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人知道么?”
“没有。”闻人钰抬头,目光迅速扫过梦古伶与君念寒交握的双手。
“我明日启程。”
“是。”
“先下去吧。”
“是。”
梦古伶看了眼离开的背影,回头,“要来不及了。”
君念寒这才放了手任她过去把药递给君念羽。
“忍住了。”看着君念羽喝完了药,梦古伶绕至他背后,语了一句,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顿时,所有的银针都向下没了半寸。
君念羽猛地咬住了嘴唇,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
“现在,自己用内力把针逼出来。”
君念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明明封住了他的穴,居然让他动用内力?
“你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后你没有成功我再帮你,但是会更痛苦。”
闻言君念羽闭上了眼,开始凝神运气。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梦古伶看了一眼君念羽,她又一次高估了他的体质。
到他背后轻轻一挥袖,霎时七十二根银针同时自君念羽的血肉间挣扎出来,全数钉在了君念羽背后的床板上。
君念羽的背脊在这瞬间变得惨不忍睹——
迅速地伸出手往君念羽嘴里又塞了一粒药丸——她辛辛苦苦制的药啊——手已经闪电般地点了他背上几处大穴。
“止血。”单手扶住了君念羽,梦古伶看向君念寒。
019 打道回宫
待到君念寒接过君念羽的身子,她才转身——她现在是满手的血。
“谢了。”指尖才触及手腕,君念寒便知弟弟的毒已经拔完了。
“不用。”他是付了代价的,自是不用谢她。
“可是如果那天我没有出去,没有见到你,也就没有今天的交易。”
“那你应该谢天。”梦古伶洗完了手,漠然地转身,“明日卯时启程。”
“好。”
“至于他——随你便。”毕竟君念羽和水祁间之间的渊源,也不是她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事实胜于雄辩。
“你不会麻烦?”他挑眉,神色奇异。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称得上麻烦。”她也稍稍挑眉,语气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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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
君念羽盯着梦古伶——她究竟是什么人?刚开始的致命伤不说,她不过两天便像个没事人似的走来走去,甚至在一天之内就召来了数十人安排事务——且毫不避讳他们。他听过她的安排,是极严谨到滴水不漏的地步的。且今天出发的马车——明显是向着宣国的皇都的!
他不愿去想,难道她会与“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早该猜到的!在她说要夺天下时就该想到的!
“怎么。”梦古伶轻轻的两个字让他猛地回过神来,被惊吓的脑子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便回答,“我在想,你是谁?”
“你怎么猜想。”
“你一定身份不凡,但不凡到什么程度——我不敢胡作猜测。”
“马上就会知道了。”这里离皇城并不远,他们一早起程,再过个把时辰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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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没有?”兰妃吹了吹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看向身旁的宫女。
“回娘娘,已经办好了。”
“不会出纰漏吧?”
“尸体是血肉模糊的,绝对认不出是谁。”
“好了,找人去通知皇上,我这就去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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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虽然伶儿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啊!”上官吟敲着桌子,看似心不在焉地道。
“孤王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伶儿——”
“她或许没有死。”柳绝希接下皇上的话。
“报——”
“进来。”
“皇上,找到了!”
“找到的是什么?”上官吟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尸体。”
“兰妃娘娘驾到——”
上官夏眯着眼打量着房间,嘴角仍是满满的笑——她,可没那么容易被摆弄呢。
不过,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一点?
“皇上,臣妾听说——找到了……”
“把尸体抬进来。”上官吟低声吩咐。
血淋淋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了进来。
“伶儿!”皇后终于承受不住连日的劳累加刺激,晕了过去。
“来人,召御医!”
殿中顿时一片混乱。
柳绝希和上官夏盯着尸体,心中是同一个念头——他们,高估她了么?毕竟是那样高的悬崖——
“呵呵……”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怎么?大家是在欢迎本公主么?”
所有人一震,目光同时聚焦在了门外的窈窕身影上。
梦古伶走向那尸体,弯下腰细看,眼角微微一挑,“哪来的替死鬼?本公主要死也不会死那么难看。不过——当时要是运气再差一点,就真成这样了呢——好难看。”
“伶儿……”柳绝希终于能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轻唤了一声——因为他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谁。现在明明是白天,但是——她的行为,怎么看都是晚上的那个她!
“是我。”收起脸上的笑容,梦古伶站直了身体,迎着柳绝希的眼光看过去。
柳绝希欣慰——的确,那是她。
“父皇,对不起。”
“回来了就好,还说什么对不起?”
梦古伶轻摇头,她不是在为此道歉,她是在为日后的一切道歉。
“好了好了,去休息吧,让御医看看身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梦古伶颔首,抬脚走出了门,众人才发现——门口居然还有两个人。
“父皇——正是这两位救了伶儿。伶儿想请他们在宫中住些日子。”
“随你高兴吧。”
“谢父皇。”梦古伶终于站住了脚,目光从殿中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没有多给任何人哪怕那么一点。
“各位,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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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带羽公子去别苑。”
“是。”
两个人在曲折的走道上走着。
“七公主。”仿佛回味般地念了一遍,君念寒轻声地笑,却让人不明白他是在嘲讽还是别的什么,“说实话,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现在想到了。”
“想到了。”
“什么感想?”
“被骗了。”被骗了么?他又何尝没有隐瞒呢……
“我没有骗你。”
“但你的确没有说实话。”
“那就算是吧。”梦古伶耸肩,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君念寒,伸手捏上他的脸颊,“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被她突然间的转变吓住,君念寒任她嫩葱般的手指狠狠地蹂躏着他的脸,直到疼痛传来才回过神,扯开完美无缺的笑容,“我不是孩子了。”
“没错,是小孩子。”梦古伶仿佛是累了似的收回了手,继续往前走。
哑口无言地看着她的背影,君念寒迈步跟上。
她,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那变化——他不能说是好是坏。
她可以跟他开玩笑,对他上下其手,感觉似乎亲近了那么多——
那么,她对别人也一样么?
心头仿佛被压了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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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钰。”待到君念寒反手关了门,梦古伶便开了口。
“在。”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怎么样?”
“主子治过的那个人已经无碍了;至于训练,已经完成。”
“已经完成?才十三天而已。”相对于半个月来说,两天,是很长的时间了。
“他——很努力。”
“努力?拼命是吧。”梦古伶敲了敲桌面,“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闻人钰取出一个信封递上,“聚集起来之后——真实性有待再查。”
“有很多阻力?”梦古伶问得笃定,那件事,想必是被掩藏很好的。
“是。”
“去把莫秋带过来,至于另一个,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是。”
待到闻人钰的身影消失,梦古伶转向君念寒,“君念寒,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你说。”
君念寒随着她坐到桌边,并且注意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020 雷厉风行
“刚才说到那个我医过的人,他长得与君念羽一模一样。”
“恩。”君念寒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你跟君念羽,不是亲兄弟。”
“不可能。”
“当年,萸姬的姐姐莅姬嫁给了毒王,并为毒王诞下了一个儿子。”
“是。”他就是那个孩子的后代。
“这是大众的版本,但事实并非如此——”梦古伶缓缓地转着手里的茶杯,“其实——那个孩子不是莅姬的。”
“为什么?”
“莅姬根本没有跟毒王洞过房。”梦古伶看着君念寒的眸子,一字一顿地道。
“那么,孩子是谁的?”他笑得不经意,似这一切与他无关。
“萸姬和毒王的。”
“你怎么知道?”
梦古伶指了指头,“我有萸姬的全部记忆。”真可笑,她现在身负三个人的记忆呢。
“你在开玩笑。”他依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知道我没有。”
静默。
难挨的静默。
“然后呢?”
“一代传一代咯。”
“你说我跟羽不是亲兄弟。”他比较在意这一点。
“的确,君念羽和水祁间——就是我起初说的那个,才是孪生兄弟。”梦古伶停了动作,改用指肚缓缓地摩擦杯口,一圈再一圈,“至于你么——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何居心才把你掉包过来,至少,你跟君念羽毫无血缘关系。”
“我会尝试去接受这段天方夜谭。”
“这不是天方夜谭,是你的身世呢——不过,你必定也是有响亮的身份的。”