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苗青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她的心也如同这重重的行囊,沉得不能再沉了。
不能在餐饮部继续待下去了,尽早离开,也许是惟一正确的选择。在她与陶妍大动干戈的第二天,就连请三天假,本想例用这三天时间找好工作,有个栖身之地再提出辞职。但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段主管下令如果她不马上返岗就开除她,不发一分钱工资。倔强的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迈进后厨一步。既然去意已决,何不就此辞职?等她去考勤部取自己的打卡单时,考勤部的人说,她三天没来,打卡单被她部门的陶领班取走,去做内部考勤了。当苏苗青找到陶妍核查此事时,陶妍一脸的不屑:“取回来做完内部考勤早就还回去了。”苏苗青恨得牙根痒痒脖子粗,她知道一定是她捣的鬼,在这种节骨眼上,与她理论也是瞎扯。
遗失的古典 第八章(17)
她跑到财务室去解释,也给推出来——没有打卡单,不发放工资,这是大厦规定。苏苗青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不等于辛苦地白干了近一个月?这可是自己平生以来第一份薪水呀!无奈,她带上身上仅有的三百八十四元钱,离开了那个让她伤痕累累的地方。她惟独留恋的就是娟子和吴芸,与娟子亲如姐妹这么多年,如今也要分道扬镳了;至于吴芸,不能对她进行监督和交流,不知道孤僻的她以后会怎样。不过,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了太多了。于是,她悄然地打点好行李后,分别在她们的枕头下面塞了一封信。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在她的脑海中,只对西客站的印象最深。也许从那儿才有新的去处,新的开始。
娟子下班后,发现苏苗青的东西都不见了,她能去哪里安身呢?她知道,她一直在外面找工作并没有什么结果。慌乱中,她发现了枕下的信件。
娟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不得不分开了。
你的脾性比我好,但愿你以后能更好地发扬下去,别像我一样不计后果的随着性子行事,一定要更懂得克制和忍耐,相信你将来会发展得很好。
我的离开,不是逃避,而是这里没有我的梦。
娟子,你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以后的岁月,无论我走到天涯海角,你都会在我的记忆深处珍藏着。
你是我一生的好姐妹,我会想你的。
不用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们共同努力!待我成功的那一天,一定会回来找你。
保重!
青青
吴芸几天没与苏苗青一起工作,心里总是发慌。苏苗青在她心目中,不仅是她惟一可以信赖的知心朋友,更是她的心灵的指航灯。她看了苏苗青留给她的信,和娟子一样,也是一夜无眠。
吴芸: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还是从内心深处接受你的一切,也把你当成我真正的好朋友。
请不要把整个地球都扛在你的肩上。每天,全世界都有饥饿、不幸、不公正、堕落、罪恶在发生。如果我们选择关注所有这一切,那么只会把我们拖入更彻底的绝望之中。尽管,生命这身华美的袍,有时确实爬满了虱子。我们虽然遭受过形色各异的人生,但还没有在血水里浴过,碱水里煮过,坎坷这个字眼,愤世这个词汇不应该和我们联系在一起。希望你能拥抱太阳,热爱生活。请切记:栽种思想,成就行为;栽种行为,成就习惯;栽种习惯,成就性格;栽种性格,成就命运!
我之所以走,是因为传菜的服务员不是我背井离乡来诠释的角色,我有更为远大的梦想去实现。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有缘自会再相见。保重!
青青
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以及繁华闹市熙熙攘攘的人流,苏苗青的脑子始终是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到了车站,她进了候车室休息。她好想买张票回家,回到妈妈的身边,那里最安全最温馨。可是自己斩断后路出来了,就这么灰溜溜地缩回去吗?绝不允许自己这样做。此时,她想起了本田宗一郎的一句话:“我的信念很简单,如果别人能够做到,我也能够做到!”是呀,别人都可以在这里立足和发展,为什么自己就不可以呢?
西客站正对面,一幢破旧的四层小红楼,楼左侧的电线杆旁,挂着一个白漆木板,上面用红漆涂写着“每天美旅馆”五个字。苏苗青来到楼下,进了一层的一间标有“来客登记处”的房间。
“小姐,请问住宿吗?”正在她踌伫之际,一位年龄相仿的女接待员出现在她面前。
“请问价位都是多少?”
“最高的是一百八十五元钱一天,低的也要三四十,还有一天二十元钱的。你要住什么样的呢?”
“二十元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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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古典 第八章(18)
女孩刚把她带到地下室的通道处,一股股难闻的腥臭味就扑鼻而来。走道上湿乎乎的,一个紧挨一个的小房间门前,都挂着看不出颜色的门帘。走道的中间有一个公用的自来水管,旁边有一个大大的箩筐,里面堆满了方便面袋等各色垃圾,苍蝇肆无忌惮地四处飞舞,使原本阴暗潮湿的小通道更显脏乱。
苏苗青觉得这里真像是希特勒安置犹太人的“集中营”。全当体验生活吧,赶快找工作就行了。
她把行李放在了自己的房间,拐七绕八地去了趟洗手间,又去自来水管处洗了一下脸,边用手揩着脸上的水边回房间。自己的房门明明是关着的,但这扇门却是半开着,难道有人进来了不成?她睁大眼睛定睛一看,天哪,一个赤裸裸的身子正俯在床上睡觉,没看出是男是女,她吓得魂飞魄散,缩出门外,抬头一看,天,走错房间了!她急忙回头找自己的房间,原来自己少拐了一个弯。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这儿住的什么人都有,不知道安不安全?于是,她将桌子、椅子垒在一起,把上了锁的门又死死地堵住。这时,她感觉屋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她张着嘴喘息着,不知是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被污浊的空气给憋的。这时,她才领悟到,为什么那个人光着身子、半开着门睡觉的原因了。她看了看那有着顽固污渍的床铺,洁癖的她怎么也不想躺在上面。最终,她从行李包里抽出一叠报纸一张张地铺在上面,蜷缩在床的里侧,倚着墙,昏昏睡去。
泡完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丝质睡衣,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伴着幽香的空气,听着轻云流水的音乐,甜甜地进入梦乡……是梦,是幻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凑合了一夜,翌日清晨,便匆匆起身,先去报亭买了份《北京人才市场报》,感觉肚子咕咕直叫,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于是,在一家路边小吃店,要了半张大饼,一碗疙瘩汤,一小份咸菜,花去一元五角钱。为了省钱,只要能填饱肚子,哪顾得上什么营养?她一边看报纸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她的眼睛猛地一亮,一则中国国际广播电台电视中心招聘撰稿人的招聘启事,吸引了她的眼球。尤其是她看到,重视文笔,学历、年龄可适当放宽时,瞬间精神抖擞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一定要全力以赴去争取!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她专门返回旅馆换下了身上的T恤衫,穿了件白衣的连衣裙,还将头发挽了个发髻。然后,带着自己曾在大报小报、各类杂志发表的作品,按报上的地址,信心百倍地前去应聘。
连倒了几趟车,颇费周折地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电视中心门口,三点四十五分。还好,事先与负责面试的一位陈先生约的是下午四点钟到。
在门卫室,与陈先生通了电话,他让她稍微等几分钟,他下来接她。
这是一座宏伟气派的建筑,伴随着国旗的飘扬以及门口警卫员手中紧握的枪,还有那雕像般的军姿,足已证明这非等闲之辈可以进出的地方。
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位个子矮胖,上穿白色衬衫,下穿黑色西裤,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正门匆匆地走出来。想必那人就是陈先生了,苏苗青下意识地整理一下衣服,挎正了她那草绿色的挎包。
“你是苏苗青吗?”中年男人的问话,证实了她的判断无误。
“对,我是苏苗青,请问您是陈先生吧?”
“嗯,你随我来吧!”
大厅内,楼道处,电梯里,处处挂满了台里的领导以及驻世界各地的记者与各国政要的合影。
“你做过有关新闻媒体方面的工作吗?”
“我做过文学方面的工作,自己成立过文学社,我们有自己的刊物,我是主编,我的文学功底很好的,这次我还带来了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过的许多作品,还有相关的获奖证书。”
“小姑娘,你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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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失的古典 第八章(19)
“二十岁。”
“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呃,是河南人。”
“来京多久了?”
“一年不到。”苏苗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撒谎。
“陈主任,昨天咱们栏目开例会,我作会议纪要的那个蓝色笔记本,请问您看到了吗?”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身穿一套米色系套裙,留着中分齐耳短发的大眼睛女孩儿,走进办公室,一屁股斜坐在沙发上,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哦,珊珊呀,我没看见。”陈先生扭头对苏苗青讲:“这就是《环球时代杂志》的节目主持人熊琪珊小姐,你应聘的工作就是为她撰写主持串词,她是去年北京广播电视大学新闻系本科毕业的,在电台工作很努力也很出色。你若能应聘过关,就是给她当助手了。”
苏苗青粗粗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气质不凡且靓丽无比的主持人,深深感觉到自己“资本的脆弱”,不禁有些自卑。而那位熊琪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