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轻声开口，翦羽双瞳直直地看着素言的眼睛，没有一丝退缩。“还请素言先生说第二个条件！”
素言的神色淡然，仿佛那张脸上除了冷漠就不会再有别的表情，他淡淡勾起嘴角，“想不到姑娘对医书也有所涉猎，倒是我轻看你了。不错，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农药谱》存在，至于我的第二个条件，从明天起，你必须在平安堂当一个月的药童，每天下午申时到酉时，不能迟到，更不能早退。”
“不行！”
“这怎么可以！”
小柒的声音和她一起响起，小丫头愤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先生怎么能够提出这样过分的条件？我们家小姐的身份，怎么可能来当一个药童？”
“小柒，住嘴！”
严厉地呵斥了她，初舞板起了脸，虽然她知道小柒是为了她好，可是现在这样的场合，她一个丫鬟这样说话，万一惹怒了素言责怪于她就不好了。
“这、、、是！”
小柒苦着一张脸不要开口，却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冷血的男人。
“素言先生，我的丫鬟太无礼了，希望你不要责怪。你的第二个条件对我来说，的确是有点困难，不知道能不能再提另外的？”初舞轻声开口，眼神里面带着一丝祈求。并不是她不愿意当药童，而是她的身份不允许，若是被邱雪珊母女或者是墨瑄发现了，她要怎么解释这一切？最主要的是，她是女子，本来就不能抛头露面，否则的话就会影响了她的闺誉。
尤其是虎视眈眈的邱雪珊母女，她们恐怕巴不得抓住她的把柄到处造谣。这个世界女子的名声简直就是生命，名声毁了，她这一生也就完了。
“我的条件从来都不会更改，至于能不能做到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没事的话就请吧，我要忙了。”
冷冷地开口，素言直接下了逐客令，看了看他冷漠的神色，初舞知道，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改变他的决定的。咬了咬唇，她起身，对着素言微微一行礼，就带着小柒离开了平安堂。
“小姐，这个素言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还先生呢，我看他根本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女子声誉清白多么重要，他难道不知道吗？居然还要让你做药童，每天接触那些市井粗人！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他啊！”
“不能答应又能怎样？小柒，我一定要让他为表哥治腿的。错过了这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是我欠他的，再说了，我既然已经发誓不管多难都要去完成素言开出的条件。这点事情，怎么就能够轻易退缩？”初舞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想到办法的。”
“可是小姐，难道大齐国就只有他一个大夫了吗？我们找别的人不行吗？”
“也许大齐国还有别的大夫，可是能够治好表哥的，现在也许就只有他了。”
初舞低落的垂下了头，她现在每天的课程都是安排好了的，正好每天下午申时之前就会结束课程，再加上年关将近，这些夫子们也都不会经常来墨府了。一个月之后正好是即将过年的时候，墨瑄也会显得更加的忙碌。邱雪珊是当家主母，也要准备送给各家亲戚的年礼，一时半会也空闲不下来。她要找机会出去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还有一个同样空闲的墨初云，若是她找去韩府的借口，她肯定会死缠着一起跟来的。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呢？
一路上初舞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马车行了一半，忽然停顿了下来。小柒探出了头，扬声问道。
“马叔，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姐，到重华寺上香的人太多了，前面的路都被堵住了。再等一会吧！”
年关将近，寺庙的香火也格外鼎盛，求姻缘，求富贵，求平安，求健康，也为死去的亲人祈福。也难怪重华寺的道路都被堵上了。以前娘还在世的时候，她也会带着她去重华寺上香，求平安符。只可惜，那样为了来年期待祷告的日子，她再也不会有了。
初舞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这不就是绝佳的借口吗？墨瑄和邱雪珊绝对不会怀疑，并且名正言顺，墨初云也不会死皮赖脸要跟去的理由！
第九十四章 少年小五
上次去韩府的事情，墨瑄也只是敷衍地问了一下，毕竟他现在忙不过来，只要初舞没有给他丢脸就行了。她也只是说了自己和韩府小姐相谈甚欢，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加入了水云斋的事情。否则的话，墨初云肯定又会进来插一脚了。
“爹，快到年关了，女儿打算每天申时去一趟重华寺为家人祈福。我已经跟重华寺的静安大师约好了，以后一个月都会到他那里听他讲经。申时之前出去，酉时才会回来。爹，您就答应了女儿吧！”
经过了这么久，初舞也算是清楚了墨瑄的性子，什么事情最好都要顺着他，要是想要求他，最好就是撒娇装可怜。彻底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好商量。而要是和他直接对着干，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你再怎么正确，也休想他会同意。
前世的初舞就是这样，只会对着墨瑄大吵大闹，义正言辞地说着她的理由，得到的只是墨瑄冷漠的拒绝和反对。再世重生，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利用女人最完美的武器，眼泪和柔情，哪怕是虚伪的，也能起到它最重要的作用。
“你要去就去吧，注意安全就行了。”墨瑄很容易的就同意了，此时此刻他正在为年终的账本发愁，每个分店的账本他都要在年前看完，做好统计，对于初舞这个小小的请求，自然是没有异议。
“以后这些事情直接跟你母亲说一声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那好吧，舞儿知道了。爹爹你辛苦了，舞儿亲自做了羹汤，您要记得吃哦！”
墨瑄随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埋首于账本之中，噼里啪啦地打着手中的算盘。初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伸手拿起一个账本看了起来。这是墨府今年在盛京的香料铺子的总的收入和支出，密密麻麻地写了一整本册子，初舞只是看了几眼，就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没有接触过账本和算账，但是还是看得懂的，这样的记录毫无章法，要想算清楚，还真是一个格外艰巨的任务。
也难怪墨瑄没什么时间管她的事情，子账本掌柜们可以负责，这总账本还是得他这个当家主子处理好了才行。商人虽然有钱，但是生活却不是别人眼中的奢侈悠闲，相反的，他们反而更辛苦。
离开了墨瑄的书房，初舞就直接去找了邱雪珊，说了一下自己的事情。邱雪珊也没有什么怀疑，再加上她的事情也很多，客客气气地表达了一番好意，这件事情也就这样定下来了。初舞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吩咐小柒去准备了她要的东西。
第二天下午，一辆马车从墨府驶向了重华寺，一个衣着打扮讲究的少女带着丫鬟，走进了重华寺后院的客房。房间里面，少女清脆的声音顿时焦急地响了起来。
“快点脱衣服！”
“好，别那么急啊！”
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秀少年出现在重华寺的客房里，只见他一身深褐色的粗布麻衣，长发用一块灰色的帕子包了起来。在他身后，一个华衣盛装的妙龄少女正在帮他整理衣领，神色恭顺。
“还是奶娘做的衣服最贴身了，里面还缝了兔毛，真暖和！”少年开口，声音格外清脆，在他身后的少女则是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
“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出去啊？”
“都到这里了，衣服也换了，难道还有假？好了小柒，你在这里好好的当好你的角色。从现在起你才是墨府大小姐，我先走了，镇定点，别被人发现了破绽，知道吗？”
少年仰起头轻声开口，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还有，从现在起，请叫我小五！”
“那好吧，小、、小五，你可要快点回来啊！”小柒哭丧着一张脸，她只知道怎么当丫鬟，可不知道怎么当小姐啊！而且，还要听静安大师讲整整一个时辰的经！这可是比罚她跪搓衣板还要痛苦的折磨啊！
“好了，我走了啊，来不及了！”
初舞，现在是小五了，俏皮地一笑，飞快地朝着山下跑去。幸好平安堂离重华寺很近，她只要在山下走过一条街就能到永巷了。平安堂就在里面最靠前显眼的位置，大概只需要一刻钟就能够到。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轻便的男装，摆脱了一切的束缚自由地行走。不会因为女子的身份必须戴上面纱而不敢抬头看外面的人，不会担心别人异样的眼光。呼吸着外面清新的空气，只觉得一直藏在心中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眼看着前方就是永巷了，初舞脸上浮现一个大大的笑容，飞快地跑了过去。
平安堂，我来了！素言，我来了！
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心，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会做到的！
“哎呦！”
“噗通！”
所谓乐极生悲，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她怎么也没有遇到转弯处居然也有一个人出来，结果狠狠地撞到了那个人的身上。最倒霉的是，她的脸颊撞到了对方的胳膊肘上，粉嫩的面容顿时红了一大片，那剧烈的疼痛，让她差点直接飙泪出来，眼眶也红红的。
“你没长眼睛啊！怎么看路的！”
虽然一直被教导着要当大家淑女，一直以来都带着一张温柔可人的面具，此时此刻换了装的初舞顿时有些张扬起来。反正她现在是一个男人了，心情不好的时候，骂个人说句脏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再加上脸颊真的很痛，一时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初舞终于破口骂了出来。怪异的是，她的心情居然好了很多！
“对包起，倪木事把？饿不是骨一地，倪害耗把？”
一个怪里怪气的腔调响了起来，初舞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被撞到了脸的人应该是她吧？怎么歪嘴的人反倒是对方了？说的什么地方的生僻方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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