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溅而出的水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挡在了空中,一条和矢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刚要开口,却听见对面的男人放柔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一条君,不要激动。”
低沉的声音里淡淡的,甚至连安慰都说不上,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的心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一条和矢下意识的张了张嘴,然后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上条善解人意的没有再提质子的事,歪了歪头,他笑了一下,很干脆的换了话题:“说起来,欧洲的吸血鬼竟然有在和教廷合作,这倒是很有趣呢。”
“…………那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合作吧……”一条和矢到底也并不真是如他外表一般的天真少年,很快就收拾起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点讥诮,“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存活到现在?而且反正他们人多,杀几个也无所谓吧?”
“这倒也是。”上条点点头,这个世界的吸血鬼很奇怪,欧洲喜欢用初拥,东方却坚持纯血才是正统,对于把人类变成吸血鬼这件事根本不屑一顾,也难怪会有矛盾和分歧了。
“不过一条君你也真够倒霉的,竟然栽在教廷那群人手里。”不愧是“一物降一物”,在他看来毫无用处的教廷神圣魔法对于吸血鬼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束缚和杀伤 力,光几个神父就能让纯血统失去抵抗力束手就擒,难怪这个世界还没被吸血鬼占领。而且教廷十年一度祭祀朗基努斯之枪的仪式所用的祭品竟然是吸血鬼,这也让 上条相当大开眼界。
“那么,”敲着椅子扶手的手停了下来,已经完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上条终于将眼神放在了一条和矢身上,看着对方相当不好的脸色,他镜片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一条君,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怎么办?”一条和矢的眉皱了一下,他的表情于是说是烦恼,不如说是疑惑,“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以后怎么办啊?”上条挑了挑眉,“这次你虽然没死,但所有下属都死了,如果对方已经把谣言按照原计划放出去了的话,你就算回去,也脱不了擅自行 动的干系吧?而且,就算对方这次没成功,也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一条君,你觉得在对方已经在你已经有了戒心之后,还会给你第二次死里逃生的几乎吗?再说,教 廷那边死了这么多人,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更何况,教廷这次可是真正的血本无归呢,连朗基努斯之枪,都“丢”了呢。上条的右手轻轻的盖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皮肤碰触到戒指冰凉的金属质感,他笑得更加温和。
对比他带着浅笑的悠然神色,一条和矢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无以复加了。正如上条所说的那样,他虽然活了下来,但现在的处境无疑已
经十分尴尬了,而这种尴尬,在以后,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不,其实,早在他离开一条家,离开哥哥和父亲,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已经等于把生命交给死神了吧?
血族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能够回到故乡的质子,就算他可以平安长大,也只会在这里与某个女性贵族联姻,然后被漫长的时间和自己的身份捆绑在这片土地之上,永远的失去自由和骄傲。
只要他还背负着这个姓氏和身份……
……看来血族果然是因为时间太多,所以幼年期也很长吗?看着少年已然摆在脸上的情绪,上条连猜都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的笑容里渐渐掺入几分深意,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突然开口:“一条君……”
“嗯?”被从自己的思绪中扯出来的一条和矢猛地抬头,有些仓促的问,“怎么了?”
“呐,”镜片后的黑眸幽深如夜,上条的唇角的弧度慢慢扩大。一条和矢只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意味,如一缕绵长的丝线,紧紧地缠绕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他说:“如果你没有地方去的话,要不要来我这里?”
医生与少年 02
上条的吸血鬼诱拐计划并没有成功。
就算身份和立场非常尴尬,一条和矢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即使面对上条的时候他总是有点失常,但在上条没有直接用心理暗示强制他接受他的命令的时候,一条和矢的独立思考能力和理智都还是在正常运作的。
他并没有怎么迟疑就拒绝了上条的提议,毕竟如果他这样消失,就等于让那个试图挑起梵卓和一条家不合,进而离间东方吸血鬼与13氏族的计划间接成功了。虽然以几位家主的能力和理智,不太可能因为这个伎俩真的撕破脸皮,但他也不愿意自己就这样被当成棋子。
他的血统和骄傲都不允许。
上条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的提议纯粹是一时兴起,成功了固然在将来的行动中多了一个不错的助力,失败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看一条和矢离开时的表情,他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失败。
只要种下一粒种子,就会有生根发芽的可能性。他看人一向很准,如果再出现合适的契机,这孩子一定会到他身边来。
唇边深邃的笑意一闪而过,上条毫不犹豫地一转身,直接幻影移形,从罗马的土地上消失。
米兰的意大利魔法部国际飞路网接入点和他来时一样冷清,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了那张英国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亲笔开的批条,态度马上慇勤起来,客客气气的,拿出一盒飞路粉,递到上条手里。
然而就在上条准备接过飞路粉的时候,他怀里的双面镜响了。
上条挑了挑眉,这面双面镜的另一半他给了亚克西斯,亚克西斯可不是会用双面镜和他闲聊的克莱德,那么,究竟是什么事情,劳烦他的雇主想起了这个东西?
他马上示意工作人员稍等,走到一边,拿出了镜子。
“伯爵大人?”
“医生,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亚克西斯的脸庞立刻浮现在了镜子上,他很难得的收起了嘴角边的冷笑,神色看上去有点严肃。
“不幸的消息?”这个词让上条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皱了皱眉。
“是的,不幸的消息,”亚克西斯推了推眼镜,“医生,很抱歉的通知你,你儿子的母亲在昨天晚上去世了。”
“哈?”上条的表情瞬间空白了,“我儿子的母亲?伯爵大人,请你不要开玩笑,我哪里来的儿子?怎么会出来一个‘我儿子的母亲’?”
“嗯?”亚克西斯也楞了一下,“怎么?难道那个女人不是你的情人吗?叫夏露儿的那个,她娘家的姓是拉克斯。”
“………………”上条一下子噎住了,他能在这里告诉这位里面的芯子已经换成克丽斯汀的亚克西斯伯爵大人,那个其实不是我的情人而是你的女人,而且那个不是我的孩子,而是你的儿子吗?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疼了起来:“夏露儿不是我的情人,至于那个孩子……算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
“听说是被马车撞的,”亚克西斯皱起了眉,“你家的女仆联系不上你,就找到我这里来了。详细情况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总要回来一趟的。”
“…………好吧,我知道了。”上条抬手按了按额角,“我尽快回来。谢谢您,伯爵大人。”
“不客气。”点了点头,亚克西斯的身影消失在了镜子上。
上条直起身,无奈又无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着还等着他的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个苦笑,飞快地在壁炉里撒下一把粉末。
真是的,他不过就两天不在家,竟然也给他搞出事情来了,是嫌他太清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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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条在几个小时后就赶回了伦敦,他没有掩饰自己这个很不正常的速度,亚克西斯也没说什么。他们之间早已有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不会去探究对方的某些秘密。
在伯爵府喝了一杯茶小坐了片刻之后,上条也基本弄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算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前天傍晚,就在上条刚离开伦敦不到一小时之后,夏露儿出门去买刺绣用的丝线,回来的路上被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撞倒了。因为 当时天色昏暗,马车上也没有标识,等好心的人叫来医生和警察时,马车早已不知去向。夏露儿当时还很清醒,她坚持自己没有事,只是让人送她回了上条位于伦敦 西区的住处。可是没想到,当夜她就发起了高烧,没到凌晨就停止了呼吸。
估计是撞到头了,上条端着茶杯默默地想。病人当时神志清醒,几个小时之后却很可能因为脑内血管破裂发生血肿,颅压升高导致昏迷和发热,即使在他学习医学的时候,这也是极其危险的症状,放在这个时代,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至于买东西都拜托女仆,基本足不出户的夏露儿为什么会想起来自己跑出门去买丝线。而撞伤她的马车又是怎么回事,在夏露儿都已经入殓了的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去追究的了。
就这样吧。上条叹了口气。他虽然对夏露儿没有任何感情,但一个生命以如此无辜的方式逝去,总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我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女人以前是哈里斯家的女仆,不过也只做了没几年,又不是哈里斯府本来的下人,倒也没什么印象。我没想到她在你那里……”亚克西斯皱了皱眉,“至于你家女仆说的那个孩子……”
“…………那是…………”上条放下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再抬起头时,他已经有了决定。
“…………就算是我的孩子吧。”
“‘就算是’?”
“…………是,‘就算是’我的孩子……”上条抿了抿唇,反正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决定收吉贝尔做养子了。夏露儿一死,这孩子算是没有了最后一个亲人。他 的父亲亚克西斯现在这个状态,认亲是不用考虑了。不要说正版的亚克西斯会怎么样,现在的亚克西斯里面的‘芯子’可是克丽斯汀,要是给她知道这孩子是自己的 爱人被人设计生下的,她不一把掐死这个孩子才有鬼。至于夏露儿的娘家……上条不觉得一个纯血贵族家庭会把被逐出家门的女儿生的儿子再接回去,特别是在这孩 子的父亲还是一个麻瓜的情况下。
想来想去,吉贝尔根本不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