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进箫粒的发髻中,她的发丝透着一股紫丁香的清幽,闻的人十分舒服。只是,曾经的橙花香味似乎随着时间而烟消了。她瘦了,身子比之前更加单薄了,轻捏着箫粒的手腕,锦穹的眸色又是一暗。
有一个人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整理过往的曾经。
有一个人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探明幽深的爱情。
她一直在逃避。
他一直在追寻。
终于,她不在逃了,他寻到了她。
箫粒死死的咬咬下唇,忍住没让眼泪流下来。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至少她已经变得比以前坚强了。他的气息还是没变,正如他的耀眼,他的光辉灿烂,永远悬挂天空,正是她不变的寻求。她正盘算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子又突然悬空起来,“啊”小声的惊呼,她感觉到鼻前的空旷而腰间的温热。
四处的宾客也跟着惊呼起来,还在鼓掌的朋友也安静下来,殷离和上官墨玉转过身,却看见那个瑰丽的男子,带着些欣喜和冷然,携着那个弹筝的女子飞身出了远香堂。只留下神色为颤的上官勋君和一脸复杂的花流。还有一旁牵着锦思的添蓉以及越发靠近白雪的华如雪。
上官勋君抬眸,温温的目光落在天际,望着那逐渐消散的身影,不在多余半句。
铭心和无心连忙出来原场“各位宾客请落座,下面欣赏。。。”乐曲又响了起来,莲池一圈的宾客也不多想,直道是人家的家事。殷离牵起上官墨玉的手,往内阁走去。添蓉有些发愣,箫粒似乎不见了。而无心突然出现,带着添蓉和锦思也往内阁走去。
华如雪冷冷的坐在远香堂内,指尖的寒冰似从未消过。那盏夕颜还平放在石桌上,带着些伤痕和沧桑,竟然没有被九霄环佩消去多少颜色。“啪”华如雪的纤指一伸,在古筝中间横腰劈下,正要披上夕颜时,却被上官勋君用折扇打散手指。
上官勋君冷冷的打过华如雪的双手,看着这个瞬间变脸的女子,心口一丝怜惜之意也没有。然后伸手抱起夕颜,又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说道“管好自己”,九霄环佩本不是华如雪的东西,但是她强硬的拿去了,锦穹也没有说什么,他也不便不满。十五年前那个天真的华儿早已不复存在,如今徒留一具躯壳而已。
她的手一偏,打在了石桌前的酒杯之上,酒杯便瞬间破碎,酒水缓缓流出。
花流见此场景眸色更加复杂起来。箫粒究竟什么身份?他走上前,小声的说了句“跟我来”然后便偏身往远香堂外门走去,上官勋君一挑眉,抱着夕颜跟着离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不必恋战。而华如雪,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
等到箫粒落定,她才发觉了那浓烈的花香扑鼻而来。身子颤了颤,她虽看不见,却很熟悉这种感觉。指尖凭空抓取,预料之中的触摸到了石岩。这次安定下来,没错,她被锦穹带离了远香堂。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之前进来的那个桥上,她还记得赞着桥的奇怪,竟然建立在花都之上。
细想着,身旁的人开口说话。
“言儿。。。”锦穹有些无措,有些无言。他寻了她五年,最终的结果不是他寻到了,而是她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这就意味着,他们之间还有机会,亦或者这场情爱还没有结束。但是无论如何,言儿你若是出现了,那么朕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即使以后相处,是无尽互相折磨,也永不放手。
箫粒浑身又是一颤,随即平静下来。她日夜想了许多次他们再遇的场景,却没有想过锦穹能如此快速的认出她,就好像她的面具不存在,就好像谨言又一次归来。她想着,没有说话。盘算着第二关的到来。
锦穹深深的望着箫粒,帝王不言爱,他亦是不会说出那句话。可是他怎么可能忘记,是谁推着他一步步走进情爱的路口。他尝尽天下的美酒佳肴,自恃无一样上瘾,却未曾发现有一种东西,无法泯灭亦无法戒去,那就是情。我被你拉了下去,你以为你能安然逃离吗?谨言,你做梦!
“怎么。。。认出我的”箫粒感觉有些可笑,带着这个人皮面具快一个月了,她才出谷一个月,才与锦穹见面不到一个小时。她用这幅面具骗过了所有的过往,却没有骗过她的初衷。箫粒低着头,眸色虽暗,却也无惧。五年之中起码有两年半在黑暗中度过,那里,她在熟悉不过了。
锦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那张清秀的脸蛋泛白,眸色几乎完全暗了下去。心中一紧,揽起她的腰肢,只见箫粒一百八十度原地转圈,然后一头栽进了锦穹的怀里。他的言语带着些急促和担忧,他的眼眸带着冷寒和惊异,他的冷冽越发深重。
“你的眼睛怎么了?”难怪他辨认不出那双眸色之中的神采,难怪他看不见她的妖娆,难怪。。。细长的指尖捏起箫粒的下巴,迫使她睁开眼眸,那双眼睛的无神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箫粒还没有练就如此高超的本事。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那个人的怒火正在燃烧,有些灼伤箫粒。箫粒的眼泪最终没有控制住,在他的一句夹着三分担忧三分想念三分不忍一分怀恋的话中,溃不成军。原来她期待的,不是锦穹的字字驳辩,不是锦穹的解释,不是他的歉意。只是这浅浅淡淡的一句询问,一句为了她而存在的询问,迟到五年的担忧。
箫粒感受着锦穹的怒气,感觉着他的心痛。突然安心了许多,这么些年,这么多来往的人,却只有他,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认出她,能发现她的缺憾。
第二百十三章:她的缺憾
她的缺憾,是看不见的眼睛,还是看不见的他。
——————
箫粒的眼泪落了下来,带着哀怨,肆无忌惮的在锦穹的怀里哭闹着。有多久她没有这般委屈了,在医谷呆了五年里,她永远只是自怜自哀,面对着她的除了一个不准她伤心的爷爷,就只有一大片绿色,自然的绿色,那强征生命的绿色,在她的眼里,却是那般讽刺。可不知为何,遇上了他,就好像自己的宿命一般,所有的原则都不再是原则,忍耐的眼泪最终还是泪如雨下。
她精神的崩溃来的迅猛,让锦穹越发担忧起来。他的言儿,什么时候学会的流泪了?怜惜的环住箫粒的发丝,轻柔的拍着箫粒的背部,这个的女人的眼泪,瞬间轰榻了一座雪山。他只见过谨言流过一次泪,就是在相思崖边,其他的时候,几乎都是倔着一张小嘴,永不后悔。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追寻那一对即将老去的爱情,终于,他还是赶上了最后一班列车。
“不哭,有我在”锦穹轻柔的将箫粒眼角的泪水抹去,即使那眼泪一波一波的涌出来,他也不胜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擦拭着,抬头,依旧是那张耀眼的皮囊,那冷冽的眼眸之中暗藏一丝柔情,悄然绽放。这种消失的温暖似卷土重来,再一次解冻了锦穹冰凉的内心。他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心是暖的,只是冰冷太久了,不习惯而已。而他的温暖,只能是一个人来给,才能溶解冰霜。
他的嗓音带着些豁然开朗之后的凉意,低沉的回音在唇瓣间回环。锦穹是个不善言词的人,从最初开始,他就不喜不言。很多事情习惯憋在心里,一时间根本倾倒不出来。言儿,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没有感觉。
“恩。。。”带着点鼻腔颤颤的嗓音,犹如新生的雏菊,点燃了第一株春天的到来。箫粒浅浅的看了他一眼,望着他那似水柔情的眼眸,望着他那无法言说的嘴唇,心中的欣喜又扩大。箫粒深深的感受着这个男人,这个君王,为了她一介平凡的女子,所做的努力,所做的改变。是啊,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她啊。无论她堕入怎样的魔道,无论她如何的放弃,一切都不必忧心,因为有他在。
锦穹,第二关,通过。
箫粒将他擦着自己眼泪的手移开,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睛又突然清晰过来,由黑暗慢慢转亮,最后她看见了他。他的耀眼和他的气息一般,依旧冷冽,橙花香的味道,一袭墨色长衣散发着墨纸的香味。修长身形,雪色如肤,刀削的眉,高挺鼻梁,紧抿单唇,浑身散着一股冷傲隔离的味道。他的金眸闪耀,在的她脸颊之前来回停留。就是这样一个男子让她虚度了五年,却也不得不承认,值得起的五年。
“我曾说过,我从不用眼睛看人,我一直是用时间和心看人。五年的时间和不变心,让我有了回来的**”箫粒抬眸,静静的语锦穹四目对视。朱唇点点,说着自己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
“我以为悬崖之下会是粉身碎骨,却不想命运多坎。自然的托付让我没有离开这个凉薄的世界”曾经见过小说里面描绘着女主跳崖之后换副摸样卷土重来,她以为她不会落入这个俗套,可到最后才发现,故事的结局有所不同,可是过程大相径庭。她面对凉薄的人生,毅然决然的选择落入俗套,即使结果她都能猜到,她也一如既往的做了这些事。按照作者给她设定的套路,她在一步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于是越偏越远,越偏越哀。她猛然回过头,望见了那个一直守望的君王,望见了那个曾几何时是她的信仰。于是她选过了方向,不由着命运设定脚步【上官勋君通知锦穹她的下落】,自己主动靠近,即使最后遍体鳞伤,她也绝不后悔。大不了,再换一次五年。
他淡淡的望着她。
“若不是旁人,我又怎么会知道无措的你,无言的你,在背后所做的努力。谨言的记忆中一直有个缺憾,这个缺憾,不是看不见的眼睛,而是看不见的人”箫粒柔柔的说着,她猛然想起了悬崖之上的自己,犹如一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然后在他的面前将自己的刺一根一根拔了下来,然后随风终止。若不是上官勋君,她也许不会知道的那么详尽。若不是上官勋君,她也许永生不会原谅不善言辞辩解的锦穹。那个温雅柔美的男子,最终成为了她无法一笔带过的一缕浓墨。淡然散着幽香。
锦穹仔细的检查着箫粒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神采。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