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过,京城六月的天气此时仍旧让人燥热。耳边喧哗,藏蓝色的轿帘挡不住阵阵暑气,扰得人心神烦乱。端坐在轿中的人闭着眼睛凝神思考,微微皱起的眉头却透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刚才在八哥那里用了午膳,倒是热闹了一场。一月前齐世武成了四川陕西总督,今日圣旨又颁下,王鸿绪出任了户部尚书,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发展。八哥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一向淡然的脸上竟也掩藏不住得意之色。这也难怪,他现在上有皇阿玛的重用,下有百官的拥戴,数年的处心积虑终于见了成效。府里去年新纳的两房妾侍也争气,才一开春便有了一子一女,堵住了闲人的口,怎不令人如意!如果刚刚商议的事能够成功,那么此后——
唇角轻轻勾起,眉头却蹙地更紧了。自从索额图事发,那个人倒是收敛了许多,虽然这改变不了他的无能,但毕竟在皇阿玛那里仍旧占着上风。如今想要拿他的错处,竟不简单。这次的事,可谓是天赐良机。只是要拿捏得当,挑个合适的机会捅出去,也要煞费心思。
轿子慢慢放了下去,睁开眼,便有人掀了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躬着身子的贴身太监忙递上了冰好的帕子,一边打着扇子,“爷您回来了。”
胤禟走下轿,随便“恩”了声。大步前行,走到门槛处习惯性的问了一句,“何玉柱,福晋今日可有信来?”
打着扇子的小太监忙低了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爷的话,今日仍旧没有。”不出意料地看到主子脸色变得阴沉,连忙收了扇子,垂着首回道,“方总管传信说,福晋安康,一切都好。”
胤禟脸上更加沉郁。一切都好,一切都好,她过的倒是不错!这都四个月了,不知道又在赌什么气,竟连封信都不来!早知如此,当时真不该放她出去!这野丫头,到底是玩疯了!
何玉柱偷眼觑到胤禟眼神阴戾,嘴唇紧抿,不由胆战心惊。咬了咬牙,仍旧硬着头皮说道,“爷,回书房吧!这毒日头底下的可别中了暑气。”
胤禟被他一扰,怒气上涌,开口冷斥,“好个奴才,爷去哪里用得上你吩咐!”待瞥到何玉柱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更加烦乱,挥了挥手,“滚下去。”
一时气恼,左右思量不知往何处去。想起府里一众女子,心头竟一阵厌烦,一点兴趣都没有。罢了罢了,胤禟摇摇头,转过身仍旧向书房走去。
推开门,一丝凉意扑面而来,书房里早已放了两盆冰。心情稍微平复,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抬眼却瞥见自己放在桌上的那一沓厚厚的书信,和摆遍了桌子的她派人捎回来的各地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霎时没了好气。正欲开口唤人拿走,一股熟悉的幽香从身后沁入鼻中,微微失神,眼睛已被一双柔软覆住,思念了无数遍的娇声低低笑着,带着顽皮,“猜猜我是谁?”
胤禟唇角不由一勾,又迅速下沉。格开捂住眼睛的手,并不回头,却冷冷扬声唤道,“何玉柱!”声音竟带了浓浓怒意。
琴璇无措站着,见书房门开,何玉柱垂首进来,竟不敢抬头。却听胤禟怒道,“爷的书房什么时候准许别人乱进?养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使!眼里有没有爷!”
何玉柱“扑通”跪倒在地,战栗着不停道“奴才该死”,一边心里后悔,早知道不该听了方材的话,说什么福晋受宠,有她在不会出事。这不还是出事了!
胤禟冷声,“下去领二十下板子,长长记性!”
琴璇忙上前拦道,“你别怪他,是我偏要进来的。我——”
胤禟凤眼微眯,盯着琴璇,却对何玉柱说道,“我当是谁这么无法无天,原来是福晋!领板子之前,先送福晋回房!顺便给福晋讲讲规矩,什么你我的可该不该说!”
“你!”琴璇气结,涨红了脸瞪着胤禟。瞥见何玉柱瑟缩着起身,不由气恼。咬了咬唇,唇角硬扯出微笑,蹲身标准地一福,“爷责骂的是。琴璇告退,这就回去学规矩。”
转身甫迈出两步,却被一只手硬扯过去,胤禟涨红了脸,咬着牙低声怒道,“还敢给我脸子看,你这丫头到底多大胆子!”
铁腕掐地琴璇手臂生疼,不由皱起眉头,眉目间却隐隐浮上笑意。何玉柱仍未反应过来,唯唯立在当下,却见胤禟抬脸朝他怒吼一声,“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滚出去!”
琴璇被锁在胤禟怀里,不忘探出脸来朝慌张跑出的何玉柱喊道,“板子就免了啊!”回头对上胤禟怒气充盈的脸,甜甜一笑,又皱了眉头,“疼啊,你先松开我!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胤禟见那久违的面孔上露出甜美笑容,不由失了心神。泄气地松开手臂,却不容她离开自己怀中。压低了声音,出口却含着危险的气息,“你还知道疼!我以为没心的人都没感觉呢!”
琴璇唇一弯,“琴璇岂是无心的人?爷对琴璇的好,琴璇都记得。琴璇这不是乖乖跑回来伺候爷了么!”
胤禟眉头一皱,“满嘴里胡说些什么!”
琴璇撇了嘴,“这不是爷让说的么!爷有命,琴璇敢不遵从?爷就是琴璇的天,爷——”
话语未毕,唇已被牢牢封住。辗转吮吸,贪婪吞咽,不知过了多久,琴璇才通红着脸在胤禟怀中大口喘息,却听胤禟在耳边狠声怒道,“还敢说!我看我真是惯坏你了!你眼里可还有我?我写信去你推托,我派人去接你你还敢拒我!吃定了我拿你没办法是吧?你听好了,以后别再想出去,乖乖的给我呆在家里。我看你到底多大的本事,可还能逃得开!”
琴璇微微喘息,轻皱了眉头嘟囔道,“就知你又要责骂我!我倒是不怕呆在家里,大不了闷久了闷出一身病来,顶不济活活闷死罢了!反正你女人多,不在乎少了个把的。”
胤禟额头重重抵上琴璇的,痛地她一声惊呼,却听他紧咬了牙一字一句道,“你可在威胁我?”眼睛紧紧盯着她,亟待喷发的怒火竟要燃掉眼前的娇人儿。
琴璇忙服软,“我怎么敢。我答应就是了,暂时不出去了。”
胤禟眼里怒火更盛,“暂时?”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竟如冰锥做称,在这六月的天气里也令人寒凉刺骨。唬地琴璇忙笑道,“我说错了,再不出去了。”
胤禟这才松开她,负着手上下打量了会儿点头道,“出去两年,精神倒是好多了。”
琴璇顺势道,“可不是!多出去走走,过得开心自然就好了。”
胤禟斜她一眼,并不答话。琴璇见状只得轻叹口气,细细端详着胤禟。两年不见,他越发丰神俊逸,靛蓝的袍子穿在身上,竟是玉树临风,潇洒非凡,恍若神人。琴璇微微发怔,不留心对上胤禟眼睛,一时面红心跳,忙别开脸去。
胤禟唇一勾,长臂一捞,将佳人揽入怀中,附在她耳边轻笑,“可是如你信上所言,又想我了?”
琴璇脸一热,推着胤禟,“谁要想你!”
胤禟却收紧手臂,轻咬着琴璇耳垂,一边皱着眉含混说道,“我可是想你了。很想,天天想。”
感觉怀中人微微的颤抖,胤禟轻轻扳过她如玉的脸颊,唇在她脸上浅尝轻吮,“又折磨我两年,你说,你该怎么给我补回来?”
灼烫的唇重重落下,毫不留情地辗转肆虐,轻易地撬开贝齿,却又极其耐心的一点点品尝。琴璇脸红心跳,遍体酥软,倚靠着胤禟,竟不自觉地回应着。胤禟眸子一暗,手已探入琴璇衣底,温柔地抚弄着这终于回到自己身边的珍宝。嘤咛一声出口,琴璇羞红的脸深深埋入胤禟胸前,由着他灼热的唇在自己细腻如瓷的颈上流连。
一时意乱情迷,不可自持。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二人慌忙分开。琴璇背过身去整理着领口,却见胤禟双拳紧握,没好气地吼道,“下贱奴才,连个门都看不好!又是哪个不要命的!”
孰料进来的竟是个小小女娃,莫名其妙地被吼了一声,不由“哇”的一声哭开了。琴璇回头,忙扯扯胤禟袖子,上前蹲下身抱住她哄着,“茜儿别怕,额娘在这儿。”
女娃渐渐止了哭,靠在琴璇怀中抽噎着。琴璇柔声问道,“茜儿怎么跑来了?嬷嬷呢?”
茜儿扑闪着大眼睛,怯怯地瞅着胤禟,一边细声答道,“茜儿不要嬷嬷,茜儿要额娘。”
琴璇笑了,抱起茜儿。胤禟走至身旁,冷冷开口,“跟她额娘一样,一点不懂规矩!”
茜儿瑟缩,琴璇瞪着胤禟,“这么凶,看吓坏孩子!”却听茜儿奶声奶气地在耳边问道,“额娘,这个坏坏的叔叔是谁?”
琴璇忍俊不禁,指着胤禟对茜儿笑道,“这不是叔叔,这是你阿玛!茜儿乖,叫声阿玛听听!”
茜儿犹豫着,胤禟脸色愈发阴沉。琴璇又哄了好一会儿,茜儿才怯怯地开口,“阿玛!”
琴璇脸上漾起笑容,胤禟看着她,不由失神。扭头对茜儿笑笑,却听琴璇逗她,“茜儿说,阿玛是不是很英俊?”
胤禟脸上难掩笑意,却见茜儿眨着大大的眼睛,歪头想了会儿,开口道,“阿玛很英俊,可是茜儿更喜欢李伯伯!”
琴璇一怔,转眼看胤禟已沉了脸。正欲解释,却听“扑通”一声,门口跪了一人,竟是王嬷嬷。王嬷嬷偷眼觑着胤禟,一边慌声道,“奴婢该死,看丢了四格格,扰了主子,主子饶命啊!”
胤禟一语不发,从琴璇怀里抱过茜儿,也不管她哭着,硬推给王嬷嬷。站直身子冷声对着王嬷嬷和书房门口的奴才道,“不想要脑袋了就都像今儿个这么当值!”
四五个奴才全跪下了,胤禟甩上门,才一回头就见琴璇偏头瞅着自己。唇角扯出一笑,“怪不得不肯回来,乐不思蜀了?”
琴璇眼睛一眨,开口笑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可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茜儿口中的李伯伯不过是个穷秀才,上京赶考跟他兄长走散了。他身上只剩了三百钱,却冒着大雪徒步走了千里去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