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赤着脚,穿着八分裤,套着一件没扣上的白衬衫。我在超市大降价时抢的,可是为什么地摊货那么随意披在他身上,高贵得我怀疑自己抢到的那件刚好是名牌吧。
每人一碗米饭,他用勺子我用筷子,第一次见我用筷子时他明显很有兴趣,似乎一切未见过的他都很新奇,可仅仅三秒后因差点吃饭时把筷子也吞下去,他就没兴趣了,他死不承认是自己不会用地低声辩解,“这种餐具的设计结构及其不合理,难道是上古原住民遗留下来的原始餐具?如此粗糙的不合理结构,无疑不符合用餐的方便性,减缓进食速度,效率与时间皆流失……”
我当时咬一口饭咬得牙都快碎了,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我是猴子所以用如此简略的用餐工具,因为你不是猴子所以你不会用是理所当然的是不?你怎么不干脆用手抓啊,效率快又结构合理。
还是小孩子,不懂我上一辈子一代泱泱大国千年文明历史所积累下的底蕴,所以不怪他不怪他,他只是没文化而已,所以真的不要扑过去掐死他啊。
你看人家修理工
今天他吃饭吃得很奇怪,第一口还如平时一样用吞的,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地微蹙眉头,又捞了一勺子饭放进嘴里细细嚼起来,嚼得很小心,像是吃了满嘴沙那样别扭。
我抬眼,还真没见过他用牙,我甚至怀疑他的牙齿那么白跟整齐是因为不常用的关系。
见他一勺一勺地咀嚼着吞咽,像机器人那么精准,每一勺子不多不少就嚼那么多下,时间差永远不超过一秒,我开始坐不住,怎么比他硬吞还来的让人不舒服。
忍不住刚要开口问他怎么了,又忙塞了口饭堵住声音,这小子故意的,表现得那么自然就是想引我询问,他喜欢强迫自己把吞的变成咬的我正中下怀,至少不用担心哪天闹胃病。
吃完后他先我一步起身,伸手将碗碟叠成摞,我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拜一个大胃王所赐无论端来多少食物都不会有剩下的,他速度太快,碟碗间的磕碰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拿了块抹布快速抹完桌子,那姿态如秋风扫落叶,海浪卷金沙般爽利,再用力点就要拆桌子了,然后他利落地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
吃完饭后我有喝水的习惯,虽然知道是个坏毛病还是忍不住。
他捧着一叠在平常人绝对无法保持的碗碟筷勺进了厨房,我还对着面前的水杯发呆。在他收拾桌面到他进去这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真是可怕的效率。我忍不住计算,如果让他来做家务的话可以顶好几人份呢。可是怎么想象不出来,他站在水池边刷碗的画面,一想到那场景更是一股彻底的恶寒。
我还是去看看吧,我怀疑他搞不清洗洁精放哪。
一踏入我那间装修线条简练柔美的厨房,一阵水汽迎面扑来,我疑惑地摸摸脸,湿漉漉的,下雨了?
望去,他站在洗碗池边,水至那喷涌而出,清亮的水花在光线下偶现七彩的折视,水喷洒上天花板,下起了缠绵的雨。他刘海碎长,贴着脸的轮廓水一直滑下,眼神有些茫然,轻抿着的唇瓣是种纯洁的线条。
那么站着,站得那么无辜。
我连啊都啊不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冒着水丝来到水池边,看到漫溢出来的池里我的碟碗全成一块一块。真的是一块一块,给人打死都不相信是摔的,因为那一溜长叠起的餐具全都整整齐齐像是被切好的橙子,一样大小的四瓣,在涌出的水中,透明让我看清那些碎口跟刀割般平润。
水,打湿我的头发,滑进衣领里。
“我一放下它们就这样了,没用力。”
我转头看他,他也看我,眼里一片平静诚实。他伸手给我看水龙头的开关,“不是拧一下吗,我一拧水就喷出来了。”真的是很无辜啊,只不过拧一下水龙头就拧下来了。
好吧,我承认自己被抽到了,我不该有奴役你去做家务的念头,天已经惩罚我了,只是洗个碗厨房都废了。
我一语不发走开,还是快点叫修理工,不然水漫过客厅整个一楼也废了。
身后的他声音低低,像在问自己,“还是不行吗?”
我走出门,天空微蓝,几片云絮飘过,叹了口气,总觉得这段时间叹的气是三年来最多的。
那孩子,以为破坏就可以让人理他吗?说谎说的那么理智,就说青春期的少年让人无比头痛。
院子是篱笆围的,邻居的距离近的不算距离,我走到篱笆边,看到梅雅戴着一顶草帽,嘴里叼着一根牙签,早上起床的青胡渣还没刮,整一个邋遢大叔形象地蹲在门边为木篱笆刷颜色。
“梅雅,借电话。我家水管坏了叫一下街尾的修理工。”
梅雅将刷子放回颜料罐里,站起身拍拍裤脚,“怎么,电话坏了?”
“恩,坏了好几天了,过一阵子再买一个。”
“我帮你叫吧,奇怪,我们的电话几乎是同时牵的,记得电话的质量不错啊,怎么说坏就坏。”
我看梅雅进屋去叫修理工,一颗纸制的星星就把电话砸个四分五裂,真难说服自己这种电话的质量会好到那里去。
修理工是随叫随到,那是一个有着一头蓝色头发的青年开的店,整条街的水管电线家具维修都他包办。我喜欢他的头发,一种冷灰的微蓝干净透彻。就是不太爱说话,来去如风,你都还没来的及泡一杯茶挽留,他就已经工具箱合上修完走人。钱时整月结算,我只要每月25号从银行划账就可以。
梅雅那边刚叫,我回屋时那拥有一头漂亮蓝发的青年就已经在厨房里了。想起上一辈子花钱叫个维修人员是三催四请,十天半个月也不见来,哪像这里,真的随叫随到,中间不超过三分钟。
修理工从工具箱里扯出一条细管让水慢慢排出,然后拿出替换的水龙头开始在关上水闸的水管上工作。
他还站在厨房里,赤着脚,水漫过骨踝,头发老是没梳好的碎乱着,一身湿气让人觉得可怜兮兮。
最诡异的是,他眼神专注得可怕地看着人家修理工手上的大扳手。我站在厨房门口远望去那画面怎么有点诡异,空气有什么压着,好像有种莫名的气在来回碰撞。
好不容易才见他微皱起眉,挂上一个我不太想看的微笑,一脸恍然大悟地说:“我在书里看过,是一种利用杠杆原理来维修机械的工具。”
我一时没站住身子歪下去,别用那么认真的表情来跟人讨论你了不起的常识。
修理工的手速一直很快,我看他可以同时拿五六种工具,在水管前纷影错手地让工具抛上按下,快的看不到手只看到黑色的残影,想起哈里斯一脸不屑地说,雕虫小技,我还是更推崇整条街给他的“最优秀的修理工”这个称号,看啊,连个普通的修理工都如此有实力,这是个多么特别的世界,而且他修的东西在使用期限前就没自然坏过。
我礼貌朝他说:“还有浴室的门也拜托你了,重新换个锁,门板的裂缝也补一下。”
见那蓝色的头发点点头,我笑着完全无视另一只地回到客厅里,翻出茶罐打算泡一壶茶来待客,一直受人照顾真不好意思。
哄好你的女人
坐到沙发时磕到一本书,书名让我黑线,《哄好你的女人》。
翻起第一页,你想知道女人那难测的无底的心吗?你想知道你的女人为何对你不满意吗……
直接略过翻后几页,“哄好你的女人一百招,第一,甜言蜜语,只要是女人上至一百零八下到三岁三都渴望赞美与虚荣,所以你要不断地赞美她新做的发型,画的妆跟穿的新衣服。”
第一条旁边有铅笔备注,“此建议不具备可操作性,此人连德尔克斯的最经典爱情台词都免疫。另注,此人不化妆也没有新衣服跟打理头发。”
此人,难不成是我?原来我这么邋遢啊。
接着看,以下十几条被否定,备注不多,就打个叉。第十六条“做家务,永远别在这种小事上省功夫,就算你可以赚一堆钱,有名车豪宅与英俊的外表也只是一时的,女人真正会爱上你这个人的时候就是你在帮她们做家务的时刻,那会让她们觉得有安全感,一个男人连家务都肯为你动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会帮你做的呢。”
注,此建议逻辑性混乱,做家务只是一件事不可跟任何事并提,还有女人这物种可能有某方面缺陷,安全感跟家务是精神混乱者才会相混淆。另注,可操作性百分之六十,估计成功率百分之三十五。具体过程详议。
我思想缺陷,精神混乱?
又翻了几页,翻得我嘴角抽搐,满身鸡皮疙瘩,这些个一百招真是可怕,更可怕的是竟然有人在一边认真地估算成功率跟操作方法。
我重重地合上书,这本书哪来的,我不可能借这种书,更别提买来放书房了。沙发旁有好几摞书籍,都是他看完放的,我一直以为他从书房搬来,可是现在细看才发现有几近一半的书都是我没买或借的,这些书跟从书房里拿来的书混成一沓沓。
我想到什么地快步上了二楼的书房,门一开我傻眼。以前那个窗明几净,四面书墙,浅绿绒地毯搁着彩印靠垫的书房消失得无影无踪。书,满满的直塞上天花板从墙角堆到门边的数不清的书,简直就是整个房间成了书的仓库,你连脚都踏不进去了。
我下巴脱臼,被吓得。因为我听说几天前在市广场那边有三家私人书店被盗,据说盗贼没留下一丁点痕迹,摄像头明明没坏可就是什么也没拍到,听说此案件影响甚劣,已经成立专案小组。
这些书不会是……这时一本遗迹整理68年版的考古文学书从书山中掉下来,滚到我脚边。
突然想起一句经典名言,“偷书不算偷。”
如果不算偷,那警局干嘛成立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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