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不要见怪才是。”她为儿媳妇给十一娘陪礼,笑容颇有些尴尬。
十一娘笑道:“老夫人不用担心。我们一起长大,她的脾气我还是知道几分的。”又对琥珀道:“既
然和大嫂一起来的,我还是等等大嫂吧!”
银瓶忙在一旁道:“是啊,是啊,十一姨既然来了,就喝些茶再走吧。”说着,殷勤地十一娘上茶,
生怕得罪了她似的。
王老夫人就问起太夫人来:“……还是过年时见过,想来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吧!”
“谢谢老夫人关心。”十一娘和她寒暄着,她却不时朝内室望去,好像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十一娘不动声色。
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大奶奶红着眼睛从内室出来。
王老夫人立刻迎了上去:“大舅奶奶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
大奶奶看了神色看了神色自若的十一娘一眼,摇头道:“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她罢。”
王老夫人也没有多留,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大奶奶朝着 十一娘使眼神,大声吩咐:“回弓弦胡同去。”
她们从王家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十一娘坐的是徐家的马车,一般情况下和大奶奶说几句话就各自打
道回府了。她特意这样高声吩咐琥珀:“我们跟着大奶奶的马车。”然后由跟随的婆子扶着上了马车。
琥珀不动声色地吩咐赶车的,徐家的马车就跟着罗家的马车驰出了石狮胡同。
“夫人的脾气也太好了些。”琥珀关了车门,语气里就带着几分不满,“十姑奶奶就是怎么了?有气也不能
拿您撒啊!这让您的颜面往哪里搁啊?”
十一娘淡淡地笑:“我可有什么做得不到之处?”
琥珀一怔,道:“没有!”
“那不就结了。”十一娘笑道,“我既然没有做错,有什么可不安,可愤恨之处。”说着,眼中露出浅浅的
怜惜,“你不知道,十姐她……爱也好,恨也好,总得有样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十娘愤恨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神色、绿筠楼掀她桌子时的不甘……各种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十一娘脑海里旋
转。
……
马车走到西大街的路口就停了下来。
十一娘正纳闷,随车的婆子叩了车门,“夫人,大舅奶奶过来了。”
第120章 家宴
她忙让开了车门,大奶奶冒着寒风,提着裙摆钻了进来。
“我看十娘的样子不对劲。”她周身透着冷意,“问她什么也不说!问急了,只应一句‘好’字。”
十一娘听大奶奶这么一说,把王老夫人和自己在一起时的不安也告诉了大奶奶。
大奶奶点头,道:“你上有婆婆,下有妯娌,进出不方便。明天我自己去看她就行了。有什么事,会差人跟
你说一声。”又道,“你从这里回荷花里很近,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免得回去晚了侯爷担心。”
十一娘很感激她的体贴,说了一些“”路上小心之类的话,和大奶奶在西大街路口分了手。
小丫鬟领了个穿着鹦哥绿潞缎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不过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有些削瘦,广额隆鼻,长得很漂亮,但眉宇间非常端庄,因
而显得有些严肃。
“侯爷,夫人!”她恭敬地给十一娘和徐令宜行礼,举止间透着世家女子特有的优雅与矜持。
十一娘看着不由暗赞一声。
乔莲房与她母亲相比,颇有些“画虎画皮难画骨”的感觉。
可正因为如此,十一娘看着不由微微摇头。
如果不是被扯到这件事里来了,乔莲房何须早晚向自己问安,乔太太又怎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做为
妾室的母亲,她不算是徐家的亲戚,来看女儿,需要十一娘同意不说,还得走角门。
徐令宜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态度显得很冷漠。
十一娘只好笑道:“乔太太可有什么事?”
乔太太眼神一暗,低声道:“妾身是来谢谢侯爷和夫人的。莲房的父亲去世的早,我膝下只有这一女,对她
期望颇深。三岁启蒙,五岁读诸子。偏偏又聪慧,又懂事,深得国公爷夫妇喜欢;把她带着身边教养。是我
一个妇道人家,见识少,眼皮子浅,把她如珍宝的惯着,现在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性情。”说着,蹲下身去
,深深地行了一个福礼,“如果她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侯爷和夫人看在她幼年丧父的份上,多多包涵,妾
身感激不尽!”
哈!没想到这位乔太太也很会说话!
既说了乔莲房父亲早去,由寡母带大的可怜身世;又说了自己这个女儿是如何的才情出众;还说了乔莲房和
程国公夫妻的关系和乔莲房高傲的性格都是自己惯的。
实在是个妙人。
十一娘不由抬头看徐令宜。
正好看到徐令宜的目光瞟过来。
他神色有微愠,好像在说,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难道还要我出面不成!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上前几步扶了乔太太:“您太谦虚了。乔妹妹行止有礼,性格温柔,侯爷和我
都很喜欢。乔太太不必担心她在府里过的不好。”
轻轻地反击了一下——你说这话时什么意思,难道是乔莲房向你诉苦了,或是你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
乔太太起身,笑容得体地望着十一娘:“正因莲房在这里过得很好,妾身才觉得不安。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
罢了,竟然请了好几位太医给她诊断。还差人请了妾身来看她。实在是越僭,妾身很是惶恐。”
是说自己的女儿越僭,还是说自己这样对乔莲房越僭了?
十一娘微微地笑:“侯爷待人宽和,我们姊妹也要体量侯爷的一片苦心,和和美美才是。说不上越僭不越僭
。何况请乔太太来看乔妹妹是侯爷的主意。乔太太要谢,就嘱咐乔妹妹早点好起来,尽心尽意地服侍好侯爷
才是。”
乔太太听着目光一闪,眼睛飞快地睃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站在那里,虽然挺立如松,可微撇的嘴角却泄露着不耐烦。
她微微一笑,曲膝给十一娘行礼:“多谢夫人教导,妾身记住了。一定会嘱咐莲房尽心服侍侯爷,和姊妹们
和睦相处的。”
十一娘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和侯爷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我早已嘱咐厨房整了席面,乔太太在这
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乔太太感激地道了谢,恭身送徐令宜和十一娘出门。
外面的玉宇琼楼,大雪纷飞。
好在到太夫人那里一路都是抄手游廊,不用打伞,也不用穿木履,十一娘脚步轻盈地跟在徐令宜身后。
转拐时,徐令宜突然回头:“小心地滑。”
十一娘愕然地低下头。
青石砖琢成一条一条的细纹,就是为了防滑的,抄手游廊有半丈来宽,就是为了防止风雪飘进来打湿了地—
—怎么突然提起地滑不滑来?
她再抬头,徐令宜已大步朝前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十一娘不敢迟疑,急步跟了上去。
屋里已点了地火,温暖如春。小小银鎏香百花炉里清新的松柏香若有若无地飘荡在屋子里,给屋子平添了几
份温馨的味道。
太夫人依在临窗大炕上的姜黄色锦缎大迎枕上,正笑眯眯地望着炕前穿着大红刻丝葫芦纹鹤氅的谆哥摇头晃
脑地背着《幼学琼林》:“……履端是初一元旦,人日是初七灵辰。元日献君以椒
花颂,为祝遐龄;元日饮人以屠苏酒,可除疣疫。”
徐令宽坐在太夫人的下首,徐令宁坐在徐令宽的对面,五夫人穿着件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因为怀孕
的关系,她气色极好,满脸红光地挨着丈夫坐着,三夫人则立在徐令宁的身后,旁
边锦杌上坐着大儿子徐嗣勤和小儿子徐嗣俭,徐嗣谕则坐 在徐嗣俭的身边,两人隔着两尺来宽的距离。
他第一个看见父亲和继母走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 、“母亲”。
谆哥的背诵被打断了,他回头望了徐令宜一眼,立刻小跑到了太夫人身边, 抓住太夫人的衣襟,紧张地望
着徐令宜。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起身给徐令宜行礼。
徐令宜朝着长子点了点头,然后拱水还了兄弟们的礼,坐到了太夫人对面。
十一娘则立在了五夫人身边。
“会背《幼学琼林了》?”他笑望着被祖母抱在怀里的谆哥,“跟谁学的? ”
谆哥眼中流露出迷茫,太夫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你爹在问你话呢”,他这才 回过神来,低声道:“是祖母
教的!”然后抬头偷偷打量徐令宜的神色,见 他一直面带笑容,没有丝毫的不耐之处,有些讨好地补充,
“是祖母教的。 说要过年了,要知道过年的规矩……”
听着谆哥奶声奶气的回答,徐令宜没有像平常那样露出不悦的表情来,反而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跟着祖母,果然学了些规矩。”
谆哥听了就朝着坐在太夫人身旁的贞姐儿抿着嘴笑,眉眼间透着几分得意。
徐令宜见儿子一点也沉不住气,眉头微蹙,太夫人看着不好,忙笑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可
都等着你们开饭,别人好说,你五弟妹可是 怀着身子的人,等会还要回后花园。这天寒地冻的,要是碰到
哪里了,我就 绑着你去给小五陪罪。”
五夫人听了掩着袖儿笑。徐令宽却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没有,没有。” 又觉得这话不妥,改口道:“
不会的, 我会照顾好丹阳,不会让她碰着的… …四哥不用给我赔不是。”
太夫人听着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徐令宜,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其他人自然 不用忍着,都笑了起来了。
十一娘却趁机打量着对面的三个孩子。
最小的徐嗣俭咧了嘴傻笑,从里到外透着高兴。
徐嗣谕也在笑,一双眼睛却透着冷漠与疏离。
望着徐嗣谕的徐嗣勤,笑容里有几分苦涩的味道。
这是她第二次发现徐嗣勤对着徐嗣谕苦笑了……嗣字辈的孩子里,只有他们 两人在外院单独设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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