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失职,让主子受惊了。”
转头,是他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请罪。
呵,很好,你该庆幸你没有选择背叛我,至少——是这一次。“进来。”步子没有停顿,转过便朝里面走去。
“——主子。”
“我不罚你。”淡淡的声音轻轻地传过来。
猛然抬头,闻人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是在试探他么?
“没错。”梦古伶才行至室口的身形停住,“这是第一次。你可以选择背叛我,现在。看在刚才的份上,我不为难你。”
“哈……主子这是要属下毒发身亡么?”
“我解。”
没错,他们服的是无解之药,如果每月没有暂时缓解的药便会死。毒在期满二十年后自动解。可是——眼前的女子,她说什么?她解?
愣了愣,闻人钰又开始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她能解百年来未有人能解的相思泪,能解当年毒死对毒药了若指掌的毒王的借酒浇愁,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毒是能让她微皱眉的?
“为什么?”
“我不喜欢犹豫的忠诚。”她并不是那种吾所不可得便毁之的人。
“属下愿忠于主子!”
“呵,”她发出一个单音节,“别太快答应,我给你时间。”顿了顿,“进来。”
“是。”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明白,仅仅因为崇拜,而甘愿为一个人卖命的感觉的吧?
“不要试图在我身周思考,我能知道。”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闻人钰已经不会再对她的任何事情感到惊讶了——她实在有太多的意外——她,一般人,承受不起。“那么主子明白么?”
“的确不。”因为她不需要。
“没错,你其实根本不需要。”
“你逾矩了。”
闻人钰闻言一震,意识到刚才自己对她的称呼,才要请罪便被梦古伶手中的镇纸轻巧地架住,“不必。”
闻人钰抬了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梦古伶——跟着她如此之久,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她的武功已经如此登峰造极!居然轻轻地一架便止住了他的动作,要知道他这一跪,膝下的力道可是有千斤重的啊!
“兰妃为什么要杀我。”淡淡地抽回镇纸,压到桌上的宣纸上,梦古伶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刚才两人的对峙中,镇纸已经被内力震断,她此时若是再不把镇纸拿回来,再过一秒钟,镇纸便会断成两半掉在地上。
“……”闻人钰犹豫片刻才要发话便被她打断,“实话。”
“是。”改变了刚才隐瞒部分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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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闻人钰的一番讲解,梦古伶终于搞清楚了一点什么。原来——在这个国家,其实民间一直相对男女平等,只是因为在位的皇上是男的,才导致宫中、朝堂之上,甚至民间都开始有男尊女卑现象。
至于兰妃对她的恨——说白了,就是皇上宠爱她到一度想下令立她为下任皇位继承人,奈何已经连续五代男帝,朝廷大员大多无法接受,频频施压,才让皇上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我信你——只是,漏洞似乎太多。”
“何以见得?”
似乎有些懒于解释如此麻烦的事情,梦古伶伸出尾指扫了扫眉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兰妃——站在哪边?”
“自然是——太子那一党。”
“好处呢?”
“可能是她有求于太子。”
“那么,为什么皇上这么宠爱我?谚妃——并不得宠。”谚妃——七公主的生母,据说是云袖国的公主——当然,和亲用的那种。
“可能是为了向云袖国示好。”
“呵,示好。那他至少不会让谚妃入狱。”
“这——”闻人钰在梦古伶越来越凌厉的问题下开始微沁冷汗——他早知这段事或多或少总有编的成分,也细想过,只是从未想那么深入——
“兰妃,没有子嗣。”
身子巨震,闻人钰抬头看向一脸笃定的梦古伶——她在暗示什么?
“去查一查兰妃与谚妃的事。”
014 诗词歌赋
“阎夜辰。(见《诱红尘》)”梦古伶坐在栏上,朝小蛮询问。才听到说阎夜辰回朝了,那他之前应该就在边关——应该有见过酸橙吧?
“小王爷前段日子在边关与暗月皇朝对战,近日才回朝,不过据说——”小蛮贼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据说他是因为打了败仗才回来的。”
呵,没什么悬念的。跟酸橙斗的人,没自己那么高的智商可是会输的。
“而且——不止小王爷,连王爷也都是才从——”小蛮讲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圣旨到了。
“七公主,皇上召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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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跟着太监进了御书房,见那太监与皇帝耳语了几句,神情奇异地看了她几眼,便退了下去。
“伶儿,坐。”皇帝居然笑着看向她。“听说,伶儿对辰儿有些留心啊。”
意识到自己一时太心急,导致了别人的误解。梦古伶也懒得去解释,坐到椅上。她深知越描越黑的道理。
“那伶儿可得好好感谢父皇了。”梦古伶静静地看向皇帝——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有些心虚地瞥开了眼,梦古伶随即听见门外的声音,“皇上,小王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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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淡然地坐着,梦古伶轻嘬了一口茶,思考着要不要询问他关于酸橙的事。
阎夜辰坐在梦古伶对面,身上散发出冰冷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他回朝要好好慰问他一下,居然在他到了这里之后扔他和那个什么七公主在一起然后就说事务繁忙走了?
“公主——”阎夜辰终于忍不住打算开口告退,却被她打断。
“不要误会,我只是问一个人。”语气平淡地毫无波澜。
“公主请说。”阎夜辰有些狐疑地看着梦古伶——她,似乎与传言中并不同。
“——我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过,应该就是那个皇使。”梦古伶顿了顿,把话说完,如先前所想地看到了阎夜辰的愕然,同时也没有忽略他眼中猛然掠过的一丝痛苦。
“公主从未出过深宫,又怎会识得外面的人呢。”阎夜辰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冰冷的眼神似是要把她看穿。
轻拨了拨茶盏的盖子,她一脸淡漠,“你应该知道她的出现很突兀。”讲完这句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你认识她?”
“是。”
“那么,公主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她过得好么。”
“……很好。”
“她叫什么。”
“落暄妍。(同见《诱红尘》)”
“——你做了什么。”这是出于一个朋友的角度,所问的。
“我——背叛了她。”阎夜辰说到这里,眼神再次闪烁。
“然后呢。”梦古伶放下了茶盏,转过头来看着阎夜辰。
“我——杀了她。”失算,呵,他失算,多可笑的失算啊。
眼神一冷,梦古伶站起了身——“你可知,她这生,最恨背叛。”说完拂袖而去。
空中隐隐约约还传来一句,“她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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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猎。”语气平静无波地再确认了一遍。
“是……是。”传令的小太监流着冷汗,腿都快软了,只能颤抖着声音回答。
“去吧。”
听到这句话,小太监如闻大赦地冲了出去。
望着冲出去人的背,梦古伶将修长的食指点在了下巴上,坐在一把红木椅上,开始出神。
大秋天的居然还狩猎?
“萸姬,阴谋远来越近了。”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不能改变什么。”
“我——有不祥的预感。”
“萸姬,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只是,有莫名的伤感呢。”
“好了,休息。”梦古伶轻巧地转了个身走向床。
“休息?你要怎么休息?”
“谁说只有睡觉才是休息。”
“行,那你就闭目养神去吧。”萸姬的声音里隐隐带了一丝笑意——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默契与融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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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梦古伶已经到了皇家狩猎场,淡淡地对着高处的两人问安,便自顾自地坐到一旁,视全场探究的目光为空气。
轻轻张了张唇,梦古伶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道,“萸姬。”
“恩,好浓的杀气呢。”
“似乎,先有个过场节目。”梦古伶的目光随着某官员上台的身影看到某处时突然顿住了——她看见了柳绝希。
柳绝希似是原本想走过来,看了看皇上和皇后还是忍住了,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说让她一会等他。
看着对方眼中略带兴奋的光芒,梦古伶也朝着那边浅浅地弯了弯嘴角,却引来了数声低呼与抽气声——
“老夫久闻七公主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于是今天便带小女来一开眼界,不知皇上和七公主可愿给老夫这个面子?”挑了挑眼角,梦古伶看过去——正是在那天宴席上与她作对的那人。
张嘴,才要吐出拒绝的话语时,被阻止了。
“不如你就给他这个面子——好歹让我看场好戏。”
“既然你这么说——”梦古伶的声音微微一扬,“好吧。”
“多谢公主赏脸,晚儿还不过来谢谢七公主。”
“谢公主。”梦古伶瞥了那边行礼的美人一眼,撇开了眼光,伸手端起一杯茶,“免了。”
柳绝希轻声叹息加摇头——她还是她啊,照样我行我素。
“那么,便由孤王来出题好了——既是今日狩猎,便由此为题吧。”
“风劲角弓鸣,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