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个多心了,跟齐锦棠自小就认识,本就处得跟兄妹没有两样,自己刚才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瞧着齐锦棠理所应当坦坦荡荡的模样,让她顿觉自己有些个想得太多,忙把思绪扯回来笑着说:“人都说小孩子火力壮,没事儿的,我嫌手闷子拿着麻烦,动不动就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我娘和大姐给我做的手闷子都被我丢了好几个,上回大姐特意弄了个兔毛给我做的,也被我弄丢了,把她气得说以后再也不管我了,若是要戴就让我自己做去,于是干脆就也不戴了。”
两个人一时间忽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周围也顿时就静了下来,荷花跟齐锦棠对面站着,但是却没有抬头去瞧他,只盯着他衣裳绣着的花边儿看,似乎能把那花儿看得活过来似的。
荷花的手暖和了许多,齐锦棠才发现自己正实实在在地抓着她的小手,而不是在水盆儿里洗衣裳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那么一两下,顿时就觉得有些紧张,但又不想松开,耳中听得她叽叽喳喳的在说话,一字一句都听得真切,却又似乎丝毫都没进入脑子里,说得是什么都一概不知,后来就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他有些个不安,张了半天嘴才道:“暖和了没?”说罢就后悔的想咬自己的舌头。
“哦,暖和过来了,谢谢锦棠哥!”荷花顿时把手抽了回去,看看天色道,“天儿也不早了,我家还有客,咱们回去吧!”
在山脚下分开的时候,荷花见齐锦棠走出了一段路才在后面道:“好好考,你肯定没问题的!”
齐锦棠回头见荷花站在树下,满眼肯定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也露出了笑容,朝她挥挥手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月十三的时候家里给大毛、二毛摆了满月酒,正好学里的傅先生来喝满月酒,祝大姐和方氏便求着他给栓子和留哥儿起名字,傅先生最后给栓子定了个祝博辉,给留哥儿定的是祝博辰,祝大姐特意备了一套文房四宝送给了傅先生道:“家里两个孩子在学里念书,平素多亏了先生教导,若是先生以后还能留在村中,那家里其余的孩子还少不得要劳烦先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套文房用具,以前也是友人所赠,还算是不错的东西,给孩子们用了可惜,倒不如明珠投明主,送给了先生权作感谢。”
傅先生没想到山野的农村也有说话做事这般得体的妇人,忍不住对祝大姐多看了两眼,瞧她的发饰却是和离的样式,更是觉得心里惊讶,见她说得着实恳切,就也没有推辞,接过了文房用具道:“既然夫人这般有心,小可便也就却之不恭了。我朝的大江南北欢田喜地贴吧整理我也走过不少,但是毕竟还是故土难离,根毕竟还是在北方,齐家村这处地方我很是喜欢,也盼着能长居与此,能够教导些好学上进的孩子,也不枉我寒窗苦读一场。说句不甚客气的话,村中大部分人家,都只送一名男童来读书,祝家却是少有的,各个男孩儿皆送来念书识字。”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即便是一母同胞也都还有资质不同,更何况是家里的孩子们,读书识字也不全都为了以后做学问、当官发财,盼着他们念过书长了见识,有自个儿的想法和奔头,能想清楚自己以后想做什么,而不是被父母拘在这儿村里种一辈子的地。”祝大姐笑着说,“这不过是我妇人愚见罢了,先生莫要笑话。”
“这位夫人言之有理,反倒是我想得太过狭隘了。”傅先生伸手摸摸留哥儿的头顶道,“你是个有福的,有个好娘亲,以后可要好生念书,想好自己要走的路,更要好生的孝顺你娘亲才是。”
今年的童生试时间比上一次的晚,要等到二月下旬才考,城里租房子的事儿郑大夫已经给落实得清楚了,所以祝家倒是也不着急去城里,直等到二十号才动身。先前家里就说好了,让祝永鑫陪着博荣去城里,临走前一晚荷花却又说要去,说自己好歹能帮着洗衣裳做饭,方氏觉得倒也有理,而且也知道荷花素来都是稳当懂事的,便也就应了她一道去,但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过了年这都九岁了,可不能总把自己当个孩子似的,城里不比咱们乡下地方,上回的事儿你怕是也还记得,自己老实的在家呆着,照顾好你大哥和你爹,莫要出去乱跑,娘可万万再受不住你再来一回了。”
“娘,放心吧,我只是担心哥哥去了吃不好,我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做饭,买菜也都让爹去买,这样行不?”荷花满口地答应着。
方氏这才算是放了些心。
第二天一早,方氏在家里熬了粥,煮了鸡蛋,给博荣换上小秀给做的新衣和新鞋,又检查了一遍包好的行李,给祝永鑫带够了银钱,又嘱咐若是银钱不够,可以去城里找陶掌柜先把能拿的银子支出来。
祝永鑫套好了牛车,拉着全家先去了老祝头那边的院子,见家里人全都在门外等着送博荣。
博荣从车上跳下来道:“祖爷、爷、奶,大爷,四叔,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祝老爷子闻言上前两步,拉着博荣的手道:“好孩子,祖爷知道你有心气儿,有心气儿是好事儿,但是也用不着怕谁失望不失望的,可别想太多,好生地考就是了。”
杨氏也从怀里掏出个护身符来,亲手挂在了博荣的脖子上道:“这是个保平安的,考啥的奶奶也不懂,只盼着你这回去城里平平安安的,奶就放心了。”
告别了全家的人,路上倒是也顺利,没到晌午就已经到了城里租的院子,郑大夫已经在里头等着了,一瞧那屋里就是老早就拾掇过了的,到处都没有灰尘,炕上已经搁着了行李,灶间也放着米、盐、油等物。
祝永鑫和博荣把行李搁在屋里,荷花把家里带来的粮食和吃食都搁在灶间,瞧见后门口已经堆着劈好的柴禾,不由得感谢郑大夫的细心,不过也有可能是小秀来给操持的。
中午的时候郑大夫一定要请他们出去吃饭,实在推不过也只好跟着去了,郑大夫怕影响博荣考试,所以便说等都考完再来看他,这就算是在城里暂时的安顿了下来。
到城里的第三天就是去应试的日子,荷花记着方氏的嘱咐,依旧是让博荣穿得小秀做的衣裳和鞋子,给他检查好笔墨纸砚,又带了棉衣和吃食,跟祝永鑫一道送了进去,两个人便又回家去等着,下午去门口接人,荷花老在就忍不住地问:“大哥,考得如何?”
“还算不错,这题目上回先生考校过差不多的,也给我批改过,我觉得自己答得还算不错。”博荣笑着应道。
祝永鑫闻言也是开心,忙道:“那就好,那就好!外面天冷,咱们先回去吧!晚上想吃啥?”
博荣见荷花眼睛还盯着门口,便对祝永鑫道:“里头惹得很,我倒是想在这儿凉快凉快,看看有没有相熟的同窗出来,也能说几句话。”
祝永鑫听他这么说,自然也没有反对,不多时就见齐锦棠从里面走出来,博荣忙迎上去道:“齐公子。”
“博荣兄怎么突然客套起来,竟然这样叫我?”齐锦棠也瞧见荷花在一旁看着自己,便笑着说,“这一场想来博荣兄也考得不错吧?我觉得自己答得还算是中规中矩,倒是把原本紧张的心情都放下了大半。”
荷花听见他说答得不错,就冲他笑了笑,然后扬声道:“大哥,别耽误人家太久了,过两日还要再考,让齐公子回去好生休息才是。”
齐锦棠和博荣又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各自告辞,之后每隔两日便有一场,如是三次,便算是全都考完了,只等着城里放榜。
童生试比不得乡试那般严格,榜单出来的倒是极快,不过十日,红底黑字的榜单就贴在了府衙的门口,门口挤满了去看榜的人,有人看过后欣喜若狂,有人不过莞尔一笑,有人却是顿足捶胸、涕泪横流。
荷花的手被祝永鑫抓得牢牢的,看着红榜前那些人的各种模样,忍不住道:“一个红榜前就能瞧出每个人的心性品行,倒也是不枉来看这一回了。”
“你倒是感慨良多的。”齐锦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荷花面前,笑着说,“你哥怕是还挤在里面呢,人多难以脱身,不过我刚才瞧见他的名字了,你们放心就是了。”
祝永鑫忙道:“多谢齐公子惦记。”
“祝二叔这样说话可就是折杀我了,如今我跟博荣兄一年登榜,以后便是同年,应该互相扶持,更是应该平起平坐才是,怎么能让您叫我一声公子?”齐锦棠忙避开了祝永鑫的礼,反倒是躬身朝祝永鑫施了一礼道,“恭喜祝二叔了!”
荷花听得他说与博荣一年登榜,便知道他也是过了,笑着说:“我也该恭喜锦棠哥了,以后就是秀才公子了。”
“那就多谢荷花姑娘了!”齐锦棠开着玩笑道。
这边说这话,博荣也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道:“爹,我中了,我果真中了。”
祝永鑫一把将博荣搂进了自己怀里道:“好,中了就好!”
荷花见状也不免鼻内发酸,上次博荣来赶考时候的落魄和悲苦,也是她亲眼所见的,如今红榜有名,也不枉费家里的期盼和他自己的一番苦读。
齐锦棠从袖中抽出手帕塞给荷花,然后朝她打了个眼色,示意自己先行走了,便不打扰祝永鑫和博荣。
荷花冲他点点头,用口型说了句“恭喜,回见。”
虽然童生试并不往家中送喜讯,但是博荣中了秀才的消息也是很快就传到了齐家村里,方氏喜极而泣,搂着茉莉哭得难以控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像要把这么多年的苦全都化作眼泪流出来似的。
杨氏得了消息之后马上就去给祖宗上香,念叨着都是祖宗保佑,老爷子更是欢喜,不住地道:“咱家往上数几代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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