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所言,极是。”中山王拍巴掌叫好,一手拉亲妹妹,一手牵窦妹妹,跟着就往外走——老呆在室内多乏味,还是户外地方大乐子多。
“姑母所言,是极。”刘端也赶过来,兴致高高——长乐宫的花苑园林享誉关中。以前来去匆匆的,都没什么机会细细赏玩。这次三兄弟都在,要抓住机会好好逛逛。
“姑母,实乃至理明言。”小刘彻几乎跳起来——可怜的他,在案边憋屈好久了呵。
“阿母,阿母呢……”好学的好孩子陈娇贵女,一路拖沓着脚步,试图说服自己明显不向学的母亲——读书,是真的很重要啊。
“阿娇乖,阿娇听话……阿母疼哦!”不爱学习的大汉长公主楼过女儿,桃腮上很响地‘啵’两口,连哄带骗地往外推。
没一会儿,几个小的就被送到长信宫门口,和程夫人的两个大儿子汇合了。
馆陶长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排了这次临时起意的天家游园会:叮嘱鲁王江都王为人兄长的责任;挑选梁女和另一得力内官掌管随行的五十人侍从队;盘点要带上的必需品,如饮料、水果、点心、清水、杯子、水壶、餐具、手巾、面巾、席子和靠垫,哦还有胖兔子胡某^_^
皇姐挥舞着手绢,在宫门口送行兼强调时限:最多一个半时辰,孩子们就必须返回长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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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手帕,馆陶长公主步态悠闲地回到女儿的宫室;盈盈的笑意,染红了明月般皎洁的面庞。玉指轻轻拈起书案上写满字的帛书,长公主揉揉额角,摇头叹息:真不知道这个皇帝大弟是怎么想的?阿娇才多大啊,就教这些?!
以前临江王教的画画还好些,可以随心所欲地涂涂改改,算是个平面游戏吧。可‘文字’就不同了,每个字都要一丝不苟地记住相配的字型、读音和含义——这,多伤精神啊!
小孩子嘛,就该多跑多跳,多玩多闹。成天像个老学究似的关房间里读书啊写字啊,象什么样子?要是久在宫室闷坏了,可怎么好?
‘不行,不能听之任之。这不是小事,得想办法解决掉!’长公主随手将帛扔回案面,蹙眉凝神:天子弟弟那里,当然不能不识好歹地打回牌;不过隐晦点曲折点,总能达到目的。回头打听打听,亲戚里哪家有了新鲜样式的玩具,弄过来给女儿分分心。还有……
“或者,再多养些宠物?小动物最费时间精力了。”长公主的眼睛,盯在胡亥胖胖兔绣满萝卜的坐垫上:
来只松狮狗?不行,再温顺的狗也难免咬伤主人。
女儿说过喜欢孔雀? 哎,太吵了,会闹到母后不能好好休息。
要么,锦鸡?上林苑里有,比孔雀安静,也漂亮。也不行,爪尖喙利的,会抓挠人。
仙鹤?算了,凶起来能和猎犬斗,够呛。
鹿?雄的长大了会有鹿角,危险。雌的,到可以考虑考虑。
……
‘安静,有趣,还不能有攻击性……’馆陶长公主盘算着这些并列条件,开动脑筋想啊想……
15…03 虫灾
盛夏的大汉长乐宫,触目所及景色之绚烂缤纷,令漫步其中的人顿生如临仙境之感。
“胡亥?阿兄阿兄,胡亥呢?”和兄弟们、还有窦表姐或阿娇表妹都不同,平度公主与其说是来游园的,更象是来放兔子的。这不,胖胖兔才一会儿不见,平度就拉了哥哥急急忙忙问了。
“胡亥?”几个小的立时紧张起来,尤其是女孩子们,都扔下手里的花花草草,帮着找。
“足迹!”江都王气定神闲地指指泥地上的足印——昨天半夜下过一场大雨;现在花苑里的地面非常柔软。
“哦,胡亥!”窦绾细心,第一个发现了胖胖兔的行踪。然后,吃惊地张大嘴:“胡亥?胡亥做甚?”
胖胖兔两只前爪趴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前爪挠后腿蹬的,使劲儿往上蹦。可怜兔子不是松鼠,再努力也爬不上树——跳上去,掉下来,跳上去,又跳下来……
‘太奇怪了?!胖兔子在干吗?’这下,所有人都好奇了。大家顺着胖胖兔奋斗的方向往上看:枝叶浓绿的树冠偏下处,一条大横桠上,赫然开着大大小小很多——斑点——花?
“花?”平度挠挠头,问表姐。
“花……鲁大王?”窦绾也不确定,决定向一帮人中最年‘高’德‘勋’的鲁王请教。
鲁王眯起眼望望,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非花,蕈!”
“蕈树?”刘非盯两眼,疑惑地看向大哥:“阿兄,此桐树也。”
“非蕈树,乃树蕈。”刘端嘀咕一句。
“非也,”鲁王刘馀淡淡一笑:“蕈者,菌也,或生木上,或为地菌。”
女孩子们对这些关于分门别类的学术问题毫无兴趣。象以前无数次一样,娇娇翁主很自然开口:“阿兄,阿兄,蕈,娇娇要。”管这玩意叫什么,反正弄过来给她就对了。
中山王刘胜乐呵呵答应,打算身先士卒:“阿娇既喜……”
“阿娇,阿娇,吾往!”大汉胶东王突然蹦出来,很不礼貌地打断刘胜的话,主动请缨。
“彻?”阿娇、平度加窦绾彼此看看,都不说话。刘端在边上,开始偷偷笑。
阿娇砸吧砸吧嘴,想想,喊:“鲁王兄……”
平度瞅瞅王美人生的这个兄弟,扭头呼唤刘胜:“阿兄,阿兄!”无论怎么看怎么想,还是自己的亲哥哥比较靠得住。
“哇……哈哈!”胶西王从无声的偷笑,进化成放声的大笑,态度嚣张至极。
“吾往,吾往!”小刘彻一脸大受刺激,如脱缰的烈马般,飞一样奔向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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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树,是件技术活!
基本上,对爬树的人在肢体上有好的柔韧行和协调型,还得多练多习。所以……
“阿彻,可乎?”作为大汉皇族中武技最好的一员,江都王以专业眼光打量了好一会儿,然后得出结论:大汉胶东王这次爬树能成功的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
“阿彻,危险。”鲁王基于一个负责任兄长的立场,决定采取阻止的态度。
刘胜很不高兴有人抢了自己的风头,站边上默默往异母弟弟身上发眼镖。平度小公主见哥哥不高兴了,撅撅嘴,过来套阿娇妹妹耳朵上猛打小报告:“阿彘笨笨,行动之敏捷,尚不如胡亥呢!”
“唔……”娇娇翁主对比对比胖胖兔和小表哥,无语。这两个都爬不上去,但胡亥胖兔至少动作还漂亮些^_^
馆陶翁主:“阿彻,汝不成,退吧!”
“不,不!吾成,吾成!”胶东王坚持不懈。别说,一番奋勇之下,还真比兔子爬高了——几寸。
阿娇托着腮帮子,遐想连篇:这,好歹算是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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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女过来盈盈行礼,低声提醒:“大王,如今盛夏,树上多虫。”
鲁王看看梧桐树上浓密的树枝树叶,皱皱眉头:“彻,回来!树上,有虫。”他疏忽了,大夏天的树上,有很多虫子的;有些沾上,可了不得。
这下,其他几个也想起了自家长辈平日的教导,众口一词地叫刘彻回来——家里阿母都说过,夏天不许在树下久呆。
“无妨,无妨。”小刘彻满不在乎地回嘴,眼睛死盯着斑点蘑菇,手臂伸了老长——快够着了,就快快够着了,就差一点点了。
‘搞什么,差远着呢!’刘胜在那里不屑一顾。估计刘阿彘是方位问题,才在视觉上产生了偏差。
想想还是觉得不安全,鲁王继续招呼弟弟回来:“彻,彻,回来!虫!虫!”
是啊,是啊;女孩子们帮腔:“彻,有刺虫,危、险!”
“无妨,无妨!”胶东王大叫着回答,他现在很有信心,他是真的就要成功了呢:“无妨……妨……啊……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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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胶东王刘彻以一种很诡异的姿势,“哇哇,哇”惨叫着沿树干滚下地面,差点就砸到可怜的胡亥身上。
胖胖兔惊得连滚带爬,一溜烟般蹿回娇娇翁主脚边,拱紧陈娇怀里瑟瑟发抖——它错了,它不该贪嘴的,吃吃水果、蔬菜和点心就该知足了,干嘛还想尝尝蘑菇啊?还是小主人这里安全,呜呜。
“胡亥,胡亥呀;莫怕,莫怕噢!”馆陶翁主揽住胖胖兔,连忙安抚自己的宠物宝贝。平度公主也凑过来,心急火燎地帮忙安抚兔子。窦绾则忙着叫侍女找水杯倒清水,给胡亥解渴——压惊。
不幸的刘彻从头到脚滚了一身泥,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哇……痛,痛!哇,哇哇!”
两个成年亲王迅速上前。江都王刘非武人出身,上下一通摸索,回头安慰自家大哥:“阿兄,胫骨无碍。无大事。”
鲁王阴沉着脸,点头。刘彻和刘端不同,刘端是一母同胞,刘彻却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今天如果他们同母的三个兄弟都没事,而唯独异母弟弟出了大问题,就百口莫辩了。
接着,解开刘彻的衣服,细细查看。衣领拉下,中衣也脱了……罪魁祸首很快暴露了出来——色彩鲜艳夺目的毛毛虫,一条半!
15…04 隆恩
小小声:“阿娇……”窦表姐捧着盘切好的桃子肉,一小块一小块喂给胡亥吃。胖胖兔现在看上去油光润滑的,再不复刚才四脚泥的狼狈相,正欢乐洋洋地享受侯门贵女的照料。
“阿娇,呜……”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划拉东划拉西。窦绾喂一下兔子,往这边看看,喂喂兔子,再往这头看看——人兔和谐,乐淘淘。
“呜呜,阿娇……呜呜……”逮住了,逮住了。一把抓住袖子,揪揪扯扯,拖过来……
“刘彻!!”馆陶翁主忍无可忍,一把抽回自己的袖子——这眼泪鼻涕的,恶心不恶心啊?!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期盼,哀求,欲语,还休:“阿娇……”
“呃,”陈娇,有点不忍心。刘彻这家伙平常总是活蹦乱跳,从头到脚精力旺盛的架势。如今忽然黏儿吧唧趴席上,光着膀子还不能翻身的衰样——前后反差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