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为了浩儿?哈哈哈哈,亏你说的出口,你若真的是为了浩儿好,就不该那么做。那可怜的孩子原本信心就不十分充足,你却狠狠地将那仅存的一点点信心给击地粉碎,令他从此一蹶不振。如今,你却将这一切归咎于我的头上。我逼你,我几时逼你了?”于媚娘仰天大笑,笑声清晰地透出永宁宫的寝宫,那笑声里有着说不出的愤怒和凄凉。颇有戏剧性的,她重复了老皇帝的问题。
齐凯岩的目光落在于媚娘的脸上,“浩儿也是成人礼后跟着我一起到御书房听政的。可是听政至今,他是否真的能独挡一面处理好国事,你应该比朕还清楚。身为太子,平日里理应以果实为主,社稷为重。可是浩儿呢,多半时间是与那些伴读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他的行径你是最清楚的,他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就不用朕一一说明吧?就因为他如此不知上进,朕才格外的倚重老二和老三。朕原本想以此激励他,让他早日回头专心从政。朕甚至做好了牺牲老二和老三给他做磨刀石的准备,可是……他太让朕失望了。身为太子,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将来如何治理偌大的乌龙国。”老皇帝扬首长叹望向了齐天浩,后者则满脸羞愧之色的低下了头。
老皇帝再次调回目光看着于媚娘良久,然后缓缓的说道:“朕老了,早有退位之心。若是浩儿争气,朕此时恐怕早已安享晚年陪着母后每日找乐子了。你可知道,在你派人刺杀啸儿以前,朕从未有过废掉浩儿的想法。”
闻言。原本满面怒色的于媚娘和一旁羞愧难当的齐天浩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惊愕的望着齐凯岩。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做那些不是为了想废掉浩儿,只是想让他早些振作起来。老二和老三皆是性情中人,朕对他二人几次三番的做过试探,他们对这个位子均无非分之想。倘若朕发觉他们真的对皇位有非分之想,朕会毫不留情的帮浩儿直接将他们除掉。”齐凯岩轻抿了一口参茶,过多的话语令他的嗓子稍微有些沙哑。
“那你为何,那么重用他二人”于媚娘咄咄逼问,齐凯岩的话她此时只信三分。
“朕之所以重用老二和老三,也是为了乌龙国的江山社稷着想。如后浩儿登基,以他的能力,实难独自当此大任,他们兄弟二人正好一文一武的可以辅佐与他。可你……却偏偏不依不饶的非要将他兄弟二人置于死地不可。也正因为你的容不下,朕才可以做大他二人的权利。至少待朕百年之后,他二人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毕竟……他们都是朕的亲骨肉。这一切,难道不是你逼得?媚娘,你何苦呢?”齐凯岩看着眼前的母子二人无限痛惜的说道。
听到齐凯岩喊自己媚娘,于媚娘身子不由得一震,怔怔的望了一直坐在锦榻上默不作声的老太后一眼,老太后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她又怔怔的望着齐凯岩,二人对视了良久。她的脸色变的越来越难看,脸上已毫无半点血色,煞白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却没将话说出口。
“身为一国之君,首先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要爱民如子,凡事都要从大局着想……这些,浩儿有哪一样能做到?他甚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盘剥百姓的救命钱和血汗钱。那些百姓可都是我乌龙国的子民。他如此的不成器,朕怎么放心将这一片打好的江山交付与他。大烨需要的是一位贤帝明君,而不是一个只知道横征暴敛一位贪图享受的暴君。”齐凯岩挺直了后背,长身站了起来。
“皇上,那些错都是臣妾犯下的,与浩儿毫无关系。那些赋税是臣妾让董志柏挪用的。求皇上开恩,再给浩儿一次机会吧!”见齐凯岩说的并不绝情,于媚娘合身扑跪到他脚下,拼命地磕头哀求着。现在,她只希望齐凯岩能给浩儿留一条活路,如果不是自己,浩儿也许真的不会踏上这条不归路。
“你以为朕真的不知道么?那些赋税一多半是被他喝花酒挥霍掉了。而且朕已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朕让他重查赋税一案,他却空手而回,他若能早日跟朕坦白此事,朕也不会铁了心要废他。他也是朕的儿子!他,却从未将朕当做父亲。”齐凯岩挑了挑眉梢,又重新皱起了眉头。
于媚娘泪水涟涟的咬着嘴唇道:“派赵太医对你下毒的是臣妾,不是浩儿。在南疆私自屯兵的是臣妾。跟邱驰联盟起兵的也是臣妾。还有,还有,派人将甄丞相一家灭门的也是臣妾。用他母子性命相互作要挟,逼着甄贵妃和老三发下毒誓绝不争夺皇位的也是臣妾。这一切都是臣妾做的,皇上求你饶浩儿一命吧?”浩儿的确没有治国安邦的能力。这点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现在已经不是废掉他那么简单了,能不能留他一命都是问题。
“朕早就怀疑甄丞相家的灭门惨案是你做的,但一直没有派人深究,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齐凯岩低头望着跪在地上哭的一塌糊涂的于媚娘,没等她答言他便接着说道:“因为你是朕的结发妻子,纵然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错事,朕都没打算置你于死地。朕太对不起玲珑,为了保住浩儿和你,朕甚至逼着玲珑装了二十多年的疯。好在玲珑并不计较这些。可是,饶是如此,你依然还是不肯放过她,居然派人……你到底想要朕怎么做?”尽管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当于媚娘亲口承认杀了甄雪山一家时,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就连旁边的老太后和齐天浩听到这些事情后都不禁惊呆了。
“她果然是装疯。”于媚娘站起身子望着齐凯岩好久。“既然所有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为何不早点出手阻止我?”她开始深深的自责,是自己害了浩儿。
原来,自己真的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是真心话!做了快四十年的夫妻,这点她还是了解的。从他坦荡的眼神中她看的很清楚,他没骗自己!何况,他说的都是不争事实。
“开始朕没说,是觉得以你的聪明应该觉察的到朕已经知道这些事而尽早收手。后来不说,是因为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朕只想看看,朕的皇后和太子究竟能折腾到什么程度。朕也正好藉此机会将你的党羽和那些逆臣贼子一网打尽,好在啸儿登基前帮他扫清所有障碍。”齐凯岩直言不讳的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可是,朕一直都狠不下心处置浩儿和你。”
“不是你狠不下心,是你在等我们给你机会。这回你终于有了一个除掉我们母子的最好借口。一个全天下人都会对你杀妻弑子交口称赞的借口。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你……好无耻!”于媚娘嘴角含着讥笑,目光随着齐凯岩而动,她眼中的笑意越来越盛,盛极而凋,无比的落寞,在落寞之中有夹杂着一丝嘲讽,那眼神……让人觉得恐怖。
“难道你不该杀?”齐凯岩有些着恼的说道。她竟然这样曲解自己的心意。
“呵呵,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没错,我的确该死。私吞赈灾款,盘剥赋税,在朝中结党营私,刺杀皇子,私自屯兵,回头想想这几十年来我身上欠下的血债还真是数不胜数。既然我犯下的是该千刀万剐株连九族的重罪,你干嘛不在盛怒之下将我们母子直接凌迟处死,或者赐上一杯毒酒也可以。干嘛大费周章的将我们押到这里来?想让我们临死前对你感恩戴德?还是想亲眼看着我们死?哈哈哈……”于媚娘几近疯狂的指着齐凯岩的鼻子狂笑着道。
“你派人杀了甄丞相一家几十口,难道连一点点的内疚感都没有过?这二十几年来你就睡得那么安稳?”望着于媚娘神态自若的样子,齐凯岩不由得一阵心寒。
“自古后宫争宠,皇子争位,弱肉强食,有哪一个不是拼得你死我活。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已至此,你有何必多言!唯一让我后悔不迭的是当初就不该留下那个贱女人母子!”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说道。双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抹异样的绯红。
“你这又是何苦何苦呢?朕最愤怒的不是你想杀朕逼宫,也不是你对玲珑和甄丞相犯下的滔天血案。朕最愤怒的是,你为何要叛国?皇位之争毕竟是内乱,你竟然为了那个位子不惜勾结外邦。险些将大烨的江山拱手让人。这是朕最不能容忍的。朕为何下那道圣旨?就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无论何时,朕都要给浩儿留一条活路。就连刚才,老三还在祈求朕放你母子一条生路。可是,你为何不肯给别人一条活路?”齐凯岩冷漠的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的可怕,深幽的看不见底,那平静中挟着无穷的威力。
天是灰蒙蒙的,皇宫是阴森森的,心是沉甸甸的。
东方的太阳此时早已跃出了地平线,不知何时,挡在太阳前的那团乌云消失的无影无踪。那璀璨耀眼的强光瞬间将温暖与光明遍洒整个京城。
后宫里各房的执事太监与宫女们已经将后宫四处收拾的干干净净,包括那些曾经横七竖八陈横在地上的尸首。就连那些喷得到处都是血渍,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人都知道皇城内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个中的详情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虽然几天前有些事便隐隐约约传入了她们的耳朵之中,但是日复一日的宫廷生活,早已让她们学会了如何自保。没有人敢去对此作出任何议论。
齐天宇和齐天啸对视后,不约而同的远远望向永宁宫的大门,二人面容肃静,面上皆有憔悴焦虑之色。
齐天浩母子已经进去好久了,然而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他二人隔着永宁宫有一段的距离,是以并未听到于媚娘那几声狂笑与竭斯底里的尖叫。
“母后。”一直满脸愧色静静地坐在旁边的齐天浩忽然喊了一声。
于媚娘没有回答,只是回头诧异的看着他,她眼中那竭斯底里的迷乱还没有完全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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