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良久没有作声,房中的沉闷令门外的我都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在楚龙吟经过了一次又一次难以取舍的选择之后,这一回终于轮到我来做出选择了,可我又该怎么取舍呢?孩子和他,都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缺了哪一个我的人生都不会再有意义。终于听得房内楚龙吟开口道:“倘若凤箫和情儿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出孩子,那么……我愿让步。”
“你愿让步?如何让步?”逸王爷同我一样震惊,追问着道。
楚龙吟声音沉得如同千钧之石压上我的心头,一字一字道:“我愿……不求独享情儿……”
“龙吟!”逸王爷一声厉喝打断了楚龙吟的话,他和我一样明白了楚龙吟的意思,一时间惊怒交加,“你——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你可知你这念头有悖人伦、世所难容?!楚凤箫已经疯了,难道连你也要疯了么?!你要将情儿置于何地?!你要将她孩子的将来置于何地?!你想要你们楚氏全族都被连累得遭受世人唾骂耻笑永不能抬头么?!亏——亏你竟能生出这样的念头!简直是胡闹!简直是——”
逸王爷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楚龙吟没有再作声,而门外的我早已泪流满面几难自持,快步离了此地,发狂般一路疾奔,直跑到了王府的后花园中,对着一池冰冷湖水嚎啕痛哭。我从不曾想到狂妄不羁、骄傲强势如楚龙吟者在爱情面前竟也可以做到如此卑微的地步!楚凤箫说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到骨子里,我以为只有对爱执念过深的人才会如此,却不成想为爱卑微是不分人的,只有卑微的方式和牺牲的情感不同,而爱之强烈都是一样的。
不求独享,这就是楚龙吟卑微的爱情底线,他知我舍不得孩子,而我若想同孩子在一起,就只能和楚凤箫继续做夫妻,他也知楚凤箫绝不会放手,所以他宁可……也不愿舍我而去。
这样的选择对于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完全放弃了尊严,比死还不如!我是如此的痛恨自己,恨自己逼得他竟做出如此的决定,如果一个男人放弃了尊严和骄傲,那他还能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么?!楚龙吟和楚凤箫不愧是孪生兄弟,他们一样的疯狂,什么都敢舍,什么都敢做!
痛哭着宣泄尽满腔的情绪,我擦干脸上泪水做了几个深呼吸——脆弱到此为止,现在应该是最需要坚强面对的时候!楚龙吟做过的选择已经太多了,这一回该由我来选择了,该我为他承担一回,该我为爱疯狂一回了!
晚饭时,心中已做出决定的我反而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桌旁同庄夫人和曾可忆轻声说笑,逸王爷的脸色很沉,显然还在为楚龙吟那个惊世骇俗的念头纠结着,楚龙吟倒是一如往常般满脸的轻松无谓,顶着坐在我和他中间的迅的锐利目光给我不住地夹着菜。迅并不知晓那会子在书房中发生的事,只顾着做自家女儿的护花使者,时不时地把越过他给我送来一筷子肉的楚龙吟的胳膊故意挡回去,外加杀伤力十足的一记冷眼甩在楚龙吟脸上。
晚饭过后,逸王爷问了下人去沙城的行装准备情况,见一切妥当便让大家早些回房睡下,明早天一亮就动身。从前厅出来,我正要叫住楚龙吟同他说话,却被迅一把薅住领子提着便往绣楼走,冷声哼道:“我送你回房睡觉,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免得雷逸的古董床越塌越多!”
我羞恼地挥了十几拳砸在他身上,他只作未觉,一径迈着大步把我拎回了绣楼,临走前还摞下了狠话,道是:“你若敢放那小子进屋,明儿我就攫折他的命根子!不信你就试试看!”
连推带搡地把他轰出门去,我摇了摇头也只好作罢,让侍女烧水洗了澡,又检查了一遍路上要带的东西,而后上床睡下,一宿倒也安稳平静。
次日一早吃过饭,众人收拾停当开门上路。因这一路往北去旅途遥远,地势多有险恶,气候也变幻不定,所以不得不多带了许多行装以防万一。除去一辆装行李的和一辆供车夫休息的马车之外,还有三辆是供主子们坐卧的车,每辆马车配有两名车夫,皆由王府中武功高强的侍卫担当,两名侍卫轮流驾车,以能够日夜兼程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沙城。
在府门外与庄夫人和曾可忆作别之后,我们一行五主十仆登上马车,迎着寒冬凛冽的晨风静悄悄地踏上了北去之路。
因王府的马车都有皇族的标志不宜行事,所以此行五辆马车都是新买来的,十分的宽敞,除却靠着后车厢壁的一张能供两人躺卧的软榻之外还在两侧车厢壁设着坐榻,中间是一张金属质地的方桌被固定在地板上,桌下有盛放炭盆专用的凹槽,凹槽上面支着铁网,可以用来烧水烹茶。
白天的时候我们五人便都聚在一辆马车里说话闲聊,也显得氛围热络些。此行没有带侍女,所以我就兼任了众人的使唤丫头,端茶递水添炭加衣,着实忙活了一阵才清闲下来。正要坐到楚龙吟的身边去,却被迅长臂一伸扯住腕子,硬是拽到了他的身旁摁着坐下,只好暗暗白他一眼不再作声。
逸王爷略带疑惑地看了看迅又看了看我,最后看看楚龙吟,见气氛有些诡异,便向自始至终都在那里装木头的庄秋水笑道:“秋水也莫要拘谨,大家都是自家人,随意些才好。我们此行既是去你的家乡,你不妨先同我们说说家乡的情况罢,譬如风土人情,与中原有何不同?”
庄秋水就坐在迅的对面,闻言老老实实地开口介绍沙城,他旁边坐的便是楚龙吟,也正与我对面,脸上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见大家都在细听着,我也只好收了杂念一并听进去,还没听得几句,忽觉桌下双脚被什么碰了一下,紧接着小腿一紧,竟是被两条硬梆梆的男人腿给夹了住。
这两条腿就如它们的主人一般邪恶又好色,不住地轻轻摩梭着我的腿,脚尖带着挑逗地勾住我的膝盖,沿着小腿肚上下滑动。我将视线扫向对面的楚龙吟,见这家伙满脸认真地盯着庄秋水,时不时地还微笑着点头仿佛会意,直让我险些好笑出来,这桌上桌下就好像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操纵一般,真是个顽劣的色棍!
慢慢地感受到他腿上的温度透过衣衫,心中不由一暖,便也用自己的腿轻轻地去摩梭他的,大胆地脱去脚上绣鞋,脚丫点上他的膝头,但觉他身子微微一震,脸上仍旧如常,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水,插嘴问了庄秋水一句什么,然后便将手极自然地放到了膝上,正握住了我点在上面的这只脚。
他掌心的热力迅速传到了我的脚上,连带着我的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脸上也一阵发烫,只好端起茶杯假装喝水用来掩饰。他这大手偏不老实,手指轻轻地拨弄着我的脚趾,并且沿着我脚背的弧线来回滑动。
我被他弄得有些痒,想要抽回脚来,他却不肯放开,正欲瞪过一记眼刀去剜他,忽见他唇角微微一勾,似有一丝坏意闪过,握着我的脚往旁边一带,而后双腿一收,竟把我的脚夹在了他的两条大腿之间,紧接着把手放回桌面上去,还假惺惺地替我杯子里续上了茶水。
这个混蛋大流氓!我怕我这肉身的脸又红成了煮虾子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好拼命暗中使劲想要把脚抽回来,他那两条腿却越夹越紧,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大腿肌肉的紧绷与勃张。挣了半天也没能挣脱,不由来气,心下也涌起坏意,藉着给逸王爷和迅倒茶水的机会往桌子的方向挪了挪屁股,如此便和楚龙吟之间的距离近了不少,然后用力将自己这只被他夹在大腿间的脚往前一蹬——那尽头处的楚小某某当即大祸临头,被我一脚碾住踏个正着!
楚龙吟顿时浑身一抽呛了一声,连忙假装咳嗽借喝水掩饰过去。待放下杯子后手又落到了桌下,探进我的裤管狠狠在小腿肚上捏了一把。我原以为这混蛋吃了亏后便会知难而退,不成想他竟然仍不肯松开,反而、反而握了我的脚轻轻在那楚小某某上面来回摩梭,这一回我是真的红透了脸,连忙认输地投给他一记求饶的目光,他却只作未见,笑眯眯地又去插口问庄秋水问题。
庄秋水才欲回答,抬眼看见了正脸红脖子粗的我,大概以为我发烧了还是什么,开口就要问过来,我一个情急连忙用桌下的另一只脚轻轻蹬了他一下并用眼色给他打暗号,他似乎是明白了,果然没有再问,只去回答楚龙吟方才的问题。没等我稍松口气,忽觉桌下有另一条腿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腿,明显意有所指,我才待回应,突地斜刺里又有一条腿伸来将我的腿绊在原地不令动弹,一时间我不由傻眼在当场——这些腿……都、都谁的啊?
当爹心理
我的两条腿一条被楚龙吟夹住,另一条被不明之腿绊住,两边都无法挣脱,姿势相当难看地僵在桌下,直急出我一脑门的汗来,偏偏桌子上面的这几张脸一张比一张自然淡定,根本看不出各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眼见这车厢里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就听得逸王爷忽地开口道:“叫外面先停了车罢,我下去方便一下。”说着就要起身。
我心下一急,拼命往回收腿,却被楚龙吟夹掉了一只袜子,一时也顾不了许多,慌慌张张地把脚趿进了鞋子里。另一条绊着我的腿也适时收了回去,众人如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般,待车停了便纷纷往外走,都跑到路边避人处各自方便去了。
我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解决完毕,绕到另一辆盛着水桶的马车上用水净了手,正往回走,却见逸王爷正等在车旁,见我过来便压低声音问道:“情儿可有话要对为父说?”
“嗳?没有啊,父王为何有此一问?”我纳闷儿地看着他。
“唔?方才在马车上不是你在桌下暗示为父的么?”逸王爷也是一脸纳闷儿。
呃……难道我给庄秋水打暗号的时候其实是误将腿蹬在了逸王爷的腿上?好乱。
我讪笑着摇头:“不是情儿,大约是谁不小心碰到父王了罢。”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