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稀记得,清朝初期,康熙皇帝因吴三桂等藩王势力过大,便也动了削藩的念头,彼时的情形与她此刻,倒也算是相差不多。
彼时吴三桂等藩王亦是借了辞官归故里的由头,离了京城,借势造反。
之后,便是发动了三藩之乱,引得大清王朝陷入了立朝之后的第一次内战。当然,最后的最后自然是康熙大帝顺利平叛,开创了康乾盛世。
而如今……
冷冽地勾了勾嘴角,沅馨艺眸光冰寒无温。
如今,墨云阁那里不断传来三族打着招揽家丁护送财物回乡的旗号四处招揽人马,而她虽然不曾真正出面制止过这番行为,却也在暗中搜集了不少三族包庇容息,意图不轨的证据。
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可以……先发制人。
只是沅馨艺怎么也没有想到,现代之时看过的那些史料,她一步步筹划的谋略,竟会演变成最后那番模样。
若是她早一些知道,却不知是否还会有那些举措。
当然,这一些都是后话。
如今的沅馨艺除了一心延长父皇的生命,其余地便都想着该如何替她珍视的弟弟护住这即将风雨飘摇的江山,又岂会想到有些事情,有些人,其实早在冥冥中便已经决定了结局。
微微勾了勾嘴角,沅馨艺缓步走到嘉睿帝跟前,盈盈一拜,巧笑着低声一叹,“父皇何必如此威严,没得让舅父伯伯们生了怯意,再不敢跟父皇说实话,看父皇日后还找谁去听实话。”
轻轻一笑,沅馨艺淡然而温润的声音轻盈响起在这一片雪白色的大地,带着如冬日午后阳光一般温暖的气息,让嘉睿帝微微缓和了心绪,也让远远看着的欣妃微微松了口气。
“儿臣知道父皇是舍不得舅父们,江琮江宇两位舅舅还有容焕伯父都已然离开,如今这剩下的舅舅和伯父也要辞官归隐,原先热热闹闹的朝堂如今越发冷清,父皇的不舍儿臣自然明白。因为儿臣同父皇一样不舍,可是舅父、伯伯们既然累了,且几位表兄弟皆还未到能担起大梁的时刻,父皇便放了他们,好好颐养天年。待伯兄弟们长大成人,稳重成熟了,再让他们来陪你,不也很好?”
浅笑盈盈的一番分析,合情而又合理,不仅抚平了嘉睿帝紧皱的眉头,也让地上跪着的容策等人微微有些愣然。
嘉睿帝眉眼含着淡淡的无奈,轻笑着揉了揉额头,指着沅馨艺淡笑着开口,“你这丫头倒是会做人,朕不过是略微急躁了些,你便替你的伯父舅舅们搬了这么一大堆道理出来。若朕真的不同意,你岂非要拆了这君澜殿?”
浅浅地笑了笑,嘉睿帝眉眼微弯地看了看身后站着的慕惟楚,半带玩笑般轻叹出声,“你也不好好管管这丫头,仔细以后你都管不住她!”
慕惟楚微微勾了勾嘴角,似无奈却又好似宠溺一般轻笑着看了看一脸从容面对嘉睿帝而站的沅馨艺,摇了摇头低笑着回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从未管得住过她,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管不住之说了。”
看着这样场景之下却还不忘打趣她的两个人,沅馨艺终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理了理衣衫,拂袖……走了。
嘉睿帝无奈地看着这个越发喜欢同他撒娇闹脾气的女儿,微微有些头疼,却倒也是……甘之如饴。
冷然地看了看一旁垂首静默而立的容策等人,嘉睿帝淡然地开口出声,虽是依旧肃穆的语气,却也不难发现,那语气之中隐隐多了些……暖意。
“几位爱卿都是朕的亲信之臣,你们要辞官离去朕自是心痛万分,但既然你们坚持,朕自然不好多说什么,何况和惠方才说得亦是有理,是以,你们的奏折朕准了。什么时候离京,通知朕一声,朕亲自为你们送行,也算是尽得一点儿心意吧。”
在容策等人阵阵整齐划一的恭送声中,嘉睿帝敛了满眼的倦怠,转身回了君澜殿。
毒发至今,虽然借着云墨的努力控制着它的速度,可却到底还是无法彻底的根除,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日日的消磨中一点点儿……瘦削下去。
他害怕,还未等得事情终了的那一天,他便不得不放下一切独自离开,留他最最眷恋的两个孩子于这世间经历那些未知的苦难和磨砺。
微微皱了皱俊眉,嘉睿帝的眼底满是乌云密布的阴霾,那浓地几乎散不开的迷雾让昔日清澈明亮的双眸皆是一片深沉的晦暗。
第117章 三府离京,再出变故
慕惟楚静静地跟随在嘉睿帝的身后,看着他此刻略显沉重的步伐和越发苍老的背影,低垂的眼眸里亦是说不出的晦暗。
想到那最后的结果,和她那几乎会是失控的神情,他的心,便微微的有些颤动。
这些日子里,她虽夜夜安卧于他的身边,可每每半夜时几乎是哭着醒来的她,却是让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对于这个父亲,他很清楚沅馨艺有多在乎。
可是即便是有着如此高医术的云墨,即便是墨云阁倾尽一切之力,却都仍是无法挽回他日益衰弱的身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缓步随着嘉睿帝的步伐走入君澜殿,慕惟楚终是忍不住轻轻叹息出声。
似乎是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嘉睿帝在听到他那一声叹息之后,亦是顿住了脚步,敛了容色回身静静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慕惟楚,许久才淡淡出声,“惟楚,朕知道你和艺儿一样为朕的伤势担心着,可是,朕要你记住,当初你答应朕的事情。艺儿的未来,还需要你来替她支撑,你明白么?”
不同于往日的慈眉善目,今日的嘉睿帝竟是从未有过的肃穆。
慕惟楚轻轻地点了点头,默默地应下了。
上官梓淳牵着颜轻伊的手踏进君澜殿的时候,便看到彼此静默不语,神情凝重的两人。
微微叹了口气,他亦是敛去了满目的悲凉和不舍,浅笑着看了看颜轻伊,缓步走到嘉睿帝跟前,“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早日康复。”
刻意而为的笑颜,让一旁的颜轻伊微微有些难受。
这些日子,他虽是不怎么入宫,可但凡入宫之后再回府,那眼眸中却都会多出一抹淡淡的忧伤。而几次午夜时分的醒来,她也总能看到他负手独立窗前,静默沉思的身影。
昔日俊秀挺拔的身影,如今在那黑夜的笼罩之下,却是带着浓浓的悲伤。
她想要抚平他的伤痛,可是直到今日进宫,她才明白,她的努力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微微垂了眼睑,虽是一如往常的淡然,可轻轻颤动的羽睫却还是泄露了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绪。
嘉睿帝见他们二人皆是压抑的痛楚,倒是忍不住轻笑着打趣,“你们夫妻二人该不是吵架了吧?所以进宫来找朕调解的?朕虽是执掌天下,可就是不会解决这家长里短呢?这可如何是好?”
眉目清朗的容颜带着暖暖的笑意如同雨后灿烂而出的彩虹,在不经意间,悄悄地驱散心中浓浓的阴霾,让阳光在不经意间复又照进了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慕惟楚闻言,淡笑着出声,“哥哥若是同嫂嫂吵架了,这种事情约莫该去找艺儿,不过以艺儿的性子,估计会帮嫂嫂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亦是浅笑盈盈的眉眼,却让上官梓淳顿时有种想要扶额遁走的冲动。
他们这些人,无论是他父皇,还是慕惟楚,亦或是他那个看起来永远冷冰冰的妹妹,实则私底下都是这般……没个正形的模样。
若是那些个为他们是从,兢兢业业执行着他们命令的朝臣们看到这副模样,约莫是会惊掉了下巴的。
轻叹一声,上官梓淳小心翼翼地扶着颜轻伊寻了位置坐下,而后缓步走到慕惟楚的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咬牙切齿一般淡淡开口,“如今还真是跟着艺儿呆久了,早先见谁都是冷眉橫目的模样,如今竟也会开起玩笑来了?看来艺儿调教的很好么?”
轻轻浅浅地笑意随着上官梓淳低沉浑厚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暖意驱散了殿中阴沉沉的气氛。
沅馨艺从殿外走进来的时候,便正好听到了上官梓淳的那一句“看来艺儿调教的很好么”。闻言,她微微有些愣然,双眼茫然地看着上官梓淳,“哥哥,调教?我要调教什么?”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精明锐利地无法比拟的和惠长公主,总会在有些时候,迟钝的严重。就比如……就是上官梓淳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是让她难得露出了孩子气般疑惑的表情。
倾城的容颜配上那孩子气般的神色,让众人皆是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你们!你们笑什么笑这么夸张!再不说,我可走了啊!”见他们笑得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沅馨艺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喊道。
许是怕真的惹恼了她,又或许是真的笑够了,众人在她气急败坏的娇嗔声中渐渐平复了下来。君澜殿也在这样欢脱的气氛过后渐渐地散去了方才的阴寒无温,渐渐地变得暖和了起来。
看着上官梓淳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嘉睿帝也是忍不住笑骂出声,“你这小子,轮番将众人打趣了一番,却是到现在还不说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存心吊人胃口么!”
“父皇别急嘛,儿臣这就说就是了。”上官梓淳难得嬉笑地看着一脸好奇地众人,轻笑着扫视了众人一圈之后,满脸兴奋地笑着开口,“轻伊怀孕了!”
话音才落,殿内便是一阵静默。
这样的局势之下,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谁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以虽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却是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看着陡然陷入静默的君澜殿,沅馨艺方要轻笑着开口道贺,殿外却传来了云墨的声音,“公主,三府离京的时间都已然定下来了,且据探子回报,这日子该是三天前就已经定好的!”
轻轻浅浅的两句话,却是让沅馨艺和嘉睿帝同时变了眼色。
三天前就已经订好了!
如此看来,如今这一出离京返乡的戏码,该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排好了!今日所为的一切,不过是他们试探心意的第一步而已!
微微低垂着眉,几人都纷纷陷入了沉默。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三府不管有没有这一次嘉睿帝的这一番大力度打击,造反只怕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微微沉吟片刻,沅馨艺蓦地抬眸看向一旁静默而坐的颜轻伊和上官梓淳,神色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