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心中有些不喜,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
“郡主,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一旁的嬷嬷看出了皇太后的心思,便慈爱的看着纳兰慈提醒道,这小女孩十分的乖巧,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娘亲还要给慈儿唱小曲呢!太祖母,慈儿明天再来看您。”
那嗲嗲的声音直教人甜到了心里,看着那活泼的背影,皇太后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哀伤。
“皇太后娘娘,想来贞妃是不敢做什么手脚的。”嬷嬷以为她是在为贞妃的事情烦恼,可是皇太后却叹了口气,“从前,朝阳也老是围着哀家祖母祖母的唤着,那么多的孙女孙子,就她爱和哀家亲近。”
原来,皇太后是想念朝阳公主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啊。
“你说,朝阳在下面,是不是还怨着哀家?哀家当初也舍不得将她嫁去霍跋的,可是,她是公主……”皇太后的语气越发的哀伤,那嬷嬷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皇太后娘娘,相信朝阳公主,会体谅娘娘的。”
体谅吗?可是她却觉得,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如果,如果朝阳还在的话,如果一切还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执意将她嫁出去了。
许久之后,望着窗外的夜色,“派人盯着贞妃,可不准我的孙女有任何的意外。”
嬷嬷应了一声,她知道,自从二皇子纳兰齐入狱,而三皇子纳兰宸不知所踪后,皇太后对贞妃娘娘一直心怀芥蒂,总觉得她会怀恨在心报复摄政王,不过嬷嬷倒是觉得,那贞妃一直以来都娴静得很,或许是失去了两个皇子给她的打击太大,两年来,贞妃几乎足不出户。
那慈儿公主,俨然成为了宫里的小霸王,想必贞妃娘娘是真心喜爱着她的吧。不过贞妃,嬷嬷心中惋惜,同时失去了两名皇子,她能撑下来,也实属不易了。
外头夜色正浓,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阴暗的小道里快速穿梭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某个安静的宫殿里,妇人正看着铜镜中,那发鬓上多出来的银丝,手中的木梳慢慢的打理着,眼角写满了岁月的哀伤。
“娘娘,夜深了,该休息了。”一旁的宫女担忧的提醒道。
“荷儿,本宫老了。”她的话中带着深意。
“怎么会呢,娘娘还是和从前一般貌美。”宫女轻笑着,可是心中却对贞妃带着几分疼惜,这两年来,她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了。
年轻貌美?贞妃自嘲的笑了笑,这四个字早已经与她无缘了。两年来,她再也没有见过皇上,不,如今已经是太上皇了,一来,他住在那个安静的宫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二来,自己也没有脸再见他。
宫女忍住了心中的叹气,慢慢的转过身去挑了挑烛台,整理了下被褥,“娘娘,该歇息了,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近来,小郡主时常会来宫中玩耍,让原本心情一直处于低落的娘娘渐渐有了笑容,果真,宫里头多了个孩子,连空气也越发的活泼了。
贞妃不由得望了望窗外,天气好的话,那个小家伙还会再来的吧。
寝殿里,只剩下那略显沧桑的妇人,她望着空荡荡的被褥,还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却听见门轻轻的打开,“荷儿,本宫要歇息了,你也回去吧。”
如今,这宫中也只剩下这名从小便跟着自己的宫女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好了。
然而,贞妃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让她顿时警觉了起来,“谁在那里?!”
微弱的烛光隐约看见那修长的身形,好像是名男子,“谁?!来人啊……来……”
“母妃。”
贞妃顿时停止了叫嚷,她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双白皙的大手慢慢挑开帷幔,露出了一张儒雅的面容。
沧桑的脸上顿时苍白,她轻抖着双唇,“宸,宸儿?”是她在做梦吗?两年前突然失踪的儿子,现在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
“母妃,是我。”纳兰宸慢慢的来到妇人的身边,竟是跪了下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母妃,儿臣回来了。”
“我……我的宸儿……”贞妃竟是脚下一软,扑倒在纳兰宸的身上,她的眼泪从睁大的双眼中难以控制的掉落着,“是我在做梦吗?宸儿,你真的回来了?”
她好怕,这一切只是她的梦境,明日一早醒来,她又是独自一人。
纳兰宸的心中一阵愧疚和心疼,“母妃,都是儿臣的错。”
贞妃激动的摇着头,“你去哪了?母妃很担心你,这两年来,你去哪了?”
纳兰宸将身上的妇人扶了起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比较好。
“你皇兄,他……”
提起纳兰齐,纳兰宸的目光便微微闪了闪,原来当时,他竟是派人去刺杀古雅,连这件事都瞒着自己,可见,皇兄对他已经不信任了。
“皇兄他到底是皇子,那些狱官,不会为难他的。”
“可是,你皇兄从小娇生惯养的,怎么能忍受……”
“母妃,皇兄他犯了大错!”纳兰宸的语气严肃,而贞妃则不由得一愣,她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好像变了不少,可是哪里变了,她却说不上来。
“宸儿,你们兄弟一场,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皇兄救出来……”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原本宫中只剩下她一人势单力薄,如今纳兰宸回来了,或许……
然而,纳兰宸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能帮皇兄的,除了摄政王与摄政王妃,别无他人。”
贞妃的眼中立刻浮现出一丝失望,纳兰宸轻叹了口气,上下打量着贞妃,许久之后,“母妃,我该走了。”
“宸儿,你要去哪?!”
“去见见皇兄。”
……
一阵阴风吹过,竟是将天牢里的烛火全部熄灭。
接连几声闷哼,“谁在那?!”为首的狱官只觉得脖颈一疼,便昏死了过去。
纳兰齐听到声响立刻起身,他手脚上的铁链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皇兄。”
熟悉的声音传来,月色之下,木栏之外是那修长的身影。
“皇弟,是你?!”纳兰齐心中一喜,“你是来救我的?!”他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失踪了两年的皇弟回来了,而是,他可以出去了。
纳兰宸一阵沉默,而纳兰齐越发的焦急,“快,快把门打开,救我出去,皇兄知道,你一定回来救我的!”
然而,牢门久久没有动静,纳兰齐顿时皱了眉头,“怎么了?”
“皇兄,我只是来看看你。”
什么?什么叫只是来看看他?“皇弟,你别开玩笑了,我已经在这里两年了,真是便宜了老八,让他坐了两年的皇帝!快,让我出去,我们兄弟二人可以平分这个江山!”
没想到,时隔两年,他的皇兄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对那个位置那么执着。
“皇兄,我很快就离开这里了。”
“什么意思?你,你是不是想要独吞这个江山?!好啊,我就知道,你早已经有二心了是不是?!当初你还说,你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现在,你就趁着皇兄被关在这里,要一个人独揽江山?!”
纳兰宸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心中满是哀伤,他的皇兄,果真……
“快放我出去,母妃知道你回来了吗?你是不是瞒着她不肯救我?!”纳兰齐嘶吼着,月色下看不见他发红的眼圈。
朦胧的光亮下,男子轻轻的摇着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要将你关在这里了。”
对于古雅的不杀,纳兰宸明白,这里会是纳兰齐一生的牢笼,这会比杀了他,更他让痛苦。
“你是说六王妃?!你还是执迷不悟?那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她,不过,只要你放我出去,皇兄有的是办法帮你得到她!”
纳兰宸握紧了袖中的手,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皇兄,好生保重。”
“等等,你说什么,别走,回来!皇弟,是皇兄错了,你回来啊皇弟……”
许久之后,那些狱官纷纷醒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慌张的起身去检查每一间牢房,只见那男子颓然的坐在墙边,低垂着头没有往日横眉冷对的模样。
奇怪,方才分明有人闯进了天牢,可是,这些牢犯都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华丽清幽的寝殿内,独特的落地窗户大开着,月色之下,坐着那威严的中年男子。一身明黄色的里衣却尽显几分孤独。
他的手边,放着一盅渐渐温凉的安神茶。
太上皇看着那轮圆月,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两年来,坐在这里独赏月色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每每都要回忆自己的这一生,到底是失败,还是成功呢?
元熙的江山越发的繁荣昌盛了,从这点上看,他是成功的吧?因为他选对了人。不,不是他选对人,是他选的人,选择了一个对的方式。
太上皇不由得苦笑了一会儿,一直以来他便知道,继承自己皇位的人一定会是他的六子。
在他出世的那一天,他请了国师赐名,那个时候,国师便说,此子不凡,必定引领元熙走上盛世之路。如今一看,确实如此,只是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罢了。
在他出生的那一日起,自己对他便寄予了极大的厚望,旁的皇子要留在宫中锦衣玉食,自己便将他送去边疆接受严格的训练。夙华,寓意早晨的希望之华光,便是希望他能走的比别人更远,为元熙带来前所未有的华光。
自己的几个儿子,其实不乏出色的,只是他认定了,只有六子才能继承大统。
而现在,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却是那最顽劣的八子。
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出众的表现,然而近来,摄政王妃送来的那些奏折上,满满的是俊逸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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