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年功夫,他已经修炼的与一般世家子弟相差无几。而他高明的医术又使得他高于其他世家子弟。特别是在他治愈了贾家中风老太爷之后,世人都高看他一眼。
慢慢的,开始接触朝廷政事。
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得到了帝王的赏识。
林朗的成器,在外人眼里是林家血脉功劳——林家的人,每一个都是人杰。
自从林朗来到林家,林钺便称病不见客,常年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林朗精心调配的药,含饴弄孙。
对林朗的成长,不管是诋毁还是夸奖,林钺听了都只是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出他的心事。
林海很聪明,比他的父亲还要聪明。
不仅仅是林钺,林朗这个大伯也很疼爱他。
又两年,林家的一切上了正轨,林朗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议程。
林钺为林朗说了一户人家的女儿,对方也算有些门第,可女方只是不受宠的庶女,其父兄都不是成器之人。
林朗黑着脸拒绝了这门婚事。
为此,父子俩大吵了一架。
怒火,点燃了早在林朗改名时便埋下的炸弹。
当初林钺为林朗取名便该一并认祖归宗,可是,林朗一直不同意将自己的名字加入族谱,除非记名为嫡子,而他的母亲以林家原配夫人之名入林家宗祠。
这个要求,林钺自然不会答应。
且不说这事有多打脸,就凭他那可怜的嫡妻还在,他就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林朗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只是冷笑。
他会林家,不过是报林钺的活命之恩,还了欠他的东西。可他并没有忘记母亲的怨,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允许“庶”字落在他头上。
所以,到现在,林朗也只是表面上的林家人,林家族谱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这些年,父子俩都不提当年的冲突,倒也相安无事。
可林朗的婚事打破了这种平衡。
林钺认为林朗已过而立之年本就不好找,不该嫌弃人家姑娘是庶出。而且,私心里,在他老人家的而言,林朗本身也是庶出的。
林朗则说林钺没有资格安排自己的婚事,他直言他的事不需要林钺操心。
一个认为对方不曾尊自己如父,一个觉得对方没有爱自己如子。
于是,一场大战无可避免。
原本和谐的林家,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局面。
父子俩形如陌路。
又两年过去,聪慧的林海以八岁稚龄通过了县试和府试两场考核,正是成为童生。
虽然都是未成为秀才的学子,可童生与一般的学子又不同。这时间,很读书人考到胡子都白了也不过就是个童生。
一时间,众人皆道林海是个天才。
外人眼中诡异阴沉的林家总算是有了喜事,纷纷来贺,病体愈发沉珂的林钺也因此精神好了许多。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林朗突然被弹劾贪刻,证据确凿。
林朗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下了大牢等待审讯。
不过,林朗到底是林朗,也在官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使尽了手段,险险脱身。
接下来,林朗要做的就是查清楚到底是谁陷害他。
结果,震得林朗回不过神来。
“为什么?”看着躺在软榻上的所谓父亲,林朗手脚冰冷。
林朗一直都知道林钺防着他,没有把林家私有的势力交托在他手上。他不说,因为他不在乎那些身外物,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钺对他的防范之心这么重。
林钺沉默了许久,微微撩起眼角看着林朗,“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林家吗?你现在可以走了!”
当年把林朗接过来,自己的身体不好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是担心孙儿不能养大。如今林海长大了,而且这么出息,林朗也就没用了。如果继续留着林朗,这林府本属于林海的一切只怕都落在了林朗的手里。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不过如此。
林朗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突然明白,跟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什么,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他在贪图林家的富贵。
“如你所愿!从此之后,你我生死两不相干!”林朗就这样,一个人来,一个人走,直直的走出了林府。
只是,心里的怨、心里火怎么也没有办法消除。
林朗觉得他快要被怒火烧死了。
然后,他做了一件事情。
利用对林家的了解,林朗编织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以前朝宝藏为诱饵,换他君臣离心。
林朗的故事编得很巧妙,真真假假穿插,难以分辨。只有有贪心,没有人能逃过这个圈套。
在林朗一心策划的时候,林钺因为一个秘密吐血昏厥了过去。
看着林朗离开,林钺心中无悔,却堵得难受。
不曾相处也就罢了,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身体也全凭着林朗调理,林钺再如何的铁石心肠也有些触动。
他翻开锁了很多年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方手帕,是苗女当初送给他的手帕。
当年他得到这方手帕的时候本想扔掉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便留了下来。
到现在,林钺也不知道林朗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林朗不同意滴血认亲,林钺也有些害怕知道结果,所以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林钺自嘲的笑,没想到一贯举手无悔的他,也就有现在这样不知所措的时候。
“祖父!”
这个时候,身量渐渐抽高,开始长成大男孩的林海走了进来。
看到给自己见礼的孙儿,林钺心里满满的骄傲,有这个孙儿就足够了。
自小在祖父身边长大,林海和林钺十分亲近,他亲昵的上前,“祖父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钺下意识的收紧手中的帕子,不想让孙儿看见。
可是,林海虽然人小,可眼睛却很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帕子。
“这是什么啊?”林海捂着嘴笑了起来,“是祖母送给您的吗?”
林钺横了这个没规矩的孙儿一眼,斩钉截铁的回答,“不是!”
林海一贯得宠,自然不把这些小威胁放在眼里,仍旧促狭的笑着,“怎么不是了?难道祖父还认识其他苗家女子吗?”
林钺微怔,随后明白林海口中的“祖母”不是他的“嫡亲祖母”,而是林朗的母亲。
说起话,林钺和林朗的父子关系虽然不好,可他们都很默契对林海好,在他面前也会假装没有矛盾。所以,年纪尚小的林海根本不知道祖父和大伯父之间的暗潮汹涌。
因为喜欢林朗这个大伯父,爱屋及乌之下,林海对自己从未谋面的苗疆祖母很有兴趣和好感。
“苗家女子性格忠贞刚烈,这格桑花,一辈子只绣一次。”林海没有看到林钺的面色瞬间苍白,仍旧兀自笑着,“送给最心爱的人。”
林朗身上留着苗疆的血,敬重他的林海自然对苗疆这个神秘的种族很有兴趣,对苗族沉下心来研究了一段时间,所以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林钺一个踉跄,摇摇欲坠,站立不稳。
林海吓坏了,到了嘴边的话也生生的咽了下去,忙扶着祖父坐下。
“你说得是真的?苗女真的如此……”林钺抓住林海瘦小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林海很不解,犹豫了一下,老实的点头,“是的,苗家女子的忠贞更甚咱们汉家女子。只是,她们个性上比较热情、开放,不了解苗家习俗的人容易误会……”
剩下的话,林钺完全听不到了。
那个早已尘封在记忆俏丽人影再一次鲜活起来,可是,只有那一袭苗家女子的装扮,她的五官模糊到完全看不清楚了。
林钺不喜欢苗女,原本很简单,因为他觉得苗女勾引他,很不自爱。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这样,同样是被引诱,男人总是能轻易的得到原谅。久而久之,就连男人自己也觉得被引诱是女人的错。
苗女不符合林钺心中妻子的形象。
只是当时林钺身在苗疆,山下到处都是瘴气、毒物,而苗女又实在美丽、热情,他也就没有言明。
既然不喜欢,离开后将她抛在脑后就是理所当然的。
与所有的汉人一样,林钺心里看不起苗族,认为他们都是未开化的蛮夷,自然不曾研究过他们。所以,直到这一刻,林钺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林钺自认自己也是个君子,却不想在无知无觉里做了那么多年的负心汉。
想起最后一次见苗女的情景,林钺心如刀绞。
苗女离开的坚定背影和林朗的背景重叠,合为一体。
心中剧痛,林钺喉头一甜,直觉昏厥了过去。
林海被吓坏了,他慌忙叫大夫,找林朗……
林钺再次被救回来,人好像瞬间老了,只能躺在床上的他望眼欲穿的想要再见林朗一面。
握着手中的格桑花手帕,林钺祈祷着有机会亲自向林朗母子道歉,还他们包括名分在内的所有东西。
可是,林朗没有出现。
看着林家人没头苍蝇似地找自己,林朗只有冷笑。
林朗知道林钺又病倒了,瘫痪了,命不久了,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欠他林钺的,这些年做牛做马也还清了!圣人说得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阿郎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
是的,现在,他已经不再是林朗,而是阿郎。只是他母亲的阿郎。
离开京城,一个人走在路上,阿郎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了。于是,他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浪。
在流浪的过程中,阿郎有自己高明的医术养活着自己,一路走来竟也得了个神医的名号。只是,病愈的患者总是问他姓名实在让他不胜其烦。而阿郎这个名字,显然已经不适合年近不惑的他。
于是,阿郎随口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
冯其汇,恰逢其会。
恰逢其会的救了一些人,得了个神医的名号。
走了累了,便隐居在山上。
倒也,自在。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很多事,很多恩怨,冯老先生自己都不记得了。
直到他又看到林海。
林海如今被人尊称为林如海,林大人,时任巡盐御史。
离开时尚且不到胸口的半大小子此时已经长成了而立之年的朝廷命宫,岁月真是奇妙而无情。
冯老先生在林如海的脸上找不到半点林海当前的模样。
如果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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