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于媚娘带着无限的凄柔缓声道:“快起来吧,此次举事若真的事败,我只能将这幅身骨留在这京城。只求你能就浩儿一命将他带出京城。有多远都多远再也不要回来。若能再世为人,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
欧麦青忙连声允诺,“娘娘放心,麦青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保得太子周全。”
二人正说话间,香玉已安排完人回到了屋内。见欧麦青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于媚娘面色亦有些异样,她略微怔了一下,随即便识趣的再度出门去了。
良久,派出去的人才回来告知,太子从下午与几个伴读出去至今未曾回来。
于媚娘的心瞬间冻结了。
事情到了如此境地,那个孽障居然还如此逍遥自在的到外面喝花酒。她不禁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如此费心费力的将他推上那个位置,究竟是对还是错。怀疑自己的儿子真的就能做好这个皇帝么?怀疑他真的会让乌龙国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弥留际立诏换太子
当知道太子在如此紧要的关头还出去喝花酒时,于媚娘所有的期望忽然间觉得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瞬间崩塌下来。她不得不承认是个失败者,自己除了皇后这个空位置以外其他的一无所有。
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那个疯女人虽然疯了,可她却依然拥有着皇上所有的爱。她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要强很多。甚至连她的孙子都要比自己的孙子聪明许多……
都怪那个疯女人!如果没有她,皇帝不会从来都不正眼看自己。如果没有她的儿子,皇帝也不会起意要废掉太子,那么自己今天也就不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是她!是她夺走了自己的一切,是她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自己得不到的,她永远也别想得到!
顷刻间,她将所有的怨恨与气愤都转嫁到了甄玲珑的身上。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老皇帝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明黄色的窗幔被敛在一旁,透过玻璃窗能清楚是望见一大片的宫坪和阑珊的灯火。伸手摸了摸,脸上绽出一丝笑意,玻璃这东西还真是好,既可以挡风,又可以遮雨,还可以一览无遗的看清外面的世界。若是人心也能如这玻璃板透明不知会是怎样的。
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向御书房而来,老皇帝收起笑容,恢复了平日原有的模样。
“您要奴才带的话奴才已经带到了。”黄力士的脸上出奇的平静,平静的就像没发生任何事一样。
“知道了。”老皇帝亦保持着原有的神色。
“皇上若是再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此刻他只想离开御书房,回自己的小院,安安静静的死去。
“你没有什么要对朕说的?”老皇帝的眼光中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与失望。
“奴才想说的,皇上您早已心知肚明。奴才只能谢皇上的恩典。”恭谨的叩完头,黄力士低头垂手,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那里。
良久,老皇帝转回身来,坐躺回到椅子上,整个人显得既疲惫又沧桑,“黄尔克,为何不走?”
一听老皇帝叫自己的名字,黄力士愣了一下,“皇上不是还有话要对奴才说么?”他低着头闷声问道。
“你这条老狗,老是那么自以为是,还不给朕赶紧滚进来。”老皇帝压着嗓音缓缓说道,面色已不像在御花园时那般的阴寒。
这条狗果然深知他心。
黄力士再次跪倒在地,趴至老皇帝跟前,将头低的更低一些,“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就算皇上不杀奴才,奴才也理应以死谢罪。”低垂的脸上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滴落尘埃,黄力士的老脸已然爬满了泪痕。
“你这条老狗,朕几时说过要杀你了?朕又几时说过不杀你了?”老皇帝豁然睁开双眼冷声道。“这条狗命是朕的,朕要你几时死你便得几时死。现在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还要留着你这条狗命有用。”
……
初一一大早,齐天啸进宫去给皇帝和太后拜年请安,却不料老皇帝抱恙在身。躺在床上不但有气无力,而且还脸色煞白。据黄力士说是因为除夕那天在御花园中站了一下午受了风寒的缘故。几个御医问过诊后,发现老皇帝此次的病情可谓是来势汹汹,严重的有些让人措手不及……私底下众御医却都是心照不宣,老皇帝的病有一多半是来自心理上。
几天下来,老皇帝的病居然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初四早晨,齐天啸正领着一大家子人在用早膳,忽听门外一阵喧嚷,众人皆停箸不禁为之一怔。却见延寿宫的另一个大太监陆原照大步流星的进来,脸色青中带灰难看之极。他径步抢于中庭当央面南而立,怪腔怪调的扯着公鸭嗓子高声道:“圣旨到!顺王齐天啸听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众人“呼”的站起身来,齐刷刷的跪满了一地。齐天啸一撩袍子扑通跪下,叩头道:“臣齐天啸恭聆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顺王齐天啸火速赶往延寿宫面圣。钦此!”
“臣遵旨!”
陆原照宣完圣旨一句话也不说,掉头便走。王妃孔幽尘因自小常出入宫中,是以和陆原照极为相熟。见陆原照的面色不佳,她赶忙迎上前将陆原照拦了下来。“陆公公,宫中究竟出了何事如此慌张?”
陆原照急得一把闪过身子道:“王妃就别问了,杂家还要去往昌王府宣旨。”说罢火急火燎的便向门外奔,情急中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个大马趴。爬起身子连灰也顾不得掸就直接跨马而去了。
孔幽尘与齐天啸相视一眼,情知宫中必有大故。齐天啸紧张的僵立在当地一动也不动。府中的这些女人除了谢雨菲以外皆是脸色煞白呆立无语。这些女人俱是官宦世家,虽说并未亲身经历过宫变大故,但是却对历代宫变大故知之甚多。看今日之势,心知定有大事要发生。
唯有谢雨菲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她上前轻轻推了齐天啸一下,清醒过来的齐天啸什么话也没说,疾步奔下台阶,边走边喊:“文开,备马!”
眼疾手快的岳文开早在齐天啸吩咐以前。便将他的坐骑牵了过来。胳膊上还搭着齐天啸的狐皮大氅。
齐天啸直接翻身上马,抖着缰绳正准备离去,一抬眼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谢雨菲。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哈下身子附在岳文开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齐天啸边说,他边频频点头,眼光却不自觉的落在谢雨菲的身上。随后齐天啸催马扬鞭绝尘而去。
齐天啸走后,岳文开依照吩咐去了夏冷岩等人现在居住的雨露阁。
“你是说王爷要我带着贤德侧妃母子一同随你们回江南?”夏冷岩闻言皱紧 了眉头沉声问道。素日里齐天啸对自己都是严防死守,唯恐避之不及的,他甚至杜绝自己与谢雨菲接触。如今却一反常态的要他带着谢雨菲母子去江南,事态的严重是可想而知的。
“王爷说此次事关重大,他不能让贤德侧妃母子跟着一起冒风险。原定是明日启程,但他却嘱咐要今日务必得走,倘若她不走,就是用绑也得将她带离京城。王爷还说,这回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他拜托您以后照顾好他们母子。”见夏冷岩沉吟不语。岳文开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夏先生,拜托您了。”
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和儿子托付给自己,这分明就是在……托孤。
此时一说出来,谢雨菲和小健越想都不想的强烈拒绝了。
齐天啸临走时对自己既深情又牵挂的一瞥,还有那恋恋不舍的眼神。一直都在纠结着谢雨菲的心。不知何时那张扑克牌脸已经悄悄的住进了她的心里,他的一举一动开始牵动着她的心,哪怕是一个深情的对视都会让她怦然心动。
在岳文开和夏冷岩的坚持下,谢雨菲母子只好带着银票领着众人启程了。出了京城,两帮人便分道扬镳,环儿和岳文开直接去江南了。夏冷岩和幽魂教的人却带着谢雨菲母子住进了距离京城百里以外的一个小镇中。
京城内外,四处都安插了幽魂教的探子,他们随时随地都会将京城的消息传递给谢雨菲他们……
齐天啸等人赶到皇宫的时候,左右丞相以及文阁院的两位大学士也早已守在了延寿宫那里。“皇上在哪儿?”齐天啸望了一眼文成局与萧志闯,二人面色雪白如鬼似魅。再看看李子谦和虞珷霖二人的脸色同样亦未好看到哪里。
这时黄力士从皇上的寝宫内走了出来,满面泪痕语气沉重的说道:“皇上招三位皇子,二位丞相和二位大学士入内。”随后又转身吩咐身侧的小太监,“小海子,笔墨伺候。”
“皇上要拟遗诏?”萧志闯长眉紧缩沉声问道。
点点头,黄尔克掬了一把老泪,“快进去吧,皇上等着呢。”
齐天啸等人听罢只觉得腿软身颤,茫茫然的看了一眼齐天宇,他亦此般无二。倒是太子的面色比他二人镇定的多了。
几个人轻手轻脚的进得殿去,顿时呆的木塑泥雕一般。老皇帝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似乎已到了弥留之际。
“皇上,人都到齐了,你有说明要说的就赶快说吧。”黄力士在老皇帝的枕畔轻声说道。
老皇帝有气无力的睁开双眼环视了一下众人,见自己召见的人都已到齐后,用轻若蚊蚁的声音吩咐道:“志闯,拟旨。”
“臣遵旨。”萧志闯跪在地上接过了黄尔克递过来的笔墨。
“即日起废除大皇子齐天浩太子位,改立三皇子齐天啸为储君。大皇子齐天浩改封为闲王。二皇子齐天宇封为一品护国公。待怔驾鹤西去后,停尸十日再昭告天下发丧。还有,闲王有生之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其诛杀,倘若其触犯国法命案,只可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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