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照冷哼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力的啐了宴喜一口。
“大都护,王爷?”宴喜问,昭阳点点头,他的心里现在有一点点的混乱。
按照高照所说,因为齐绚想要变成太子昭阳,所以他才会在遇袭后,来到齐绚的身体里吗?
宴喜手里的银针,飞快的刺进了高照脖子上的穴道里,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就忽然全身抽搐起来。
周裕丰拿开了脚,看高照的样子是想要蜷起身子,但是却怎么也做不到,只能以头贴地颤抖着身体,发出受伤的野兽的嘶吼。
“宴喜,你这是?”周裕丰在战场上厮杀多年,可以说见惯了血腥场面,但是面对这样的高照,他的心里也升起一丝的凉意,因为高照此时的眼神,是恨不得将自己的皮肤毫不犹豫的撕开。
“是我师傅很早之前研制的一种毒成品稀少,但是最折磨人了。”宴喜也是第一次看到,毒在人身上的实验。
“高照,你还不说吗?”周裕丰也蹲下来,高照在用力的咬着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只要你说了,我就叫宴喜给你解药,让你少吃些苦头。”
“齐绚……齐绚……”高照只看着昭阳嘶吼,他不相信,齐绚会看着他受苦,他不相信!
回应他的是昭阳冷冷的眼神,昭阳对高照没有怜悯,现在齐绚身体里的是他,昭阳。
他不会对高照怜悯,一个迫害他的兄弟十几年之久的阉奴,根本不配被他怜悯,他是温柔但不会是无条件的对所有的人都温柔。
高照看着‘冷酷’的昭阳,眼底浮现的那一丝迫切的渴望逐渐的消散了,他的眼神一点点的暗下去,齐绚,真的真的变了。
是因为那时吗?高照想起在他认为,是要最后一次下毒的时候,齐绚在喝毒药之前,还笑着对他说,看来本王是不能变成太子昭阳那样的人了……
那个时候的齐绚是执着的,他的眼神执着的令高照都要心悸,只是因为执着所以齐绚就能改变吗?
“齐绚,你这个傻子,即使执念让你变的有一分像太子昭阳,你也不可能变成他,永远也不可能,哈哈……”
高照哈哈狂笑着,忽然用力的咬下去,在场的众人都来不及阻止他,宴喜一步上前,也还是迟了一步,鲜血从高照的嘴里涌出来。
高照不是咬舌自尽,好像是吞了什么东西,他看着昭阳凄厉的喊道:“你抛弃了我,你背叛了我,我不会放过你,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我要做地狱里的恶鬼,要来向你讨还这笔血债,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齐绚!”
19
周裕丰抬脚,一脚将高照踢飞了,看着他好像滚地葫芦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不动了。
宴喜跑过去,扒开高照的嘴看了看,再沾了点他嘴角的血渍,放在嘴里尝了尝,回头对周裕丰和昭阳说:“高照,服毒了。”
“来人,将高照拖出去喂狗……!”周裕丰大声吩咐,两个副将跑进来,一左一右架起高照拖出了客房。
“齐绚,你不要在意高照所说的话,他就是一条濒死的疯狗,只能狂吠不能咬人的。”周裕丰看昭阳有点恍惚,就过来轻轻拍了他一下:“他只是不甘心于自己的失败罢了。”
周裕丰觉得他见过的人有许多,但是高照着一种却是例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颠倒黑白的人,对于被他一直迫害的人,他不但没有内疚,反而会因为那个人的醒悟而大加鞭挞。
“舅舅,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昭阳心里的那点混乱,不只是为了高照的颠倒黑白,而是对于他会来此的讶异。
高照以为齐绚还在,却不知道他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因为现在这个身体里,没有一丝齐绚残存的情绪,好像一开始就是由他支配一样。
对于高照说的变成厉鬼,要来找齐绚讨还血债这件事,昭阳想,有可能在地狱里等待着高照的是齐绚也说不定。
周裕丰看了看昭阳,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好几次张了张嘴,都无法发出声音。
“我去照顾两个小世子,免得他们担心。”宴喜看周裕丰和昭阳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忙不迭的离开了,有什么事让他们处理。
只是,在宴喜下台阶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客房里两个人,想不到,齐绚的身上有这么多的秘密。
原来,那个据周裕丰所说,懦弱别无所求的齐绚,其实也是渴望着被关注,被承认吧。
太子昭阳啊,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宴喜抬头看着越来越暗的夜色,不禁浮现了几分好奇,太子昭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让大都护念念不忘,一心一意认定太子昭阳,就是他们下一任要效忠的帝王。
还有,成为太子昭阳那般的人有什么好,一无是处的齐绚还在,那个被屡屡称赞的据说将会是一任英明君王的,太子昭阳已经彻底的消失了吧,是天妒英才吗?
找不到答案,宴喜大步走进了越来越暗的夜色里。有时候啊,人还是普通一点才能活的长久啊……
客房里,昭阳不说话,是心里还没有消化,高照所说之话给他带来的冲击。
周裕丰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来安慰被高照揭穿疮疤的齐绚,那是齐绚心里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
犹豫再三,周裕丰还是期期艾艾的张口了,这对一向喜欢直来直去的他来说,真的有点困难。
“齐绚,其实做自己就好,你不用刻意去做另外一个人,模仿其他人不如做真实的自己,哪怕你不满意。”
看到昭阳惊讶的目光,周裕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挠挠头发呵呵笑着说:“那个,其实我不善于劝说别人,我觉得你现在就很好,很好,你已经醒悟了不是吗?并不是说你想要做那个人,你才会改变的,啊哈哈……”
“舅舅,你忘了,高照说我是死而复生的人,难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昭阳看着一点也没有改变的周裕丰,只看他,很难想象周裕丰是从周家出来的人。
看着这样的周裕丰,昭阳心里的那点混乱消除了,虽然他距离京都千里迢迢,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上京都,但是身边还有这个他非常熟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至于会让他觉得太过孤单。
“不会,宴喜不是说了吗,高照是用毒一点点折磨你,那就是说那时候你有可能是假死,能死而复生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周裕丰毫不在意的说,他的脸上后来还浮现了一丝的羡慕,声音也低落下来了:“而且,齐绚,你应该庆幸你能死而复生,重新来过一次,因为有的人是永远也不能重新来过了吧,我有时候宁愿他也能死而复生,再重新站到我面前。”
若是太子昭阳重新站在他面前,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奇怪和高照所说的厌恶,只是他的愿望不能实现了吧。
“谢谢,你舅舅。”虽然看到周裕丰脸上的惆怅,昭阳心里有不忍,但是鉴于周裕丰并没有认出他,而且昭阳也不认为,现在是相认的好时机,所以他没有主动坦诚。
“不用客气,齐绚,你不用去模仿太子,只要你振作醒悟,就能做回真正的你自己。”不想再在客房待下去了,周裕丰觉得自己也快要相信了,眼前的不是齐绚而是太子昭阳。
但是,这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吧,周裕丰觉得自己有点要走火入魔了,还是暂时离开清醒一下吧,昭阳也不愿意让他将其他人看成是昭阳吧。
“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而且我也安排了人守护你。”用逃的离开了客房,周裕丰错过了和昭阳相认的一次机会。
“舅舅,希望日后你不要责怪我,今日不和你相认。”看着周裕丰逃出去,昭阳坐到了床上,周裕丰已经有点怀疑了吧,但是他也不敢确认,因为自古都认为不管是被灵魂俯身,还是俯身的灵魂都是邪恶的。
身体里忽然涌上无力,昭阳摔倒在床上,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昏睡里。
这是什么地方?是上书房吗?躲在角落里偷窥他的是谁?
那是一双热切的,充满了渴望的眼睛,偷窥着他的背影。
是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当那个孩子的脸因为专注,而不知不觉探出角落的阴影时,昭阳看清楚了,那一张有着青色印记的脸,是齐绚吗?
是小时候的齐绚,和现在的齐绚有很大的不同,齐绚的脸色只是有微微的黄,并不像现在这般蜡黄。
场景又忽的转移了,昭阳看到长大的齐绚躺在床上,高照正在喂他喝药,喝了药的齐绚摔落在枕头上,眼神暗淡,但是里面还有一丝强烈希翼的光芒。
他的唇一张一合,昭阳听不到声音,但是能读懂他所说的话,只有两个字:昭阳。
一直,不停的,不停的重复着。
嗖忽,他又来到了落水的荷花池里,动弹不得只能向池底落去的他,觉得有什么在拉扯着他,身体里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疼痛,他就硬生生的被扯出去了,来到现在的身体里。
那一种已经被他遗忘了的,被撕扯的疼痛,又涌现出来了。
昭阳猛地张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撕扯的不适的疼痛,从骨子里散发到四肢百骸,疼的浑身颤抖着。
齐绚,你的执念如此深吗,竟然能生生的将我拉过来代替了你。
你将我拉过来代替了你,但是,你甘愿就这么放弃自己吗?
是什么样的绝望,让你选择了放弃……
20
又是为了什么,而将我拉过来,昭阳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涌上疑惑。
感觉有点混乱,好像自从他遇袭开始,直到他重生在齐绚的身体里,有什么是他忘记了吗?
但是他的记忆里,并不是说有了一个断层,或者是一片空白,他的记忆是完整,那么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深深呼吸了一下,昭阳打算叫人来服侍他换下被冷汗浸透的衣服,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叫人,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俞王爷……!”
“什么事?!”昭阳问,并且从床上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