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还在师门学艺,在无人伸出援手的情况下,他们母子任人遗弃在冰天雪地里。」
欧阳振宇顿了顿,感伤的轻叹了一口,继续道:「我学成回堡后听到此事,不相信向来娴雅的大夫人会做出对不起义父的事,一方面我派人四处寻找他们母子,一方面查出事情真相,我发现二夫人竟然收买一批杀手,一路追杀他们,可怜他们母子有冤诉不得、有家归不得,在外流离颠沛,倍受欺凌的度日。
几番工夫,我终于找到已病人膏盲的大夫人,她把四岁多的小墨交到我手中便含冤而去,当时小墨紧咬唇出血,含泪强忍不流,压抑著不哭出声,可怜他小小的年龄尝尽人世间的苦难……」想起年幼的小墨所经历过的苦难,欧阳振宇喉中哽塞,眼眶隐隐湿润,话顿住。
陆菡如听得心里恻然,想起初见欧阳澧墨时,他小小年纪的忧郁冷漠及早熟模样,泪光滢滢。
「当时,由于我还没有找到证据指证二夫人的恶行,不敢冒险把小墨带回堡,就把他寄养到瀚鹰堡的别业里。直到两年后,我活捉到一个杀手,把他带到义父面前,招供出二夫人收买杀手的经过,再由义父逼问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了解到当年大夫人含冤的前因后果,义父深切悔恨当初冲动、不分青红皂白的驱逐大夫人,在得知大夫人已逝去,义父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心灰意冷,每天恍恍惚惚的。他休了二夫人,把她赶出瀚鹰堡,并嘱咐我带小墨回瀚鹰堡……」欧阳振宇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之后我到扬州接小墨回堡,不料二夫人再雇杀手狙击,好在途中遇到你出手相救,难得小墨与你一见投缘。在青风崖上,你舍身救小墨更令我感佩万分,当年小墨亲眼见你因救他而坠落山崖,他原本企图跳下山崖,好在我及时抱住他。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看到小墨流下眼泪,失去你,他的悲伤远远胜过大夫人去世时。他自小冷漠寡语,那次是我唯一看到他有感情的一面,之后我再没有见过他表露情绪,更别说展现笑容,他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欧阳振宇苦涩的看了看倾听他说话入神的陆菡如,无比伤感的继续说下去。
「自小墨回到堡后,他和义父一句话也不说,除了偶尔与我说两句之外,对任何人都不搭理,孤僻得很。直到小墨七岁时,当朝最有名的智者隐山老人忽然驾临瀚鹰堡,指名要见小墨。
义父惊诧之余,命人把小墨带到隐山老人面前,隐山老人一见到小墨,忙拿起小墨项上的玉佩和手掌细瞧,面露喜色,转身喜极的对义父说;「这孩子今生有奇缘」,之后他便带走小墨,上天山学文练武。
五年前小墨学成下山,可他却浪迹江湖四处寻找你,就算得知义父卧病在床,他也没有回来瀚鹰堡探望。半个月前,我亲自到扬州找到他,软硬兼施的苦求他回瀚鹰堡探望因思子心切而病倒的义父。小墨好不容易才回到瀚鹰堡,可他始终不肯原谅义父,对病榻中的亲生父亲不屑一顾,义父乞求他的原谅,他却狠心的转头离去……」
欧阳振宇心里涌起感伤和痛楚,眼眶泛泪,他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平缓胸中的激动,再面对陆菡如,沉重恳切的请求。「菡如,我此行来这里是想请你劝一下小墨,义父这十几年来不断的悔恨著过去的胡涂,痛苦著小墨对他的怨恨和不原谅,在心力交瘁下,他倒了下来。近来,义父的病益加严重,针灸药石不能治,大夫说,心病需心药医,我想求小墨亲口说原谅义父,解开义父的心结,让他安心养病、早日康复,可小墨始终不肯开口。所以菡如,我想请求你劝一下他,让他原谅义父,小墨一定会听你的话,毕竟他对你有著不同寻常的强烈感情。」欧阳振宇躬身拱手对陆菡如行礼恳求。
陆菡如听到故事最后,先前对欧阳澧墨的恻然已转为愤怒,这个不孝的家伙!她火气不断往上狂飙。
见欧阳振宇行礼,她忙出手扶住,急切的道:「欧阳大哥,你不要这样,我一定会骂欧阳澧墨那家伙,他太不孝了,欠扁!」她咬牙切齿的说,脸色沉下来,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如此铁石心肠,亏她还想为了他而留在这里呢!
「无论如何,菡如,请你说服他,义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担心……」欧阳振宇担忧的指出。
「我一定会让澧墨亲自到他父亲面前请罪,就算是用绳子绑也要把他绑去。」
「不用他请罪,只要他说一句原谅就行了,义父只等著他的原谅……」
「不,该祈求原谅的是那不肖子,不是他父亲,为人子不能言父之过,更不能不尽孝,欧阳大哥,你放心,我会好好说服他的。」陆菡如斩钉截铁的打断欧阳振宇的话语安慰道。
欧阳振宇看著她闪著坚决的眼眸,满心期望的微笑点了点头。
午间,欧阳澧墨回到瀚鹰堡,在琼香院的房内没看到陆菡如,便心慌意乱的四处寻找,最后在与陆菡如再次相遇的湖边,找到静坐著的陆菌女口。
只见她双手环抱著膝头坐在绿茵上,俏脸对著流光溢彩的平静湖面,双眸蒙上一层迷离的薄雾,纤眉微微的扬起,她的思绪显然飘浮在一个不可知的境界里……是有他的世界,还是他所不能知的世界?
欧阳澧墨心涌恐惧不安,急切的把她拉离湖边,担心她是从湖里来,也可能会从湖里消失……
陆菡如被他的举止惊动,困惑的看著他紧张的脸容。
「不准你离开!」他惊惧的喝令。
「呃?」陆菡如秀眉轻蹙,不解的望著气急败坏的欧阳澧墨。
「以后不准你到这湖边来!」
「为什么?」
「这里危险,不准你再来!」
「哼,暴君!」陆菡如不满的嘟嘴转身背对他。
「如儿,你……你真的想离开这里?」欧阳澧墨痛楚的声音喑哑。
「澧墨,你知道我不是这世界的人吧?」
「无论你是哪个世界的人,你只属于我。」他无比坚定地道。
「澧墨,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最幸福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陆菡如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反问他。
「嗯?」欧阳澧墨自然想知道她在原来世界中最幸福的事是什么,他相信自己有能力给她同样的幸福,他无比自信的盯著陆菡如,等著下文。
「父母健在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可这幸福我永远失去了……因为我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陆菡如想起已逝的双亲,心里一紧,鼻子酸楚,哽咽的说:「如果我早知道将永远失去这幸福,我定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用所有的时间来承欢膝下,珍惜父母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陆苗如悔疚、悲伤、痛楚的任一串泪珠滑下她的面颊。
一只宽厚的手掌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陆菡如抬起头看著欧阳澧墨说:「澧墨,你失去母亲,却还有父亲可以承欢膝下,你比我幸运多了,我已经永远永远无法藤有这幸福了……」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父亲,欧阳澧墨的脸容倏地一沉,眸子闪过揉合痛苦,怨恨和感伤之色。
「他不配做我父亲!」欧阳澧墨冷冷地道,一定是大哥把事情告诉她了。
「以前他是没做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可人非完人,孰能无过?他现在只是一个身陷痛苦的父亲,苦苦的等待著你这儿子的原谅,他等待著、盼望著、祈求著,一天天,一年年,为了一句话,他等得心力交瘁病倒了。
你知道这日子多漫长,足够你从小孩长大成人,足够你懂得大千世界、万物众生,因思念等待你而病卧在杨的老者是你的亲生父亲,与你流有同样血液,让你得以诞生的父亲,你怎能忍心不顾他,让他独自忍受肉体和内心痛苦的折磨,你怎能忍心这样对待他?」陆菡如越说越气愤,不禁对欧阳澧墨厉声大吼指责。
「别说了,如儿。」欧阳澧墨嘶哑著嗓音痛楚的道:「是我不好,你别哭了。」
「你不孝!」陆菡如抽噎的继续指责道:「你心太狠、太冷血、太无情了,我讨厌这样的你!」
听到她说讨厌他,他的心里犹如被利剑刺进般,脸色益加苍白,写满深刻的痛楚。
见他默然不语,陆菡如不禁怒气上升。
「欧阳澧墨,你太冷漠无情了,哼!我不要待在冷血无情的人身边,你走开!」陆菡如用力推开他,往水平如镜的湖面走去,心想这湖水也许能送她回二十一世纪,离开这冷血无情的家伙。
欧阳澧墨追上去,从后面狠狠的抱住她,不理她疯狂挣扎,惊恐的大声喝道:「不准走!」
「放开我,你这没良心的家伙!」陆菡如喊著,拼命扳开他的手指。
「你别走,我去跟爹说!」欧阳澧墨心急的道。
「真的?」陆菡如立时停止挣脱。
「嗯。」他又轻又哑的喃喃道:「其实,我早就原谅他了。」
「呃?你早就原谅他了?」陆菡如诧异地抬头看他。
「嗯!」
「那你什么不亲口对他说?」
「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死不瞑目的娘和坠落山崖生死不明的你,所以我无法开口……」他痛楚的蹙拢眉峰。
陆菡如从他深沉的双眸里看到困惑、挣扎、痛苦和矛盾,知道他心底深处,深埋著不为人知的沉重伤痛,她轻握住他僵硬冰凉的手。
「你能陪我一起去看你父亲吗?我想看他。」她轻声柔道。
欧阳澧墨沉默半晌后轻轻点头,牵握她的手离开湖边。
陆苗如看到卧在床榻骨瘦如柴、虚弱无力的老者,心里一阵恻然,她轻轻地坐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执起老者的手,柔声道:「伯父,欧阳澧墨原谅你了,你看,他来了。」
闻言,床上的老人震动了一下,急切地用毫无生气的眼睛环视四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