祝永鑫听博荣的声音都变了调,觉得怕不是一般的事情,伸手把荷花拉住让她往后靠,自己寻了根木棍朝树后面捅了几下,见没有动静才分开树丛朝后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自己也骇得朝后退了两步。
祝老四见状也冲过来探头,一看就大喊道:“这咋有个死人啊?”
“啊……”茉莉一听说是有死人,虽然站在老远什么都瞧不见,但还是吓得大叫了一声,赶紧伸手去捂栓子的眼睛道,“咱不看,咱赶紧下山回家。”然后抱起栓子快步朝下山的路去了。
博宁的胆子比较大,也探头过去看是咋回事,荷花在害怕和好奇中间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躲在祝老四的身后,偷偷探头朝树后看去。
果然有个一身粗布以上扎着发髻的人伏在树丛中,比较触目惊心的是,一根小孩儿手臂粗细的树枝从他的后心穿出了大半截,断茬处满是鲜血,周围的灌木上也都是喷溅的血迹。
“天呐!”荷花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这人怕是从书上踩折了枝干掉下来的吧?”说罢赶紧抬头去看博荣,带着哭腔喊道,“大哥,你赶紧的下来,快下来啊!”
博荣其实老早就想下去了,但是刚才那一下惊吓弄的他手脚发软,生怕下树的时候脱了手落得跟底下那人一样的下场,所以一直在上头抱着不敢松手,这会儿觉得自己力气恢复了一些,才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双脚踩到地面才算是松了一大口气。 《
荷花上来搂住博荣的腰,觉得他后背的衣裳都已经被汗打湿了,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地道:“大哥,你以后可不许再爬树了,听见没,不许再爬树了!”
“嗯,不爬了,不爬了!”博荣觉得荷花圈着自己的两只手一直在瑟瑟发抖,也回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怕了,荷花不怕了,大哥这不是没事儿嘛!”
这会儿谁也不敢去碰那死人,祝老四抓抓头道:“打量着身形似乎不像是咱们村子的,不过没瞧见脸也说不好,大哥,咱是不是得报官啊?”
祝永鑫长出了一口气道:“咱先回村儿告诉里正吧,看他咋说。”然后回头训道,“博荣,你以后不许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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