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少十三夜- 第5部分

　　　　“我……”

　　　　“世上只有两种人不需要为身边的人哭泣，第一种：身边一个人也没有；第二种，足够强大，让任何人没有机会伤害他想保护的人。”

　　　　花园里有片刻的沉默，末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了！季少侠，老爷说你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可以摘叶飞花取人命，你能不能……能不能收阿朱为徒？阿青死了，我要连他的份一起变强，有一天要为他报仇，我会打跑所有想伤害少爷的人！”

　　　　“我会在这住一段时间，你若想学功夫，随时可以找我。”

　　　　“是！师父请受徒儿一拜！”阿朱咚地跪在沙石地上，正想磕头却被一柄未出鞘的长剑抵住额头。

　　　　“我不是你师父！”清冷的声音如是说。

　　　　“可是，你说只要我想学功夫可以随时找你？”

　　　　“很简单，你能杀了我，就算学到我的功夫了！”

　　　　花园一隅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名身穿深绿色外袍衬着雪白里衣的男子从爬满紫藤的假山后快步走出来，和楚少楼打了个照面。

　　　　“季少侠！”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阿朱追了出来，看见楚少楼时愣住：“少爷？”

　　　　“少爷？”本来打算直接离开花园的年轻男子因为阿朱这一声唤而驻足，随后他抱剑倚向背后的假山：凌厉的视线射向楚少楼：“你就是圣骨天人？”

　　　　男子的长发扎成马尾垂在背后；刀削般的五官线条刚硬却不显粗犷，剑眉星目，俊美阳刚，偏偏唇若娇美的花瓣，不点而朱；手上虽握着利剑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戾气，反而冷冷的气质令人望而止步。此时他倚在花藤下，就像古风画里的冷血侠客，留给楚少楼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她上前两步，往男子身边一靠，同他一样双手交抱在胸前，笑着打招呼：“嗨！”

　　　　男子抿了抿唇，没有回她的话。

　　　　难得遇到一个对胃口的人，楚少楼并不介意找些无聊的话题和他扯呼。见他一脸酷相不欲答理，她又饶富兴味地问：“你怎么猜到是我？”

　　　　“楚家只有一位少爷，余者全是女眷，我自然不会把你姐姐妹妹当成你！”男子没好气的回答，似乎认为她问了个极度白痴的问题。

　　　　“既然这样，你刚刚为什么还用的疑问句？”楚少楼索性又挨近他几分，身体几乎要和他贴在一起。

　　　　男子目光扫过她敞开的衣领内线条优美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别开头不再看她，嘴里却冷冷道：“虽说你是男儿身，但光天化日之下，此等衣冠不整，季某难以相信你就是传闻中能兴我大周朝的‘圣骨天人’。”

　　　　“那你觉得，所谓的圣骨天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我不知道。”

　　　　“但不至于像我这样，是吧？”楚少楼笑吟吟地说出他没说完的话。

　　　　男子只是抬头望着花架上的紫藤花出神，许久才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诸候各自为政，朝廷分崩离析，身为圣骨天人，你何德何能？”

　　　　楚少楼也抬头望着花架，叹了口气才回答他：“圣骨天人何德何能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天下大乱，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发生的。巴陵国会有今天，祸根肯定一早就种下了，你若真是为国为民，与其把希望放在区区圣骨天人身上，还不如收收心，想想别的办法，比如说——改朝换代！”

　　　　男子收回视线，再次与她对视：“改朝换代？”这样的话，竟然出自整个巴陵国的希望——圣骨天人之口！

　　　　“是啊，既然天下都大乱了，证明现在的皇帝根本就是无能之辈，谁有本事就把他给踢下来，取而代之，天下不就太平了？既快速又省心的办法，好过你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男子冷冷看着楚少楼带笑的眉目，愣了许久无法回神。

　　　　紫藤花架下的少年，长发披散在肩上，白色的外袍随意的系着，眉目似画，笑容闲散，眉心一抹红艳的血痕尤其刺眼。谁想得到，这名一脸牲畜无害的少年，可以对一个陌生人云淡风轻地说出一番足以让天下颠覆的话？

　　　　楚少楼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耸了耸肩道：“你不用太惊讶，我只是实话实说。”

　　　　男子沉默了一阵，末了，问道：“你到底是天人，还是妖孽？”

　　　　楚少楼笑眯眯地望进他的眼：“我既不是人，也不是妖，无论在哪个时空，我就是我——楚少楼！”

　　　　“楚少楼。”男子重复着她的名，同时也将眼前慵懒的少年记在心头。

　　　　“对，楚少楼。礼尚往来，你不介绍你自己？”虽然早猜出他的身份，她还是想听他自我介绍。

　　　　“季云归。”

　　　　“季，云，归。”楚少楼歪着头重复，“听说你要来当我的保镖，为了方便日后相处，从今天开始我喊你‘云云’好不？”

　　　　“不行！”季云归脸上青筋隐现。

　　　　“但是，我没有给你说不的打算怎么办？”说这话时，楚少楼的表情看起来天真无邪似七岁孩童，眼睛却笑如弯月。

　　　　季云归瞪她一眼，站正身，笔直离开楚府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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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城变　第七章　棋逢对手

　　　　楚少楼花了二天的时间了解楚府和这个陌生的时空，同时拼凑了“楚少楼”女扮男装的前因后果。

　　　　现在是巴陵国周朝厉帝十七年二月。从社会体制看，周朝应该是古代中国的一个朝代，但此周朝与她所知的中国历史不一样，这里的周皇帝不姓姬，不姓宇文，姓白。

　　　　父亲楚天官拜礼部尚书，祖籍浔城。楚天有一妻十小妾，妻子早丧——据说因为生楚无心时难产而亡。楚天思念亡妻，未再续弦，楚府事务交由侍妾候夫人打点。

　　　　楚家是一个普通的官宦家庭，楚天长年在京城沧都甚少归家，楚府内每天转来转去都是一群女人和一帮无趣的奴仆，除阴盛阳衰外没有特别之处，楚少楼连认识她们的想法都没有。

　　　　可以说，穿越过来唯一令楚少楼感兴趣的是“圣骨天人”这个身份。

　　　　据说，楚少楼出生之前连日雷雨交加，闪电不断，传闻有人看见火龙戏于天。她出生后第一声哭声传出，天上大雨骤歇，突现彩虹祥云，尉为奇观。本朝最受尊崇的国师清叶道人当时正在祭天，遂指楚府方向说道：“圣骨天人降世，男必兴，可固千秋基业；女必亡，为祸遗万年！”周厉帝迷信，对此深信不疑，派人往楚府一探究竟，也不知是谁虚报了性别，于是有了今日的圣骨天人。

　　　　迷信的事不是楚少楼感兴趣的，她感兴趣的是有了这层身份后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除此之外，令她感兴趣的原因还有半月来频频遭遇的刺杀。从她穿来的那天开始，接二连三有杀手找上门，暗杀，明杀，没一日消停。由于手头缺少必要工具和材料，她没办法进行任何爆破实验，只有暂时把多出来的精力放在研究刺杀与被杀上。

　　　　“云云，你猜今天他们又会用什么方法来杀我？”带着浓浓鼻音的话语融入一丝期待。说话的锦衣少年躺在紫藤花架下的摇椅上，金丝杂绣的袖口覆在脸上，只露出两片粉红菱唇以及线条优美的下颚。

　　　　“不知道。”经过几天的相处，季云归已经不再对楚少楼的任何话感到惊讶。他坐在花廊下的石椅上，自己和自己对弈，长剑就摆在石桌边。

　　　　“好无聊，都到下午了还没有动静，难道他们今天发生意外，不来杀我了？”楚少楼拿开搁在额头上的手，眯眼看着花架上的紫藤，等了很久，石桌那边的人吭都不吭一声。

　　　　她索性从摇椅上坐起来，伸了伸懒腰，歪着头看向正自顾自下棋的季云归。这个一身正气的男子，衣着一如穿来的第一日所见，深绿色外袍，白色里衣，穿得一丝不苟。他的个性少见的刻板，沉默少言，如果她不找他说话，他绝对不会先开口，即便她找他说话，通常也是她问一句，他答一句。就像现在，他晓得她盯着他看，却稳如泰山，打死不开腔，似乎除了负责她的安全外，不愿再与她有交流。

　　　　这个男人真是老僧入定了！楚少楼蜷起双足，下巴抵在膝盖上：“云云，趁杀手还没来，我们聊天吧。”

　　　　闻及“云云”二字，季云归一脸无奈，却又不自禁接话：“你想聊什么？”

　　　　“唔……聊聊你吧。”

　　　　“我没什么好聊的。”

　　　　“云云是哪个门派的？”楚少楼完全当没听见前面的话。

　　　　“无门无派。”

　　　　“听说你师父是世外高人，他叫什么名字，比如说在江湖中有什么响叮当的名号？”

　　　　“无可奉告。”

　　　　楚少楼扁了扁嘴，再接再励：“你气质这么好，皮相也不差，只当保镖会不会太浪费了？”

　　　　季云归沉默。身为科学家，楚少楼有的是锲而不舍的精神。她从椅上下来，赤着脚走向石桌，在他对面坐下。“你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下棋？”每天她午睡，他就开始自己下棋。天天如是，每一天都摆着同样的棋局，他不嫌烦，她都看厌了。

　　　　季云归搁下手中棋子，抬起头来：“楚少爷为何如此关心季某的事？”这个成日东晃西逛、极端散漫的少爷公子，慵懒一如他第一天所见，但在刺客面前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却不容小窥。

　　　　楚少楼手肘支在棋盘边缘，单手托腮，笑眯眯说道：“你先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我再回答你，公平交易。”

　　　　“每个人总有自己的喜恶，我喜欢下棋，就跟你喜欢东晃西逛一样的道理。”

　　　　楚少楼点点头，礼尚往来：“其实我不是关心你的事，只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