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明显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我都是你的人了!”我轻怨道:“今天,你还要我去和亲吗?姐夫,现在你还要把我推给燕项离吗?”
他将我慢慢与他拉开距离,确认道:“你是说……?”
“你昨晚出来找我,和我……”
他一字一顿道:“我昨晚喝醉酒后是出去找你了,可是我没有找到。”
晴天,霹雳。
心里凉了半边:“你是说昨晚把我身子夺去的男人不是你?”
“怎么可能是我?”
“怎么不是你?君临翌,怎么不是你?”我不可置信地摇头,哀声道:“昨晚我一声声叫你姐夫,你还答应的好好的,今天你就说不是你了?……”
被我谴责,何况杨莲婷等人就在殿外听着,他恼羞成怒:“我绝不可能做出那等乱伦的事!”
竟然丢给我一句,昨夜的男人不是他。
他绝不会做出那等乱伦的事。
从前就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之说,自古寻常百姓家亦有多少姐妹嫁于一夫的传说,更遑论历代帝王。可他竟说,我与他,那是乱伦之事。一直就觉得,他这个姐夫若与我这个小姨子有什么暧昧蜚语,那便是见不得人,是乱伦的事?
乱伦……
与姐,那是名正言顺;与我,就是乱伦?
对于我一夜夫妻之实的否定,也比不上,此刻的用词。
见我痛不欲生脸色惨白,他连忙叫道:“拂希……”显然,刚才说“乱伦”那话,不过他难堪之下的口不择言。
但我已经不想听他说什么了,愤然打断道:“现在你倒是否认,昨晚你怎么不否认啊?你索性蒙上我的眼睛,让我昨晚不要看到你!碰了我,你又推得一干二净!你想赖掉没关系,你昨晚就不应该碰我!”碰了我,又赖掉……我出嫁前,都还想要再伤我一次。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连将我送给比人,也送一个残败之身……他有没有想过,燕项离大费周章娶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回家,会有怎样的愤怒?又会怎样待我?我远嫁番邦,无亲无故,他连这也不为我考虑。
恍然记起轩释然说,若能从我身上赚得好处,君临翌第一个就会把我卖了!果然啊,以我和亲能赚得燕齐一百年和平,他第一个就积极筹划起我顺利和亲燕邦的事来,我一直不想把他的形象想的猥琐渺小,如今连与我发生关系的事都不愿承认……不敢承认……
却是由不得我再说服自己什么了,顿时就有点疲倦,连昨晚没有丝毫拒绝就把浙江给了他都有些后悔了,我怆然道:“君临翌,你果然如轩释然所说,是个懦夫!”
灰心惋叹的话,比严词厉色的斥责更加伤人于无形。那是从骨子里,对一个人的瞧不起。对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的,践踏。
君临翌听我说着,苍白的面颊浮过近乎虚无的闪神侮辱,他脚下有些站立不住,身形微颤,似听得到风带过话音之后,他砰然心碎的鲜血淋漓和悲哀无限。但他稳住身形后,硬是将激愤生生逼回,一指一指将屈辱拽进手中,缓缓地吐一口气,轻轻道:“是,我是个懦夫。”
他就这样直白地顺了我的话轻贱自己,我的脑中有片刻的转不过弯,等到反应过来后,已是由心底升起的更加悲愤和所爱非人的恼怒:“君临翌,我恨死你,我恨死你了!!!”
便嫁了。
这次再也不会对他心存希冀,这次,彻底绝了对他的妄想,嫁了——
若说之前对燕项离意欲和亲存有怨怼,现在连怨怼都没有了。
转身跑出寝殿,身后是一大片的啷当破碎声,君临翌扫翻殿中数物,双手扶持在琴案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压在喉咙里破碎而又恨痛的字颤抖着翕出:“杨莲婷,去给朕查查……”
和亲燕邦尴尬的见面
一如昨晚所有的人满宫寻我,甘泉宫的静无声息;一出甘泉宫,已听到外面鼓乐喧天。整个皇宫人声鼎沸,惟独甘泉宫宁静安谧。走在甘泉宫外,很快就有人发现我,然后大声叫喊拂希小姐找到了,不消片刻整个皇宫都传开了。如果说之前制造出出嫁欢乐的排场有点刻意,那么现在,便是真的普天欢庆了。
真的,锣鼓声都敲得更加响亮了呢。
我和亲的头夜消失了一整晚,是很失仪的,大齐这边的宫人是自己人为我掩护着就不说了,连燕邦的人都不问我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小心仔细地请我回公主殿,显然他们的教养都是很好的。
我不喜也不悲,说确切点就是面无表情,虽身边围绕的宫人成群,喜乐沸反盈天,也像孤单寂寞,那样只置身于一个人的世界的自我封闭。昨夜疯了般跑出了公主殿,自此再以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显然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但身边的人连一丝探究的变迁也不曾露出。
燕瑞还是那样笑呵呵地搓着手,走在我身边,和前几天一样,一个劲地说着大齐御膳房的糯米粥有多难吃,说他离开北平一个多月了,想念离得燕王府很近的那条街上的小笼包子了。
燕瑞说过燕项离这些日子也在大齐的京城,我昨晚消失了的事,燕项离不会不知道。看燕瑞的态度,燕项离竟是对此事不以为意?是根本对我的事全然不在乎,漠不关心,还是宽宏大量?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是我要嫁的夫婿。
我感谢他,在我人生最失意最绝望的时候,给我婚姻,让我有处可去。
我终于开口,真诚地道:“燕瑞,我和你们一起去北平吃小笼包子。”
已知道燕项离的生活起居都是燕瑞在处理,燕瑞早上经常去买包子,显然是为燕项离买的。
“好啊!”他笑呵呵地答道。
知我那句话代表着什么,燕瑞笑得更加舒心了,“王爷不挑食,我给他买什么,他就吃什么,最好伺候了。”
然后到了公主殿外,君明珠君清秋早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等我了,君明珠自是就昨晚我消失了的事关问了一番,说今天过后就见不到我了,连我沐浴的时候,也想近我跟前来,我却万也不答应,不止她,连前来伺候的宫人都摈退了。自己洗浴,手指抚过昨夜初经人事身上的痕迹,心中木然,无喜无悲,然后自己擦干了身体和头发,穿了嫁衣走出去。
早就候着的两个御礼姑姑给我梳头,凤冠压的头有点重,但是我也难得很安分地坐着。
凤冠霞帔,盖了盖巾,由宫人扶着站起。
起程前依礼去大殿拜别萧太后和皇帝,萧太后也没说什么,只与擎天侯这司仪唉声叹气,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而皇帝根本没在大殿——托言身体抱恙,于甘泉宫举步不出。只得意思性地去了一趟他的甘泉宫,闻得他在抚琴,也没进他的寝殿,不想进。听了听他的琴音,站了会就走了。
与陪着我的送亲队伍离开了他寝殿几步的时候,杨莲婷问可要把我的送亲队伍追回来,清晰地听到他挑高琴音,勒令所有人都不许去。
盖巾下,我自嘲地笑。
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出宫的辇轿。
只在辇轿出皇宫城墙的那一刻,我掀起了轿帘,回眸看着皇宫的城墙。
不是留恋大齐皇宫,是想着,昨晚,轩释然就是在这里被龙虎卫最后堵住,刀枪剑影里拼杀,进不得皇宫的。
昨晚没有见得轩释然,今早出嫁又顺顺利利,显然,寡不敌众,轩释然被他的父亲大人制住了。
轩释然……
眼眶瞬时就被眼泪迷糊了,我大睁着眼,不让泪水流下来。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
轩释然,我不去想你了,一想你我心里就痛呵……嗯,把你封印在心底里,那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
…………
和亲的仪仗队穿过宫城、皇城、内城、外城,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道,一路洒下灿金的合欢花瓣漫天飞扬,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鎏金六凤大红鸾轿,迤逦如长龙,远嫁燕邦而去。
齐国予我的嫁妆很丰厚,但都是齐国王室,是……君临羿为我置办的。富可敌国的父亲,不说给我一文钱的陪嫁,连人都没亲临。与燕项离的这桩婚事,汶州那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燕瑞带着两千迎亲人马去汶州时,因为燕项离的缘故,父亲待他们还算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待我,却是连客气这表明功夫都不需要了。我没有嫁给轩释然,一向就不喜欢我的父亲,怕是连认我都不想认了。——既是对乘龙快婿不是轩释然,父亲内心的遗憾;也是对轩释然的愧疚。十多年来,父亲,早把轩释然当作自己儿子了。
父亲的一毛不拔并未将我出嫁的排场衬托得寒碜,燕项离和君临羿早料到了如此一般,燕项离的聘礼,君临羿的嫁妆;燕项离迎亲随从的浩瀚,沿途护卫军队的峥嵘。齐国大国风范的送亲仪式,八百宫人的陪嫁……这场关系国际关系的和亲是声势浩大而铺张的,齐、燕举国同庆,我背后辛酸的表明,嫁得风光无限。
君临羿给的嫁妆我不想要,但那不只代表的他,还代表着齐王室,到底还得显现大国风范。是而随齐王室安排置办。但齐国陪嫁的八百宫人却是没要,我小姐的命却是丫鬟的身,向来不习惯人服侍,带下人去燕邦做什么?唯一带走的一个人就是小春花,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免得受杨莲婷祸害。除此之外,我带走的,就只有随身之物小貂,那块据说可护我平安的凤血宝玉,和那把绿绮——轩释然送给我的那把琴。
总归,燕项离已使这婚嫁隆而重之,就无需君临羿锦上添花了。
有擎天侯这权臣做司仪前来相送,朝中臣子自是全部莅临。我昔日结识的人,就连相知也让宫人抱着送我到京城城外,惟独萧溶意没到。君明珠一路就抱怨了不下上百次,说萧溶意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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