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午木半点法术皆无,毫不担心魔叹会从他身上找到什么法力,此时这点反而成了他最大的优势。
在不死的前提下,经历意味着乐趣。只身处在这诡异的魔生林里,午木极其满意地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散言嬷嬷真没说错。这里的确比宫殿好玩。”他继续晃晃悠悠前行。
越过荆棘后,便是真正进入了魔生林。林间没有路,树木与树木之间的缝隙便是路,曲曲弯弯地一直延伸着,似乎通往魔生林深处。这些树木排列得参差不齐,宽处可躺在中间打滚,窄时午木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
最糟糕的是,地上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尽管午木一直走得慢悠悠的,如果不是始终拄着权杖当拐杖,只怕他早就摔了无数跟头了。
“如果往生花也能够长在这里就好了。走起来脚感也舒适。”午木嘟囔着。等出去之后,有时间一定移植些往生花到这魔生林里!要是长满一地雪白的往生花,那可太美啦!午木想。尽管曾经往宫殿里移植往生花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但此时仅仅如此设想一下,他仿佛就看到了雪白的往生花布满魔生林的情景,马上就又高兴起来。
如此沿着此路走了许久,周围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午木停下脚步,在小虫的微光里,努力打量着周围: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啊。不远处仍然是那丛荆棘。
“累了!累了!”尽管对走到哪里,午木实在无所谓,可走这许久却只是大绕圈子,也着实令他气馁。他站住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小虫的小身子,“你放心吧,天会亮,我们会回到宫殿,一切都会好起来。还是你最好,一直陪着我。”
看看不远处的荆棘,午木转念一想,笑了起来:“对啊,还有你们也很好,一直到现在都陪着我!”
午木实在懒得动了。
“我们就睡一觉吧。你应该也能睡着的,对吧?”午木冲肩头的小虫说道。说着,他后退一步,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树,滑溜到地上,坐了下来。
对永不知饥饿、永不知疲倦的主而言,休息不是生理必需,而是远古相传的某种奇特的心理需要。类似于乐曲间的停顿。
但是,12天的生命呵,仅仅12天!谁会舍得用来睡觉呢!
只有午木,从一出生,他便呼呼大睡一整天。在后来的两日,他也每日保持6小时睡眠,直睡到口水横流,美梦翩跹。每次睡醒,看到散言嬷嬷哭笑不得的表情,还要大发感叹:“一场美梦,一次重生。真是没有比做梦更快乐的事啦!”
在宫殿里散言嬷嬷都无能为力,眼下,散言嬷嬷只是一个元神凝聚的小虫,对午木就更束手无策了。于是,午木靠着树,片刻之后就昏昏然睡了过去。
可惜这次还没等寻到熟悉的梦乡,午木就惊醒过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魔裳,午木感觉背后所靠的大树似乎在慢慢变软,自己的身体正在悄悄陷进去!
午木使了使劲,将身子前倾。身子一动不动。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自己向粗壮的树身中拉去。
该不会是美梦变梦魇吧?!午木吓了一跳,使劲向前挣扎。
和那股力来时一样突然,力量在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午木向前直扑过去。冲着满地沙石,午木结结实实啃了一口,牙齿一阵剧痛,差点没撞落几颗。
“那仆黑偶目!”一个声音瓮声瓮气地在地底响起。
午木站起身子,呸呸地吐着嘴里的沙土,揉着嘴巴气急败坏地大叫:“喂!到底是谁?摔得痛死我啦!开什么玩笑!”
那个声音突然又从午木的头顶响了起来,浑厚且清晰:“你不是我们?”
“我?我是我!我当然不是你……”午木突然意识到什么,“且慢且慢!你们又是谁?”
“我是——魔叹之王库拔!”那个声音显得非常威严了。与此同时,身后大树的树冠还被不辞辛苦地抖得哗啦哗啦直响,以壮声势。
午木被巨大的回响弄得脑袋发涨:“拜托,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啊?我被吵死啦!”
“可我是王!”那声音更加威严庄重。
午木蹑手蹑脚走过去,舒展双臂抱住树身,哧溜几下,便爬上了树枝坐好,然后伸出手去,在树干和树枝之间使劲挠了几挠。
树枝突然开始抖动。可这次是一阵乱响。午木再挠一会,库拔嘿嘿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也终于回复自然:“别挠别挠!我求饶!你怎么知道我怕痒?”
午木哈哈直乐:“这没什么奇怪。大家都怕痒痒么。你怎么会例外。”
“大家?啊?你是性灵?”
性灵?!午木正想说“我就在找性灵呢”,灵机一动,改口说:“没错没错。你很聪明嘛,猜得很对!”
听到夸奖,库拔高兴得嘿嘿笑起来:“那……你的身上,怎么有我们魔叹的气息?!”
午木想了想,大概是源自那件原材料取自魔叹的魔裳了。午木便如实相告了魔裳的制作。
当然,午木只说魔裳由散言嬷嬷缝制而成,而没有说散言嬷嬷其实是正在宫殿里的圣灵。而且,说到散言嬷嬷时,午木也将其简称为“散言”。
午木不知,散言嬷嬷的元神一直停歇在午木肩头,听到了这一切。听到午木叫自己“散言”,散言嬷嬷心中一动,有着说不出的甜蜜。
“是这样。你叫什么?你很受魔叹的拥戴啊!他们献出的,是身体最好的部分,所以魔息才这么强烈,经久不散。”
“身体最好的部分?”午木有些错愕,“我叫午木。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身体最好的部分?”
“我当然知道。你一路没遇到什么阻隔吧?因为魔叹最敏感的也是同类的气息。”
午木想起越过荆棘丛时的畅通无阻,除了手里的权杖,大约还有这个原因吧。
“这是很难得的。尽管我们魔叹的生命,如叹息般轻微,不值一提。可我们宁肯死亡,在地底腐烂,一般也不会甘愿献出自己的身体。”库拔解释。
午木这才明白过来。想起宫殿里的那群魔叹,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魔叹尽管长相古怪一点,看上去似乎很凶狠,其实却是很善良的生命。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活着呢?你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让主杀死么?”
库拔沉默了。作为魔叹之王,他也只是延续着彼界轮回的传统,还从未去用自己的脑子想过,这传统会有不对的地方。
“这就是命吧。”想了许久,库拔说。可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我才不信什么命!午木想。可想到这里,午木不由得苦笑起来。不信命又能如何呢?他现在不也只能呆在黑暗之中,束手无策么?更别说几天之后了。再过几天,他的生命便会前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呢?
“对了,能请教你,你的魔裳是如何制作的吗?我知道一位性灵,她因为某种原因,无法正常幻化,一直为此苦恼。或许,你可以帮到她。”库拔很恳切地说,“如果需要借助魔叹的身体,我会尽力的。”
午木想了想,散言嬷嬷为自己缝制魔裳的几个步骤还历历在目:“应该没问题。”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她在哪里?这么黑,我怎么去?”
“你可以使用你的灵力来照亮啊!”库拔大为奇怪。
“这个……那个……其实……啊!我的灵力不强!”午木嘿嘿干笑了两声,“咳!干脆说吧:也就是根本没有。”
“是这样……”库拔想了想,自作聪明地笑起来,“对了,如果你灵力强大,也就不会需要魔裳了。”
午木嘿嘿又笑了两声,算是承认了库拔的推断。心底却想,都说魔叹是低级生命,没有感情绝对是错误的。但这魔叹之王却还真是显得傻呵呵的。如果自己真是灵力不够的性灵,他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不是说到人家痛处了么!
午木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发现地上隐隐现出光亮来。随着宛如清泉流淌的亮光,显出一条小路。午木仔细定睛看去,发现这淡雅的柔光,竟来自魔叹之王库拔在地底盘根错节的树根。
看那光芒向远处延伸,真想像不出,这库拔的根扎得有多深、多广!午木心中赞叹不已。
“这就是去往她那里的路。”库拔说道。
“她叫什么?到底在哪里?”
“她就在这路尽头的泪湖。”说到这位性灵,库拔的心思却突然细腻起来,细枝末节都考虑得十分妥当,“她虽然有困难,但我并不知她是否会接受你的帮助。她的名字,你还是自己去问吧。”库拔回答。
第三章第六日
两天过去,迦南离的法衣已从冰蓝变成了深蓝。若不仔细分辨,法衣与铠甲的颜色都看不出不同了。
法衣颜色的改变,让法衣上那弯月形缺口,不那么明显起来。可这缺口,似乎移到了迦南离心上。一有时间,他就会看着这缺口,无数次凝神感受,试图能够找到第一眼见到缺口时的感觉,利用现在的法力,破译缺口下的秘密。
法力增强后,有几次在夜里,抚摩着法衣胸前的缺口,迦南离感受到,这缺口似乎令他进入到某种情绪中,忽而温暖,忽而哀伤,仿佛相依相伴,仿佛生死离别……不停变幻,难以自拔。但这只是一片混乱的情绪,犹如迷宫,没有出口。迦南离试图从哀伤中找出线索,发现导致这缺口的原因,一再努力,却仍是徒劳。
那么,缺口带来的感受,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因自己的心情变换?迦南离也糊涂了。
也许半叶嬷嬷说的是真的,这只是无意中形成的一个残缺而已,没有其他意义。或者,只是自己无法面对自身存在的缺口吧?!迦南离无奈想。
更何况,身边一直跟随的微生,也让迦南离不可能冥思太久。
这两天来,在迦南离不动声色的帮助下,微生也杀了数名魔叹。他的法衣颜色也略有加深。迦南离却不知道,其实微生并不在意自己的法术。他更愿意站在一旁,观看迦南离与魔叹的厮杀。
法衣飞扬舞动,铠甲熠熠生辉,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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