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看看,不过是略略吓他一吓,就怕成这副德行!
马鞭在手中挥舞了一下,带着风声一阵,刺耳、难听。
听到马鞭的声音,云翔反而不怕了。昏暗的地牢不再是一片漆黑,烛影动,照出了眼前人,还好还好,还是个人——长衫穿得有些奇怪,下摆掖在腰带里,似乎在昭示这人的狂野粗俗——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能让这里亮堂起来,再不像话,又能怎样呢?
手背上传来一阵疼,刺骨锥心。
云翔连眼都没动一下,只是盯着烛光看——手背上的疼忍忍就会过去,但是心脏仿佛被人拖出体外的那种悬空的恐惧却是无法忍受的——烛火摇曳,这样的好看,几乎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不怕,不会怕了。
赵大帅往前走了两步,看清楚了展二少爷的情形,心中也有点纳闷——那血肉模糊的一双手,怎么可能——这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对于疼痛有着天生的抵触,可为什么这个二少爷跟傻了似的,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腕上几乎入骨的齿痕——这只能是他自己弄的,他可没吩咐过任何人去虐待他。
“你们,去,把他给我绑上。”指了指一旁的架子,大帅将马鞭甩了甩。
下面的那些人自然是听话的,七手八脚把云翔架了起来,但是在绑绳子的时候却有点发憷,副官看了看云翔的手腕,再看看已经搭了上去的麻绳,也有点头皮发麻——转头敬礼:“大帅,这……还绑不绑……还是……绑手肘上?”
“该怎么绑就怎么绑。”既然他自己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那就是不知道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疼,他又何必去担心?
咬咬牙,副官本来就不必做这样的活,谁没事儿闲得会自讨苦吃?把麻绳一扔,交到那狱警手里,副官转身站到大帅身后。
负责行刑的狱警是从巡捕房那边调派过来的,平常也是颇有“见识”——什么老虎凳、点天灯、辣椒水……他哪样没见过,但是今天却是有点哆嗦,颤颤巍巍的把云翔绑好,急忙退到一边,这才长出一口气。
“嘶——”抽气,只能抽气,因为喊不出来——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去喊——云翔依旧保持着仰着头的状态,他要光亮,只要那么一点点的火光就好……
“……”大帅顺着他的眼看见的正是那点烛火,不由得一阵冷笑,“来人,把烛台挪过来。”
云翔的眼,一直盯着那烛火,盯着它被人挪动。
“展二少爷……展云翔,”大帅的马鞭挂在了绑缚着云翔的架子上,“我问你话,你要好好的回答,你回答得我满意了,放心,我会让你出去——但是,若是我不满意……这点蜡烛嘛……你也见不到了,明白?”
一百二十三、忧心
一百二十三、忧心
“什么?!”一听人被大帅提走了,沈世豪只觉脑子“嗡”地一声,整个人都塌了。
“沈老板……沈老板?”狱警也是拿了他的大洋,不好不管,见他发愣便推了推。
“啊……啊!”回过神来,沈世豪扯了扯嘴角,“那……我先回去了。”
自己脸上挂着的笑容,一定很难看,难看得吓人——可是这并不是他所在乎的,他在乎的偏偏是此刻最难以解决的问题——沈世豪只能苦笑,原来,赵大帅是个粗人不假,但绝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时间这一拖延,云翔又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现在怎么办?”天尧耙了耙头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大帅抓走了云翔,看似只要教训教训他,可是为什么会私自提出人来?这人是他亲自下的命令来提,那么要就出去就一定要他亲自下令才行,这样又是一个难题了——沈世豪既然被他敷衍过去,就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放人!
该死的!
狠狠咬紧牙根,沈世豪现在只想知道云翔现在哪里——狱警说是给大帅提走了,但是……他会把他关在哪里?云翔本来就怕黑怕孤独……这样的日子……他怎么熬得下去?!
“要不……我去……”雨鹃还是开口了,对于展云翔,她还是不能不恨,但是至少知道该感恩,之前被他找人围堵在家门口那件事,现在也水落石出——他作为一个男人能不顾脸面代替自己登台,却只是为了自己兄弟着想——当时不明就里是满心怨恨,现在便是只有感激了。
天尧听她一说,愣了,转而摇摇头,越发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不能去。”斩钉截铁,沈世豪狠狠捶了一下墙,“云翔就是为了护着你才被抓的,你要去了羊入虎口不说,他得怎么自责?”
“我……”雨鹃语塞。
“……”天尧看了沈世豪一眼,是感激是懊恼是悔恨——眼神中包含了很多,却惟独没有庆幸。
只为了这一点,沈世豪终于是笑了笑:“我们另想办法……军阀嘛,抓个人有什么用,无非是要敲诈罢了……”这也算是在自我安慰了,若真是要钱,倒也没有这么麻烦——只是云翔到底哪里值得大帅大动干戈了!
点燃一支烟,放在口中深深一吸,雪茄的味道充斥了口鼻,咽下去再吐出来,烟圈在空中飘散……沈世豪闭着眼睛,思考着什么,头微微仰着,似乎对于身边的两个人也没有感觉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
天尧拉住雨鹃,在她还没祸从口出的时候轻轻摇了摇头——瞬间,雨鹃安静了,就如同被安抚好了的小黄雀,不再叽叽喳喳,而只有温顺。
安静的等待,或许这个沈世豪真的能有救出展云翔的本事。
终于,仅是燃掉了一半的烟蒂被摔在地上狠狠的踩踏碾碎。
“我去跟大帅好好谈谈。”戴上礼帽,整了整衣领,“对了,告诉那个狱警,先去避避风头。”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把云翔带出来——大帅显然是没安好心,不然又何必搪塞自己?
心急如焚,匆匆前行。
沈世豪知道自己晚一分云翔就要多受苦一分,此刻他真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翅来,脚步越发的快,大街上也只见他疾奔的身影——已经是深夜了,草木皆寂,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
“是沈老板啊!”临时住所的守卫自然是认得他的,这一见他气喘吁吁的,也有点不适应——平日里总是一副衣冠楚楚的绅士模样,今天怎么好似逃荒一样?
“是……去……去告诉你们家大帅……我……我有要事……去……”努力平复呼吸,掏出手绢来擦了一擦额头——即使再狼狈,也不能丢了份儿,毕竟这人,大都势力。
“哟,这么着急,一定是天塌了的大事!沈老板您等着,马上就去马上啊!”卫兵忙转身进去,也是一路小跑,倒是看起来训练有素。
站在门口,沈世豪又正了正礼帽,抖了抖衣领,弹了弹长衫的下摆,脸上细微的薄汗也被他一把抹了下去。
不多时,守卫出来请他进去,这几步路虽然不长,可是在他心里却好似真有走不完的感觉——只要迈出步子,就能见到云翔——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哎呀,沈老弟,你怎么这么晚来看老哥啊?!啊哈哈……”赵大帅的笑意很深,笑纹都挤在脸上,把他的快活都表露了出来,“来来来,正好赶上宵夜,我让厨房做点好的,咱们哥俩好好聊聊。”
“这……大帅抬爱了。”摘下礼帽交给副官,沈世豪倒是有点拘谨了,“小弟此次前来,还是有事求大帅帮忙……”组织着语句,手上却无意识地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
“唉,老弟有话就说,别拘束——对,你看,咱俩交情,谁跟谁啊!”脸上仍挂着笑容,但是眼底闪过的一丝精光却让沈世豪不寒而栗。
咳了咳,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是这样……大帅让人抓走的展云翔……是我朋友。”
“哦?”赵大帅没想到他能这样直接说话,倒是僵住了。
“大帅,云翔是我小时候的救命恩人——无论他做错什么,我沈世豪愿意替他顶罪。”别的再怎么说也是无义,“大帅,还请网开一面……毕竟他……也是蛮苦的……不然……我也不会回来……”
一百二十四、贿赂
一百二十四、贿赂
“哦?沈老弟是桐城人?”大帅笑了笑,“那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啊,哈哈,来来来,快坐快坐,这你可不能说走就走了,怎么的也得吃个便饭,哈哈……难得啊,咱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说着,忙叫副官去准备饭菜。
沈世豪知道这不过是拖延而已,只要一时不见云翔,他决不能安心:“大帅抬爱,沈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大帅,那展家二少爷真是我幼年时候的救命恩人——当年这桐城发大水,死的死逃的逃,是他收留了我半个月——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沈世豪……大帅,做人嘛,知恩图报才是正理。”
“哦?那展二少爷当时才几岁,就知道心系天下啦?哈哈……老弟,你跟他生意上有往来我知道,可也不必编出这些东西骗我啊——你知道,我就是要好好管教管教他——哪能真对女人下手呢——何况还是他嫂子!”大帅大笑起来,“好啦好啦,一会儿吃了饭带你去见见他。”
“大帅!”这下子可真是急死人了,“事关恩义,沈某人绝不说半句假话,的确当时他并不知道什么大义什么道理,但救了我是千真万确的,不然面对桐城这么多商家,我为什么单单跟他合作?”
“唉,先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来来来,你看,酒都摆好了……”大帅是铁了心要把话题岔过去,拉着沈世豪就要入座,这时,就听副官一声“报告”,站了笔挺,打了个军礼。
“什么事?”
“大帅,是你表弟德先少爷来了。”副官轻轻咳了咳,闪身让身后的人现了出来。
“表哥!”笑声大得几乎可以震得人晃三晃,这人长得也是没什么眼缘的——枯黄的头发,干瘦的面颊,只是一双眼特别有神,甚至有点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