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不在意地抬起手,一串念弹将那个呱噪的来源打得破破碎碎,他不耐烦一个大男人死前还这么罗嗦。
“他指的家人是什么?”飞坦双手至始至终都没从口袋里抽出来,看着那滩烂肉,他很玩味地问出口。
那个黑色短发穿着清爽的女孩子很努力地打扫着尸体,看到新多出来的破碎尸块,转头就拖着吸尘器过来清扫。她听到飞坦的反驳性的疑问,才抬起头来,大大的黑框眼镜挂在鼻梁上,眼神在这种黑暗血气横溢的地方里却异常平和。“家人?是指米露跟团长那样的吗?”
米露说过,团长是她的家人。
“也就是说黑道协会想杀了米露?”女孩子有些呆呆的,迟钝了三秒才反应回来。
“不会的,小滴。米露不会来这种地方,只要是在艾斯米她就是安全的。”富兰克林伸出大手拍拍杞人忧天的女孩的头,安慰她说。
“哼。”飞坦嗤笑一声,然后伸脚踩到那滩烂肉□出来的白骨上,狠狠地碾成粉。
明洛,你到底是谁?
浴室的莲蓬头下,我发呆地站着,长发贴着湿漉漉的身体。浴室里因为洗澡水的蒸气而氤氲起来,视线开始模糊,我努力地眨眨眼睛,将睫毛上的水珠眨掉。大文学
“酷拉皮卡。”这个名字无论如何还是那么拗口。我关紧热水器,穿着饭店提供的睡衣走出浴室。
明洛没有再提要剿灭蜘蛛的计划,就好像我们只是单纯来友客鑫来游山玩水,漫画的记忆已经破碎到拼不回来一个完整的画面,说是千疮百孔也差不多。我就算努力地回想也想不起来九月的友客鑫会在哪个地方,发生什么事。唯一能隐约记得的是窝金跟派克若坦的死,可连这种隐隐约约都带着不确定性。更别提他们在什么时间会死在什么事情上,完全没印象。如果忘记得彻底我也不会这么崩溃。
本来就够乱的,明洛竟然也掺和进来。受人拜托而来剿灭旅团,他没有说谎,也不需要对我说这种谎言。可还是有很不对劲的地方,我一直在等明洛开口跟我解释,我相信他不说一定有理由,所以我才会安静地等着他守着他。
可是蜘蛛的真相一暴露出来,本来想对我说的话明洛也不打算开口了。
我满头湿发走到房间的小厅里,九月要在友客鑫城里订到一家像样的饭店不容易。因为世界各地慕名而来参加一年一度梦幻拍卖集会的人络绎不绝,小姐少爷大佬加上浩浩荡荡的保镖群足以瓜分掉所有能看的旅馆饭店。
明洛只是一个电话就很轻易找到住的地方,在友客鑫里他似乎一下子就无所不能。
为了安全我们俩一个房间,想到服务生小妹那一脸暧昧的笑容,我就觉得这种误会真诡异。
房间里的灯光偏橘黄,柔和得似一匹软缎,如水的光线让眼睛不容易疲惫。墙上圆形的电子钟时针刚刚过十点。明洛懒散地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他对着窗外友客鑫上空泛滥成灾的城市灯光,歪着头不知在发什么呆。
桌子上放着一本友客鑫南匹斯拍卖馆的拍卖品目录,是今天下午明洛拖着我去交了一千多万定金拿来的,作为参加正规拍卖会的准备。他对地下拍卖会有不小的意见,一扬手不以为然地说:“宝物是多,可是参加竞拍的家伙气质实在不怎么样,我可不要带你去那种乌烟瘴气的鬼地方。等到四号我带你去由Southern Peace主办的正规拍卖会看看。”
来友客鑫带着我其实更像是来吃吃喝喝的自助游,明明知道事情纠结成解不开的死结,态度还这么悠然自在,让我觉得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安,头发不弄干你会感冒的。”明洛拿着手机转头看我,对于我的随便很看不过去。
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摸摸头发满手都是水。
“你这身体这么弱还不好好养着,这段时间来我都找了一大堆法子想改善你这种身体状态,却怎么都养不回来。真是的,当初还魂的时候怎么不找个壮硕如牛不愁健康的身体,好过你每次感冒都像在过生死关。”明洛边唠叨边伸出手,我走过去牵住。
“这也是没法选择的事,能活着就是捡大运了。”我笑着说,能还魂本来就很不可思议,难道还容得你挑挑拣拣。
“如果能选择,我也不会选这种被人误会成同性恋的性别。”明洛也开着玩笑说。
我安静地踩着地毯坐到地下低头伏在他的膝盖上,他扯过一条白毛巾开始将我的长发包拢起放轻力气擦拭。大文学
这么温柔的人,明洛的灵魂本来就是水一样剔透干净的。
“安,你是怎么认识那小子?”在柔和的灯光下,明洛也自然地放低声音。
我有些疲惫地半合着眼,感受到头发上的水渍都被毛巾吸附走。“在家门口,像个无家可回的小孩子躺着,实在看不过眼才上去帮忙。”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心软,我从来不知道牵绊可以如此深入骨血。
“那是当然的,不倒在你眼前还无所谓,可是你看到就一定会控制不住走过去,不管那家伙是魔鬼还是天使。”明洛的手很灵巧,如一尾鱼无声穿梳过流淌而下的银灰色长发。
我淡淡地笑了笑,对于将他拖回家里从不后悔,最后悔的是没将他丢到医院里,谁知道看起来那么单纯的孩子会那么无赖。人不可貌相就是这一种。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今天的地下拍卖会被洗血一空。”明洛用手指捻直一绺微卷的发丝,又笑着放开。“五百宾客无一漏网全部被杀光。”
温柔的闲聊,下一秒就是炼狱。
我没有动弹地维持依偎着明洛的姿势,如果只看性别,我们确实暧昧过度。
“黑道上的人已经反应过来,这么丢面子的事想遮也遮不过去,以牙还牙才是那群家伙的规则。”明洛的动作有不变的小心呵护,声音里的懒散调子也没有变化。“黑道一定会派出大部队去追杀那个让他们丢脸的强盗集团。安,你想不想救那群一上场就杀光五百个人的家伙。”
救……他们?
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明洛的话撕扯开,那种脓伤的钝痛很奇怪地让我觉得麻痒而懒惰。缓缓地伸出手抚盖住明洛摸着我长发的手背,我很奇怪又怕吓到谁地用一种轻软的声音说,“为什么要救?”他们,从来就不需要。
“你掌握了很多情报,只要透露出去……就可以杀了酷拉皮卡。”酷拉皮卡似乎会是个很好笑的名字,每次出口总是带着一种调戏式的不正经。
我慢慢撑开困倦的眼皮,手用力到让自己都觉得吃惊的地步,几乎是扼锁住那只摸着我头发的手掌。我的声音平静到不见一丝起伏平仄,眼里全是窗外那片如燎原大火的灯光,“你是谁?”
明洛绝不可能问我这些问题,绝不可能。
我们在安静里僵持了一小会,才听到头顶上有人不满地叹着气,“哎哎,蜘蛛头子的女人也不蠢嘛。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聪明的女人了。”语气里的不正经加重,仿佛一切入眼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嘲笑的高调姿态。
不是明洛的语气,我在这一瞬间连对这个人的身体接触都感到痛苦,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的变化怎么能突然成这样?
我皱起眉,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手被反握住用力如酷刑,好像下一秒就能揉碎脆弱的指骨的蛮狠。
“我是送蜘蛛下地狱的人。”简单如闲聊的语气,话意却是无尽的狰狞。
我侧脸望他,没有改变的外表,不曾摘下的墨镜遮住了双眼。墨镜下的笑容冰冷而杀气尽露,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竟然有些刺眼。
“别这样看我,眼睛太漂亮也是一种横祸,我现在就想掏出你的眼珠子扔出去喂狗,蜘蛛。”
场面越来越失控,手指在被掐断前忽然被松开,不等我松一口气脖子就被用力卡住,我感受到指甲划伤皮肤的痛楚。
这家伙是仇恨蜘蛛恨到哪种程度?
“为什么你不打电话去告诉你的男人,说有人正等着算计谋杀他?你可以更肮脏点没关系,那个小子不是对你很重要嘛?你真是太奇怪了。”
用力扼住脖子的手指上全是纤细柔顺的发丝,被缠绕挤压成一种不自然的挣扎。
我在窒息中看这个家伙清秀的脸孔凑过来,用近到几乎触及我脸颊上的皮肤的距离,用那么亲密那么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恶意的语气说,“我一直在等你告密呢,等着你送给我一个理由好杀了你。”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的杀气浓到可以淹死人,我有些迷惘,明洛呢?
“嘿,你是那个家伙的女人,要是我上了你……”杀气变成无赖,没脸没皮的话那么顺口就跑出来。“你说那个恶魔会是什么表情?”
能什么表情,我承认这句话是我今年听到最震动心灵的一句话,比尼特罗说要踢掉审议会支持艾斯米还有力。我一时什么表情都没有了,甚至还有空走神地想,此刻一个正常的女人该表达出什么情绪才合适宜?愤怒?惊讶?咬人?抓狂怒骂?还是大叫非礼?
好像哪种表情放在这场景里都很诡异,所以我继续面瘫。然后我清晰地看到对方额上青筋暴突,手卡着我的脖子想勒死我又很抑制地留着力,而且手还很有分寸地绝对不往我脖子下的皮肤下滑一公分。我发现自己因为动作太大宽松的睡衣滑落到肩旁,露出肩头上一片白皙。
就是对方戴着墨镜,我也能捕捉到他不自然地往别处移的视线,似乎很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占我便宜。
嘴上那么毛躁无礼,动作却不可思议的纯情,这家伙典型的敢说不敢做。
“你这个女人也太无趣了,你至少害怕得发抖或者大叫,还是说你已经很有经验了?”对方比我还抓狂,好像我不该这么冷静地面瘫,巴不得我立刻大叫才是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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