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不惯被我打量着,燕顼离取了桌案上放着的剑,说道:“我走了。”
“等等——”我叫住他。
他才转身,我已伸臂攀附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他笑了笑。
……
独自出了王府走走看看,竟是提不起劲,燕顼离才离开我身边我已是不惯。想着燕顼离天天过去城外的军营,便想去找他,也想去军营看看。但我自己又不知道路。所以就想着去找阿瑞。本想回王府找阿瑞,但看经过之处是茱萸楼,心里想着阿瑞最近在茱萸楼的时候比在王府多吧?本来是去茱萸楼碰碰运气,不想阿瑞果然在。
朱萸的闺房外,我也算是熟人,本来打算直接推门进去,却正好听到朱萸娇嗔道:“你们姓燕的没一个好东西!”咳,燕人多姓燕,朱萸这一骂,却是骂了一杆子燕人啊。
阿瑞抱拳站在朱萸面前,“姑奶奶,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朱萸却是泪盈于睫,拿手绢揩着泪水,“我娘若不是嫁给了你们燕人,也不会死那么早了!江南水乡养育出的婉约女子,纤纤弱弱的,硬是给你们燕邦的人折腾死了!燕瑞,你说我还肯嫁给你吗?”
阿瑞坐于朱萸面前,慎重说道:“你不能把你继父和我混为一谈,你这样把燕邦的男人一棍子都打死了,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好,我无理取闹!燕瑞你以后也不要过来我这了,我无理取闹……”
“好好,是我错了,是我无理取闹……”阿瑞制住对他又捶又打的朱萸,拢于怀中诓哄道:“别生气了,宝贝……”
朱萸虽仍是在他怀里闹腾不休,但显然没刚才那番的气恼了,这时阿瑞又道:“这次给我说好了,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我为你守身如玉两年了,你再不嫁过来,我也得憋出内伤了。别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又不是你继父。我们王妃是江南汶州人,嫁给了我们王爷,夫妻恩爱,他二人过的不也很好吗?”
朱萸已经止了闹腾,只有些啜泣声了,睁着乌黑的一双大眼睛看着阿瑞,问道:“藩王和王妃的夫妻感情真如传闻那般好么?”
阿瑞笑道:“比传闻何止好上千百倍。”
“喔——”朱萸轻长地沉吟了一声。
阿瑞轻笑道:“别给我含混过去,说,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
闻了阿瑞这话,朱萸低首抚弄了一下琴弦,声音又转得淡漠了,“先把你的混账事了清了吧,昨儿天我可又收到了齐国一位姑娘千里迢迢给你的来信。”
阿瑞看朱萸道:“我把给人家的收信地址都说成你这了,谁想嫁我,你有几个情敌,你还不清楚么?”
朱萸脸色微缓。
这时阿瑞碰了碰朱萸的唇,低哑地道:“朱萸,我喜欢你。”
朱萸终是破泣一笑。
……
我以手扇风,凉快着通红的脸,脚步轻悄地溜走了。里面的气氛告诉我,绝对不能再偷窥下去了。
不过,阿瑞哄女人确实是挺有手段的。
——貌似,燕顼离从来没有哄过我。
——虽然我和燕顼离夫妻感情好,但期间也有小小的不愉快啊,可每一次无不是我陪小心讨好他。
阿瑞还对朱萸说:我喜欢你。
——好像,燕顼离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话。
——说‘我喜欢你’这话的那个人,从来都是我。
细想起来,燕顼离从来没有对我表示过什么,别说表白和甜言蜜语,连欢声笑语都很少。从成婚到现在,他不过对我撤走了最开始的淡寡冷漠,待我比较温和纵容而已。他付出的感情真的好少!他言简意赅,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的那个人是我;他面无表情,时刻对着他笑脸洋溢的那个人是我;他很少叫我名字,整天跑前跑后叫燕顼离燕顼离燕顼离的那个人是我;他从不宣誓自己的感情,从来抱住他,说燕顼离我喜欢你的那个人是我……
他从不宣誓自己的感情,或者是他对我没有感情?
燕邦男人的责任心都很重,或者他待我所有的好,只因为我是他的妻子?因为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对我好?这其中,不掺杂任何的男女感情?
他不喜欢我。
而我每天像个傻子一样,一次次地抱住他,说,燕顼离,我喜欢你。
……
他不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
……
一整天饭也没吃,就抱膝坐在床榻上发呆。
从小父亲就不喜欢我,君临翌又卖掉了我,嫁来燕邦后,更是众叛亲离了。独自嫁来燕邦,在这里我一个亲人也没有。若是燕顼离也不喜欢我也不想要我了的话……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丝被上,被干爽的丝被一吸,立时就不见了,很快,丝被就湿了很大一块。
黄昏时分燕顼离回来了,我怕他看到我哭过,就睡下了。
他坐床边问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不舒服?”
我只作睡了一天现在才醒来,揉了揉眼睛,应道:“没有不舒服。因为不饿,走的累了,所以就回来睡了。”
“走累了?”他温煦笑着:“可好过你嗔我拘束了你。”口上虽无关要紧地说着,却抱过了我,温暖手指落在我小腿处轻重有度地揉捏,觉得舒服,便也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由着他更方便按摩。一时捏的重了些,就耐不住地呻吟出口。他回头看我,眼中似有促狭笑意。就知道他会不正经地想到其他地方去!
靠在他胸膛上,试探问道:“燕顼离,你喜不喜欢我?”
他看了我一眼,继而又揉捏着我的小腿,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我摇了摇他,“喜不喜欢嘛?”
他看我。
我底气不足地又问:“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意识到我对这个问题的执着,他愣住,却仍是没有回答。
“我就知道!”也不要他揉腿了,我又缩进丝被里睡起来。
他半晌没有动静,很久才略略倾身,手拍在我身上的丝被上,“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起来吃饭。”
“我不吃!”
他出去了,一会儿卧室里飘进粥的香味,他亲自端了粥来。
“拂希?”
“拂希?”
……
唤了几声我都没应,他只得去揭我身上丝被抱我起来,然手才伸到丝被上,他就滞主住,显然是摸到那大片湿渍。他的呼吸有些粗浊,半晌才沉声问道:“你哭什么?”
他不问出来还好,被他一问,我鼻头一酸,就有啜泣起来。如是不管他再唤我,或者让我吃东西都无济于事。他拿了张干爽的被子过来,换掉了湿了一块的被子,也没再自己一人去用晚膳了,上了床睡了。他不说哄我,问什么都不想多问的人,自是没再问什么,横竖我也不会理睬他。不过听他的呼吸声一直没有变幻过,定是一夜无眠了。倒是我,伤心着伤心着就睡着了。
次日他起床我知道,不过装作未醒。他走后我也一直睡床上没起来。不知又睡了多久,但看卧室内的光线明亮,大约是正午吧。这时听到卧室外他问小春花的声音:“王妃还没有起床?”
“还没呢。”
“备些粥和菜送过来!”
“是。”
卧室的门被推开,然后是他的靴子踏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他可从来不在中午回王府的,今儿可是奇了。他坐在了我床边,看了看背向他睡着的我。手伸到了我身前丝被上拍了拍,“起来吃点东西!”
显然知道我没有睡着。
声音沉稳并威,一如在我身前丝被上拍我醒来的王袍袖角,还有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把我也当作了他的臣民么?
尽管怨愤,还是撑身想坐起,但一天多没进食,才撑着起来又躺下了。
“拂希!”他的声音终是有点焦灼,有力的手臂将我扶着坐起,揽在他的怀里,低首好生说道:“下午我不出去了,就在家里陪你。我知道我天天早出晚归,白日里天天把你扔在家里,你一个人很孤单很烦闷。今天我陪你,你别生气了。”
“你也知道我很孤单吗?”我眼泪汪汪地看他道:“你以为我爱玩到每天都整天整天地在外面晃荡吗?不就是因为天天都是我一个人待在家里!你说我不出去闲逛,还能去哪里?在燕王府,我是王妃,是主子,谁敢天天和我说话?即使说话也分着尊卑,也一句心里话都不敢说。我爹不要我了,我以前喜欢的人也是个缩头乌龟,到头来还把我卖了!我孤孤单单一个人嫁过来,又嫁的这么远,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燕顼离,你是我丈夫,我只有你,我只有你!”
燕顼离的手指捻着我脸颊上被泪水糯湿的头发,在我光洁的脸上抚摩着,神色怜惜,墨色深眸染着大海般的浩瀚蓝光,在一身王袍的映衬下,王者的眸光似有万丈说不出的情意。
专注而宠溺。
我真真看到了小春花表述的专注和宠溺,他看我的目光。
因为那情意,我又像是抓住了希冀,眼睛晶亮,固执地问道:“燕顼离,你喜不喜欢我?你喜不喜欢我啊……”
可是我哭着问了好久,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嘴唇终是动了动,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说出来吗?”
我就觉得我以前真是个傻子。
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说出来吗?
——我就是在每天抱住他,一声声说,燕顼离,我喜欢你,燕顼离,我喜欢你,燕顼离,我喜欢你……
我真是个傻子!
我蓦地推开他,下了榻,弯身拿起鞋子,也顾不得穿,赤着足抱着鞋子就跑了。
虽然一天多没吃东西,适才撑身起床时又倒回了床上,但那毕竟是因为睡的久了,这会已经坐起来了一刻,这番跑走,虽然身子很虚,但并不至于摔倒在地。在简园的门口才把鞋子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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