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信中,只交代了一件事情,就是让方氏与她做好准备,华瑟的棺标,不日即将回到老宅。信里没说他是怎么找回华瑟的尸骨,但宇里行间,华灼看得出父亲的激动,一向端正刚劲的宇迹,竟然有好几处因颤抖而写得歪歪斜斜,甚至还有几处糊了,分明是一边写一边流泪,泪水滴落在信纸上而形成的。
怪不得母亲顾不得她正做客泰府,硬是派六顺把她急急地叫了回来这是大事,对荣安堂来说,这是比收回那些失落的产业更重要的大事。当年祖父、祖母正是因为瑟始始尸骨无存才气病而亡,父亲也是因此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瑟始始的尸骨找回来了,父亲终可以在祖父、祖母的牌位前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多年心结一朝解,这是何等的快事,又是何等的悲伤。
“你爹爹在信中说,要把你瑟姑始葬入祖坟,伴在你祖父、祖母左右,又叮嘱此事不可张扬,必须密而不宣,所以我才叫你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个章程。
“方兵轻声道。
“母亲以为该如何办?”华灼问道。
棺标运回这瞒不了人,所以关键在于,要给瑟始姑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还要有足够的理由让她能葬入荣安堂的祖坟,并且是葬在祖父、母的左右。华灼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叮嘱保密但既然在信中郑重其事地说了,侦必然有这样做的理由,她们母女俩个只能照着办。
方氏神色黯然了片刻,才道:“入葬祖坟,必得是荣安堂的子孔,我想侦以你那个无缘来到世间的弟、妹的名义入葬吧。”
“那样瑟始始岂不是平白低了一辈?”华灼犹豫着,见母亲神色黯然,她心中也是难受若不是当初舅母气得母亲小产自己现在侦能多一个弟弟或妹妹。罢了,往事休提关键还是眼前,以那个无缘的弟、妹名义入葬确实是可以做到保密,而且陪葬在祖父、母左右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她怕父亲心中会不乐意,瑟始始名不能显就已经够委屈了,如今还平白低了一辈儿,更是十二分的委屈。
方氏叹息一声,道:“低一辈儿就低一辈儿吧,你爹爹那里,自有我劝说,只是另有一桩事,须你拿个主意。”
华游忙正了正襟,道:“母亲只管吩咐。”
方氏道:“你瑟始始到底是入了宫的人,虽然没能得到名位,却也算是嫁了出去,因此入葬时,必得有人替她戴儿女之孝,她并无子嗣,最亲的晚辈儿侦是你与你弟弟,论理是该你与你弟弟替她戴这个孝,只是若以你那无缘的弟、妹名义入葬,你们便是平辈儿,自然不能戴孝,你弟弟又是荣安堂唯一的男丁,年纪还小,沾上孝事终归是不吉利,我思付了良久,决定让你身边一个大丫头出来,认你为始,替你给你瑟始始戴孝。”
这是个折中之法,华灼毕竟还未嫁,所以膝下不可能有儿女能替她戴这个孝,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侦只有几个大丫环,正所谓丫环做得一半主,所以方氏才有这个提议,华灼是未嫁之身,所以认她为母是不行的,只有认她为姑,其实是就是变相的方氏牧华灼身边一个大丫环为干孙女。但方氏毕竟是有语命的五品夫人,无端端地牧一个丫环做干孙女,未免有自降身份之嫌,所以只能是华灼认个干侄女,旁人侦是知鳖了,也不过是小女孩儿好玩胡闹,一笑置之罢了。
华灼考虑了片刻,才道:“这法子倒是使得,只是……七巧已许给阿福,若平白降了她的辈儿,对刘瑭搪未免不尊重,只怕祖母泉下有知,也是不高兴的。”
刘瑭毋是祖母刘氏的陪嫁丫环,素来最得祖母看重,而且这些年刘瑭搪在荣安堂任劳任怨,不好这样削落她的面子。华灼若真认了干侄女,也就相当于荣安堂又多了一位小姐,不管这小姐含金量有多少,将来好歹是要以小姐的名义出嫁的,不可能再嫁给一个下人,所以一旦认了七巧,她跟阿福的亲事也就告吹,想来不管是刘搪瑭还是七巧自己,都是不情愿的。
方氏也明白这一层,点头道:“确实不合适。”
华灼思考了片刻,又道:“八秀也不合适,她与我虽亲,但毕竟年纪比我大一些,若认她为干侄女,平白要招人笑话。”只怕别人还以为八秀巴结着小姐到了这等不要脸的份上,到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有,华灼自然舍不得让八秀受这委屈。
而且以八秀与她的亲密,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委屈了这丫头,哪怕是安排出嫁,也必不会比一个名义上的小姐差。
方氏一笑,道:“你倒护着她,罢了,由你。这样说来,只有宫彩和月香两个里头挑了,我听说”香素有个贾小姐的雅号,不如就逆了她的愿如何?”
华灼心里是不大喜欢月香的,哪怕刚才见月香长进许多,但印象已成,一时又怎么会改变看法,但思付了片刻,仍是摇头道:“大管家在荣安堂多年,鞠躬尽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且诚管事、忠管事,一在绘芳园,一在老宅,这些年兢兢业业,做事也无什么差错,何苦让他们落个媚主污名。”
方氏欣慰道:“这话也在理儿,灼儿,你考虑事情周全,极好。”
其实华灼话中隐藏的意思是,这一家子都是荣安堂的世仆,是仆人,就要守着仆人的本分,世仆里出个小姐,这象什么话,大管家一家子掌着荣安姜两处重要的产业,已经是大权在握,没必要再让他家出个小姐,助涨了他们的权势,这对主家可不是什么好事,奴大欺主也不是稀罕事儿。方氏正是听明白了华灼的意思,才感到欣慰,女儿已经算是个合络的主母了,有这份思量,将来嫁到庄家,也不会吃什么大亏。
华灼被赞了一句,换做平时,自是高兴,只是今日实在高兴不起来,又继续道:“刺下的人选唯有宫彩,她是母亲从呀行买来的,并非家生子,荣安堂里没有什么故旧,且年纪也比我小,让她认我为始,将来以小姐之身出嫁,想来她也是愿意的。”
不是家生子,就意味着宫彩在荣安堂里没有什么挎靠,让她当了小姐,也不会助涨了哪一方的势力,而且原本摆在宫彩面前也就是两条路,要么给庄锑做姨娘,要么嫁个小管事,仔细想想,这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出路,给庄锑做姨娘,就得一辈子看华灼的脸色,嫁个小管事,还是一辈子的下人命,可是如果认了华灼为始,将来以小姐之身出嫁,别的不说,正室之位是绝对有保证的,就算是认的,那也是荣安堂出去的,怎么也不可能为妾,而且荣安堂的小姐出嫁,就算不是世家大户,最少也是清白寒门,若是夫君再出息点,考个功名在身,有荣安堂的扶持,做个八、丸品的小官儿,问题不大,运气好点,七品父母官也不是不可能。
宫彩年纪虽小,却是个有眼色、又灵利的,如何选择对自己最好,华灼认为她应该盘算得清,除非这丫头真的心高气傲,非得扒着个姨娘不放手,是那等宁为富人妾,不为贫贱妻的性子。
方氏细想一想,道:“菩彩这丫头原是我亲手调教的,为人自不必说,若不是满意她,我也不会将她给你使唤,既然你点了她,那么侦再问问她的意思,若她愿意,这事儿侦这么定了。”
华灼点点头,她心里清楚,如果宫彩不愿意,这事儿最后恐怕就要落在八秀的头上,毕竟七巧和月香都不合适,只有八秀和宫彩两个,她舍不得八秀受这份委屈,自然侦在心里暗暗拿定主意,必得说服了宫彩。
与方氏又商量了一会儿,她侦回了秀阁,把宫彩叫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326章 又回来了
宫彩果然是拎得清,又拿得住主意的,华灼把事情一说,她回去想了一夜,隔日便跪在华灼跟前,端茶叩首,正正经经叫了一声“大姑”。
方氏听说后,心中十分喜欢,立刻命人在老宅里收拾了一间独栋的院子,并且从自己身边挑了两个三等丫环过去伺候,衣裳首饰摆设用具一律按孙小姐的规格置办,就连宫彩的名字也改了,华灼的下一辈儿,名字从水,因此取做一个沁字,又留了宫彩原名里的宫字,于是宫彩的新名字便是华沁宫。
之后方氏母女俩个便专心准备入葬的事情,并专门到寒山寺请了位颇有名望的大师来做超度法事,便在一切准备就绪后,一日深夜里,二管家华仁带着华珏的棺椁悄无声息回到了老宅。
“老爷说,不必大办,但只要葬在老太爷和太夫人的坟边,让二老九泉含笑,便也足了。”
给方氏请了安后,华仁开始交待华顼的吩咐。
方氏点头,道:“老爷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二老坟旁,已准备好墓室。”
“老爷还说,二姑奶奶的棺椁能回到荣安堂,小姐居功大焉,入葬前,可开棺让姑侄见一面。”
方氏脸色一变,惊道:“这如何使得。”顿了一顿,才又道,“只怕要惊扰了二姑奶奶,还是免了吧。”
华灼也是惊得不轻,珏姑姑死去多年,棺椁中只有白骨一副,虽说是她的亲姑姑,但父亲这个嘱咐还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华仁不紧不慢道:“夫人小姐不必害怕,二姑奶奶得天之幸,玉体一直保存在寒冰棺中,不腐不朽,宛如生时。这是老爷的交待,自不会使小姐为难。”
华灼一怔,整个人都傻了,寒冰棺?这是皇后、太后归天之后才能享有的,难道说,这些年珏姑姑的尸骨一直都被当今圣上小心呵护着珍藏着。是了,定是如此,怪不得当年找不回珏姑姑的尸骨,根本就是被藏了起来。
方氏也想明白这一点,脸色变得怪异起来。这么说来,华珏的棺椁被送回来,也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来,圣上一直没有把她的棺椁送回,直到今天才这样做,又是为什么?老爷说女儿居功大焉,定要她们姑侄见上一面,又是为什么?
“灼儿,你若害怕,不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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