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楚凤箫小心翼翼将我趴着放到床上,我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望住他:“二爷,老夫人疼你,你的话她必然肯听的,还望二爷尽快回去在老夫人面前替老爷求求情,莫让老太爷下重手……算我求二爷了……”
楚凤箫蹙眉看着我,半晌方道:“你不必求我,他是我哥,不必你说我也会去替他求情的。你先在庄夫人这里好生静养罢,我有空再来看你。”说着便要转身向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向我道:“只怕大哥短时间内是无法出门了,你若有话带给他,我可代为转达。”
“……”我有满腹的话要对楚龙吟说,可说什么都无法将自己的心思尽数诉明,不……或者说,我想要说的楚龙吟完全知道,所以已没有必要再传什么话给他,因而将头一摇,“没有了,烦劳二爷代为照顾老爷。”
楚凤箫没有多言,径直出门去了。
庄夫人很快将庄秋水拉了来,见他不紧不慢地看了我一眼,把药箱放到庄夫人搬到床边的椅子上,伸手便要替我把脉,庄夫人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把的什么脉!先给情儿上药啊!”
庄秋水看了眼我捱打的地方,木讷地望向庄夫人:“娘,您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你——你这蠢小子!”庄夫人急得跺脚,“事有轻重缓急,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再说——再说情儿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可顾虑的!”
“伯母,”我轻叹着插口,“事到如今,我不想再瞒着您。晚辈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怕不能与庄先生成配了,望伯母放弃此想法,也莫要再逼先生了,就当做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可好?”
庄夫人怔了一怔,忽地将头一点:“情儿你有了心上人,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此前伯母并不知晓,因此才想极力促成你与秋水的婚事,而今既已知道了,自然不能再干涉你的意愿。秋水此前曾做过有损情儿名誉之事,既无法成配,便只有自裁谢罪一途,且待他替情儿把过脉开过药方,我这就让他自绝去!”
“伯母!”我无奈地拉住她的手,“您这是逼我呢?我不想让庄先生死,也不能与庄先生成亲,名誉什么的今儿在内院这一出过后我已经没有了,不在乎这么一丁点儿的损失。您觉得我不自重也好,不清白也罢,总之我都已经无所谓了,您还何必较真儿呢?庄先生为了救我,我却害他因我而死,您想让我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中么?早知如此,我当初宁可死了也不让二爷把庄先生找来救我——这么着让庄先生看着一条命死去而不去做‘男女授受不亲’之事,您就觉得庄先生可以坦坦荡荡无愧于心地活着了?”
庄夫人沉默了半晌,攥了攥我的手,淡淡道:“情儿,伯母知道你是好意,然而先夫从来就是这样教导秋水的,我母子二人虽贫贱,却不能丢了他爹的风骨。你若怕背负愧疚,那么伯母就带着秋水远走他乡,依旧令他自裁谢罪,你知与不知没有关系,秋水无愧于天地也就是了。你可以当做我母子二人一直在他乡过活,如此便不会有愧疚感,一举两得。”
眼见着庄夫人这里仍是说不通,我只好不再多言,楚龙吟当初说的让逸王爷做主将我和庄秋水指成兄妹的法子也不宜提早告诉庄夫人,免得她这性子执拗抢先一步逼庄秋水自绝,反而弄巧成拙。如今也只能用个缓兵之计将庄夫人稳住,待楚龙吟能够脱身时再让他去请逸王爷做主促成此事。
于是叹了一叹,道:“伯母,晚辈如今心思烦乱得很,身边的事情也是一团糟,能不能给我些时间,让我把这些事情都处理清楚后咱们再来商量咱们的这件事呢?况晚辈如今身受重伤,还要托赖庄先生帮忙诊治,就请伯母宽限一段时日罢,可好呢?”
哪个母亲当真愿意逼死自己儿子的?庄夫人闻言自然是答应了,令庄秋水先替我把脉,又让我暂忍一时,她则匆匆出了门,半晌请来个女医生替我伤处上药。庄秋水开了方子,庄夫人把药熬好,因这里面有止疼的药,多少带着些麻醉的效力,因此服下药不久我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已是掌灯时候,我的手被一双大手热热地攥着,灯影里的俊脸苍白且凝重,黑眸一眨不眨地盯在我的脸上。方才连连的噩梦令我惊悸不已,半晌难以回魂,乍一见梦里人就在眼前,忍不住撑起身子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老爷……”
我带他走
他的身子僵了一僵,半晌方才慢慢地道:“大哥来不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楚凤箫?我连忙从他怀里出来,用手抹了把脸:“对不起,我认错了,刚刚还没有清醒。”
楚凤箫唇角动了动,抹过一丝自嘲的笑,道:“无妨,反正……你的心里眼里甚至梦里也只有他,猛然间认错了也是正常。”
一阵沉默,我抬眼看了看他:“二爷,老爷他怎样了?”
“爹把他打了个皮开肉绽,如今也趴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楚凤箫看向我,“你呢?身上感觉如何?用药了么?”
“用了,我没事,都还好。”我顿了顿,“老太爷消气了么?他对老爷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爹还在生气,连我也不肯见,也不许我去探望大哥,只让人把大哥锁在房里,一日三餐只由他信得过的人往里送,钥匙也只有他一个人拿着,只怕短时间内大哥是没有办法出来见你了。”楚凤箫道。
“老太爷这样锁着老爷,老爷还怎么坐堂呢?”我问。
楚凤箫哂笑了一声:“不是还有我么,老爷子这一回是当真气着了,铁了心的要让大哥回心转意,只怕大哥一日不点头,老爷子就一日不肯放他出来。至于衙门里的事,也只能暂由我去代大哥处理了。”
“二爷!你能不能去一趟王爷府?把王爷请来,他一定能帮老爷脱身的!”我满怀希冀地望着他。
楚凤箫望着我,眸子里抹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王爷今日一早便起身进京复命去了,最快也要年根儿下方能回来,更莫说他许还要在宫中过年,那就更不知归时了。”
我垂了垂眼皮,避开他的视线:“罢了,只要老爷能够安心养伤,别的也没什么可求的。”
楚凤箫又盯了我一阵才起身道:“我明日再来看你,你缺什么的话尽管告诉我。”
“不必麻烦二爷了,我什么都不缺。”我道。
楚凤箫偏脸看着我:“你已不是我楚家的下人,‘二爷’这个称呼可以去了。”
“那就多谢楚二公子,”我改口道,“我很好,不必麻烦费心。”
楚凤箫没有再说话,转身大步出了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有认真吃药、努力吃饭、拼命睡觉,以求能尽快养好身上的伤再另做打算。庄夫人每天都陪在我的身旁悉心照料,我知道推辞不过,只好没有多言。楚凤箫以楚龙吟的身份从代理知府那里把工作重新接了过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无论多晚都会过来看一看我,每天要么带些点心,要么带些水果,要么带些人参或是燕窝一类补身养气的药材来。庄秋水也忙,白天忙着验尸,晚上过来替我把脉疗伤,如是这般小半个月过去,我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了。
这一日庄夫人出门买菜,我自己在房中清点身上现有的财物。自穿越到现在,算上每月的工钱、外面生意上的分红和楚龙吟零零碎碎赏的碎银,攒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几两银了,若在外头租上一间小小的房子住是不成问题的。在庄夫人这里住着不是长久之计,是时候离开去找自己的出路了。
正盘算着,忽听得外面有人轻且急地叫了一声:“钟公子!”
这声音听来耳熟,略一细想,却是那曾可忆。起身去开门,果见她在台阶下立着,身边只跟了个心腹丫鬟,一见我露头,忙不迭地拐着脚跑上台阶,一把便将我的袖子扯了住:“钟公子!钟公子!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可忆,先莫急,发生了什么事?进屋来说。”我把她让进屋里,也不等我去倒茶,她已是急得掉下泪来:“钟公子!我爹逼我嫁人……逼我嫁给你们那位楚大人……年前就要完婚……我不想嫁!我不想嫁!你帮我想想办法!求求你……”
我怔了怔:“这种事总要对方也同意才行的罢?令尊逼婚也不能是一厢情愿啊……”
“正是对方同意了我爹才这么逼我的!”曾可忆簌簌地落泪,“我不想嫁给他……”
同意了……这只怕是楚老太爷应下的吧,楚龙吟一直被他锁在房里,他这是想要来个先斩后奏啊……
“那你想怎样呢?”我看着曾可忆,忽地觉得这世上之事实在太过好笑,有些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有些人却要都不想要。
“我……”曾可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望住我,咬了咬唇,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地低声道,“我……只要钟公子不嫌弃,我愿跟着钟公子草鞋布衣,种田织布……”
“可忆,”我抬起手去解自己头上的绦子,“原谅我无法回馈你的心意,我其实同你一样,是个女人。”
长发披散下来,曾可忆雷击般愣在了当场。
“对不起。”我轻声地道。
“你……”曾可忆身子晃了几晃,她那丫鬟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你怎么……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说来话长,”我看着她,“归根结底只是为了两个字:生存。”
曾可忆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只管呆怔怔地望着我。我把头发重新扎好,平静地道:“我同曾小姐一样不希望这桩婚事成功,因为……我和楚大人两情相悦,答应这婚事的是楚老太爷,而非他本人。只是我不能给曾小姐提供什么解决的方法,我没有那个力量对抗两个有权有势的家族,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或者是努力地想出法子去解决我自己的问题。恕我不能帮忙了,曾小姐也可以自己试着去想办法,需要我的时候也可来找我。”
曾可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